第159章 第 159 章(2 / 2)
突然,一個身形飄忽的人影穿過人群、掠過付長寧直直地沖向房間。
「誰!」付長寧隻來得及看到他的背影。
玄色衣袍,側臉精致,眼尾一顆紅痣鮮艷欲滴。除了守宮還會是誰!
怎麼是他?他來攪事兒嗎?
藍極癱倒在花叢裡。他醉了,醉茶。好酒者,為酒而醉;好花者,醉夢於花;愛茶者,聞茶亦可醉。
還是經天子家的紫茶最是醉人。
守宮與藍極視線交接,一觸即分,而後各自偏開視線。
交朋友嗎?不交。有仇嗎?沒有。那多看對方一眼都是浪費時間。
守宮掌心虛握、長劍在手,驚世之招在劍上風生水起。
「永墮無間。」一招打亂誅術陣法。
陣法中四人受到反噬,各自吐血、負傷而退。
花蘭青指腹拈去唇角血漬。唉,隻差一步,命中注定經緯樓有此一劫。
經算子忙撲到經天子身邊,靈力不要錢似的往裡麵輸,「大哥,你怎麼樣?!」
程一敘沒說話,眉頭緊皺。他大抵知道守宮是沖著自己來的。
守宮說,「別怨我,要怨就怨程一敘。程一敘要做的事情,我總歸不能讓他她如願。」
各宗之主皆闖了進來。
他們與付長寧之間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稍微弄出點兒動靜,這種平衡就會被打破。而守宮這動靜,著實不小。
「經天子,黑白臉戲偶人手上九十八條人命,可是你做的!」
「經天子,你濫殺無辜在先,又蒙騙世人在後,此罪非死難贖。我今日就要替天行道。」
「經緯樓口口聲聲治病救人,背後下的黑手不知道有多少。我呸。」
「我提議,我們廢了經緯樓這個藏汙納垢的地方,重新建立醫療體係。」
「我贊成!」
「我無所謂,但是治病救人的體係絕不能握在經緯樓手裡。」
「經緯樓惡貫滿盈,沒資格掌管醫術與丹藥,交出來!」
「交出來!」
討伐的聲音一波兒壓過一波兒,沸反盈天。所有人都忘了,羅浮山事件中他們曾把經算子捧成神。
「經、經算子?」經天子渾濁的雙目中掙紮出些許清明,但不多。
經算子麵帶歡喜,「大哥,你醒了。」
經天子抬起枯瘦的手指扌莫著弟弟的臉,都、都長這麼大了。
手指枯瘦乾長似妖,耳邊討伐聲鋪天蓋地,認識的、不認識的各個張口閉口皆是殺伐之詞經天子迷茫疑惑的眼神中逐漸有幾分清明。
哦,被發現了。
「算子,扶我起來。」
「好哦,大哥。」經算子朝身後怒喝一聲,「閉上你們的狗嘴!」
向來溫潤柔和地經緯樓樓主罵人了!!
全場皆驚。
往這邊跑的付長寧一個趔趄,差點兒絆倒。
骨瘦如柴、身子在寬大的宗服裡晃盪的經天子望著自己。目光八分混沌兩分清醒,聲音依舊柔和,「是小長寧嗎?眼睛還是那麼圓。」
小長寧。
隻有逝去的長輩親人才會這麼叫她。
付長寧鼻頭發酸,想哭,「天子哥哥,是小長寧。小長寧長大了,嫁人了,還生了一個可愛的女兒,叫安安。等會兒我就抱她來見你。」
快走幾步,紮進經天子的懷抱中。
不敢使勁兒,經天子的月要比蛋卷兒還酥脆。她能把經天子的月要折斷。
「乖啦。」經天子遲緩道,手拍著她的頭。像以前那樣。
「我們聚集於此可不是看你們一家相認的,我們要一個結果。」
「經天子,說!黑白臉戲偶人是你,九十八條孩子性命也喪失在你手中!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魔。」
「經天子,別試圖否認,我們是不會信的。」
口誅筆伐聲越來越大。
經天子推開付長寧,上前五步。
「我做的。」
認、認了?!
不狡辯幾句,就這麼認了?!
眉眼溫順,笑容一如既往地柔和。經天子重復一遍,「我做的。黑白戲偶人是我,殺小孩的也是我,襲擊小豆子的也是我。」
「大哥,你說什麼!」經算子驚道。
「滿身罪孽,一肩扛起。經天子俯首稱罪,供認不諱。我死後,別難為經緯樓。」經天子右手一揮,遠在數十步之外的長劍便到了他手裡。
舉劍自刎。
頭顱落地。
「大哥!!」
「天子哥哥!!」
經算子瞠目欲裂,跌跌撞撞跑向經天子。撿回頭顱,往脖子上裝。雙手攏住傷口,似乎這樣就能阻止血溢出來。
語氣顫抖,帶了哭腔,「長寧,快找布。纏脖子,脖子!!」
付長寧纏了,在經算子話說出口之前。可是血流的速度太快了,再厚的布都很快被打濕。
付長寧捧著能掐出血的布料哇哇大哭。
經算子捧著頭顱,仰天長嘯,「大哥!!!」
封嬸收拾行李。
小豆子:「娘,我們不看病了嗎?」
「黑白臉戲偶人都死了,還看什麼病。咱們終於能回家了,娘給你做好吃的。」封嬸心中有幾分喜悅,但不能表露出來。經緯樓在辦喪事,這不太敬重人機。
「那我可以去跟安安告個別嗎?」
「可以是可以,但要長點兒眼色。安安娘親的兄長死了,她心情不好。你說話時注意一點兒。」
小豆子重重地點了點頭,「嗯。」
「安安,我要回家啦。你一個人好好的,等我長大了,有本事了,就來娶你。」
安安坐在程一敘腿上。小豆子問程一敘,「走之前,我可以抱一抱她嗎?」
「同不同意是她的事,我為何要替她做決定。」
小豆子似懂非懂,「安安,我就當你同意了。」
雙臂大張給了安安一個熊抱。
小豆子第二個去向經算子告別。經算子一身素縞,麵容憔悴,疲於應付往來眾人。
見到小豆子,勉強打起精神,「抱歉啊小豆子,經算子哥哥很忙。等過了這幾天,我再陪你出門玩兒,好不好。」
「不好。」小豆子搖了搖頭,「你不快樂,還是換我陪你玩兒吧。我要先跟娘回家一趟,等我回來就跟你玩兒。」
小豆子挨個兒告完別,牽著封嬸的手踏上回家的路。
半路。
小豆子一步一回頭,依依不舍,「娘,我們什麼再去經緯樓。」
「去做什麼?」
「看病呀。」
「你病都好啦。」
「沒有,肚子上黑黢黢的圖案還在。」小肚子掀開衣服給封嬸瞧,封嬸臉色倏地煞白,「而且傳染啦。我抱安安的時候,她的肩頭也有一模一樣的圖案。」
怎麼回事兒?
經天子不是都死了嗎?
風吹野草陣陣浮動。
一陣陌生又熟悉的戲曲聲咿咿呀呀,由遠及近飄過來。
藍白戲服,沖天翎毛,黑白臉戲偶人跳著詭異的舞步慢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