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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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小啞巴沒走,她陪著豆花,姐妹倆哪都沒去,就在窯裡守著,有時相視一笑,有時聊上幾句,更多的時間都是沉默。豆花想哭的時候,小啞巴就給她擦淚,豆花高興的時候,小啞巴就一同陪她開心。

老穀子並不待見小啞巴,對她愛搭不理的,小啞巴視而不見,她心裡想的是豆花姐姐,又不是你個老穀子。

到了第三天,小啞巴得走了,那一幫子弟兄們不能離開她。她一天不在,還有兩個七袋招呼著,她兩天不在,弟兄們就要找她,保不齊會生出甚麼事來。豆花自然對她是千叮嚀萬囑咐,經過兩天同炕相處,豆花發現小啞巴的身體發育開了,長成了大姑娘的形象,她擔心她在男人堆裡混吃虧,就對她各種關照,把她月匈前的布條勒了又勒,關照她千萬別暴露了自個的女兒身,在這個世道,婆姨女子要平平安安地生存下去,實在是太難了,要付出百倍千倍的代價。實在混不下去了,回穀子地來跟著姐,有姐一口稀的,也不會把你餓著,咱姐妹倆一輩子相依為命,相依相伴,相守到老。小啞巴淚水漣漣,告訴她,她沒事的,她是男人,她能保護得了自己,要豆花保護好自己,她會常回來看她的。

豆花把小啞巴送到柳葉溝,她專揀偏僻的地方走,她怕遇到熟悉的人,她自感自己都沒臉見人了,她已沒有秘密可言,在穀子地,她每時每刻都是一個赤裸裸的人,沒有隱私,沒有尊嚴。她和公公的醜事已經傳遍了穀子地,她感覺自己在穀子地已經成了過街的老鼠,人人會不會喊打不好說,但嫌棄她的人不在少數。她不敢去麵對任何一個她認識的人。

真是怕甚麼來甚麼,豆花不想見到人,就偏偏見到了熟人,還是大棒和貨郎哥,這兩個人一前一後從溝裡出來了。豆花忙著躲避,可哪裡還有地方躲藏呢,大棒和貨郎哥已經到了她的麵前,豆花硬著頭皮迎上去,低下頭來,眼睛看著腳尖,不敢正視二人。貨郎哥叫聲「豆花」,和她有話要說的樣子。豆花心跳加快,不知道如何去做應對,小啞巴替她解了圍。小啞巴把貨郎哥拽到一邊,比比劃劃,表達著自己的歉意,貨郎哥托她找的二蛋,一直沒有消息,就像一個戰士沒有完成任務一樣,她覺得自己都沒臉見到貨郎哥了。貨郎哥反倒沒事人一般,絕口不提二蛋的事,好像從來就沒有過這麼一回事。事實上,暗中,他一直沒有放棄尋找二蛋的努力。

貨郎哥這邊看小啞巴「說話」,豆花在一邊站著,仍然把頭低的深深的,她感覺到有一束火辣辣的目光,向她射過來,那束眼光仿佛有穿透一切的威力,把她所有的偽裝都剝的一乾二淨,把自己赤裸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讓她無處可遁。豆花夾緊了兩腿,縮了縮身子,真想地上裂開一條縫,好讓自己鑽進去。前幾天在狼窩溝裡,那個荒無人跡的地方,她和他走在一起,笑過,哭過,高興過,那時她還是清純、善良、善解人意的小媳婦形象,是一個不甘向命運低頭,嫉惡如仇的受害婦女形象,他大聲叫她「姐」,用愛慕和崇拜的眼神看過她,心裡也許盪漾過一圈圈的漣漪。一夜之間,她的人設坍塌,她在他心裡的形象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直到現在,他都不相信,這一切會是真的,他真的是希望狗日的四油是在那兒胡說八道呢。

