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假象那是他曾經同許多人誇贊過的落花……(1 / 2)
頭頂上那些倒吊著的人重重疊疊地說著話。
他聽起來像是無數道回, 相互附和著,又輕輕笑起來,那笑在繩擺嘎吱嘎吱的搖晃中忽近忽遠, 越來越尖,最終仿佛整個禁地都在桀桀怪笑。
笑持續了好一會兒,又在天宿上仙並好看的臉『色』中戛然而止。
整個廟宇便在那無言對視中陷入死寂……
雖然那場麵極其詭異, 但妨礙魔頭覺得好笑。
烏行雪在蕭復暄看過來之前收了笑意,正『色』問道:「你是何人?」
吊繩晃著,那些人便緩緩轉著。因吊得時間太久,他身軀、脖頸乃至臉都被拉得很長, 實在難以辨認原樣。
「我?」
「我是何人?」
「哈哈哈哈哈。」
他聽到問題, 知何又笑起來,片刻後再次戛然而止, 用一與人耳語的嗓音悄悄道——
「我已經死了。」
「胡說八道,我還活著。」
「那就既死了, 也活著。」
「哎……」
知誰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所有人便跟著長嘆起來, 一接一, 聽得人極舒服。
烏行雪皺了皺眉, 感覺些人同他先前所見的邪魔、陰物、乃至大悲穀那些被點召的百姓都一樣。
邪魔陰物低劣的那會說話, 混混沌沌像是未智,隻知道餓和吃。厲害的那些又與人無異, 學起活人來以假『亂』真,沒點本事都分辨出。至於被點召禍害的百姓, 沒被揭穿時,說話也清清楚楚。
他頭一回碰到樣的,聊起來著實費勁。
「他算什麼?」烏行雪扯了蕭復暄一下, 悄問。
「知。」蕭復暄說。
間稀奇之物眾多,形神各異,神仙也可能事事都見過,一眼就認出來。天宿上仙本就話少,也喜歡說虛詞,隻有臆測能篤定之物,問就是「知」。
習慣在仙都聞名已久,卻總在同一個人裡屢屢破功。
「那你胡說一個。」烏行雪道。
蕭復暄:「……」
蕭復暄:「縛。」
烏行雪:「哦?那是什麼?」
魔頭就頂著一副「上仙果然厲害」的模樣,在那洗耳恭聽。
恭得天宿上仙破罐子破摔,口道:「凡人以靈魄生死輪轉,□□歿亡,靈魄便了下一輪。花花落,循環往復。但靈魄和肉身並非總是一道。有些人肉身已死,但因許過承諾執念未消,靈魄久久走,還如活人一般過著日子,叫做執。還有些人,肉身未死就被活抽了靈魄,以某緣由捆束起來,能解脫,便成了縛。」
蕭復暄說:「看他模樣,和縛有些像。」
烏行雪聽到「執」時覺得還好,那畢竟是自身執念散,願離。聽到「縛」時則淡了神『色』……
他了,問道:「靈魄被捆束,那肉身呢?」
蕭復暄道:「在他常在的地方,死滅也能離,且十分難辨。」
烏行雪:「你都覺得難辨?何?像死人,沒有屍氣?」
蕭復暄回憶曾經見過的零星幾個「縛」,解釋道:「那些縛的肉身總是死,又知自發生了何事。久而久之便會自我欺瞞。」
「怎麼個欺瞞?」
「他會反復生長。」
烏行雪聽得一愣:「你是指……肉身自嬰孩呱呱墜地起,再長一遍?」
「一定自嬰孩起,也一定能長到年老。個人各異。」
烏行雪了那形,確實有詭異之感——一個連靈魄都沒有的軀殼,與行屍走肉也無異,但他卻能夾在活人堆裡。他有生長的過程,他會隨著歲月更換容貌,他會與人談笑。
「那確實神仙難辨……」烏行雪說:「倒是身邊親近之人,過個數十年或許能發現。」
但發現之人,恐怕會嚇去半條命吧!
試枕邊人、或是家裡親眷,抑或是左右近鄰,原本日日見麵談笑,卻在某一天忽然驚覺他可能早就是活人了……尋常百姓有幾個能承受如驚嚇?
過,最痛苦的應當還是他自。
烏行雪忽然覺得些倒吊者有些叫人憐憫了,他抬頭問道:「你吊在多久了?」
那些人在風中轉著,忽而背朝著他,忽而慢慢轉到正麵。因倒吊的關係,他的唇角都拉到了臉頰兩側,像是一奇詭的、受自控製的笑。
「我……我記得了。」
「好久了,真的好久了。」
「近百年?」
烏行雪心道:怪得些倒吊著的人說話是那副模樣,一會兒說自活著,又一會兒說自死了,七嘴八舌卻渾渾噩噩。任誰被抽了靈魄,拘在鬼地方,拘它個百來年,恐怕也是般神神叨叨又渾渾噩噩的模樣。
「那你原本生在何地?」烏行雪又問。
他其實曾抱什麼指望,也沒覺得些人能說出個所以然來,大抵又是「忘了」,「記得了」之類的回答。
誰知他居然紛紛了口——
「閬州。」
「瑰洲。」
「西園人。」
「動山腳下。」
……
五花八門的回答如『潮』水般鋪天蓋地,大魔頭聽得腦袋嗡嗡響。
「行……」烏行雪道,「我知道了。」
就是滿天下,哪哪都有你。
烏行雪在心裡琢磨。
裡是廟宇,很容易叫人到祭品、供奉之類的東西,些被捆縛於的靈,十有八·九是作用途。
他還問「誰你捆縛於」,「又是何挑中了你」,正張口,卻被蕭復暄摁住了。
天宿上仙似是能看穿他在什麼,主動道:「有些能提,譬如……」
他頓了一下,偏過頭靠近烏行雪耳邊,低低道:「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