大棒看豆花的眼神是復雜的,他想叫她一聲「姐」,這是他們兩個之間的約定,凡見麵,就叫「姐」。大棒用極低的聲音叫了聲「姐」,聲音隻在他的月匈腔裡滾動,輕微的連他自己都聽不見,他想再次向豆花證實,四油說的不是真的。說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連他自己都覺得這問話是多餘的,都已經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了,還問,再問隻會讓豆花更加難堪。

這時,小啞巴要走了,她過來拉著豆花依依惜別,豆花忙收回神來,又送了小啞巴一程。

貨郎哥這次回穀子地來,有兩件事情要辦,一件還得暫時保密,另一件就是要發動鄉親們,成立自己的民兵組織。好在穀子地的群眾基礎好,先前已經有了大棒組織的巡村活動,一說起成立民兵是為了保護鄉親們的果實不被侵犯,是用來對付小鬼子的,大家積極性很高,踴躍報名,至於這個民兵隊長,大棒就是最好的人選。

看著鄉親們都踴躍報名參加民兵組織,連四油也進了民兵,老穀子也心裡癢癢的,小鬼子是大家不共戴天的仇人,打鬼子是每一個人義不容辭的責任,可他現在在穀子地就是一個邊緣人,哪裡還有臉去報名參加民兵呢,民兵是不會要他這種人的。他這樣的人,在過去是要受到嚴厲的懲罰的,是要浸豬籠的。

同樣著急的還有豆花,雖說婆姨女子不宜出頭露麵,但她可是鬼子的直接受害者,一提起小鬼子來,她眼睛裡冒的都是火星子,這樣的機會,她怎能錯過呢?

可這個機會她還真就錯過了,貨郎哥和大棒那頭會不會拒絕她不好說,首先她連自己這一關都過不了,她連去試一試的勇氣都沒有。

豆花眼熱著,糾結著,就見貨郎哥和大棒一前一後走進了碾道裡,老穀子一見到家裡來人,忙躲了出去,就像老鼠見到了貓,他現在是驚弓之鳥,還以為他倆是代表著鄉親們,來跟他算帳的。豆花反到有點冷靜,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總會來的,心裡就有點坦然,自己欠下的債,自己去還,坦然麵對就是了。

可是,翁媳倆都想錯了,貨郎哥和大棒不是興師問罪來的,是來動員老穀子參加民兵的,大棒叫住了躲在羊圈裡的老穀子,說:「叔,大家都踴躍報名,參加民兵呢,你家兩口子人,怎麼就沒有一個人報名呢?」

聽大棒這樣說,老穀子的心裡些許踏實下來,他嚅嚅著說:「我,我行嗎?」

貨郎哥接上說:「行,怎麼不行呢,每一個中國人都有打鬼子的責任和義務。都行。」

貨郎哥的話,讓豆花的心裡也燃起了一絲希望,鄉親們白眼她倆,嫌棄她倆,貨郎哥沒有嫌棄,大棒沒有嫌棄,豆花心裡忽然間雨過天晴般輕爽,出現了少有的開朗,她鼓動著公公,說:「爹,還猶豫甚麼呢,趕快報名去,參加民兵!」這是她這兩天第一次主動跟公公說話。說罷,豆花朝著大棒看了一眼,大棒也在看著她呢。豆花的臉上無端地升起了一片紅雲,在大棒的眼裡,那天在狼窩溝裡的豆花又出現了,不由地在心底叫了一聲「姐」。

豆花受到鼓勵一般,返回窯裡,從炕洞裡麵拿出那支槍來,走到三人麵前,撕掉偽裝,把槍塞到公公的手上,老穀子卻被蛇咬到一樣,把手縮了回去,看著豆花手裡的燒火棍,心下吃驚:家裡甚時候藏了這麼個玩意兒,他居然一點都不知情,這個兒媳婦,這個豆花,真的有點不一般啊,她還有甚事隱瞞著自己呢?

這支長槍的來歷,貨郎哥知道,大棒知道,唯獨老穀子不知道。貨郎哥接過槍來,說:「叔,這可是真家夥,我們正規部隊也羨慕這麼好的武器。走,咱當民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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