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個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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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

這是卡羅爾恢復意識時的第一感受。

仿佛掉進了冰窟窿,骨頭凍在了血液凝結的冰層裡,連睜開眼睛這一簡單的動作幾乎都要耗費全身的力氣。

卡羅爾眨了眨眼睛,有冰冷的水淌進眼裡,澀而刺痛。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愕然四顧。

她並沒有立刻看清楚自己身處的環境,因為天色很黑,四周沒有半點光亮,天上還在往下傾倒著雨水,而她頭頂沒有遮蔽,淋得她既睜不開眼又透心涼。

視覺一時間派不上用場,聽覺便自動捕捉起信息。

雨落在高處積聚墜地的嘩啦聲。

雨打在石頭或磚塊上發出的沉悶聲音。

雨敲在玻璃上彈射出的劈啪聲。

風在狹長縱深的空間裡穿行而過帶來的嗚咽般的呼嘯聲。

這裡應該是一條巷子,兩邊有不算高的房屋。卡羅爾一邊做出判斷,一邊想要去抽月要上的魔杖,然而手卻扌莫了個空。她一愣,緊跟著快速扌莫了扌莫自己的手、臉和濕透的身體,心裡一緊。

她變小了,眼鏡沒了,魔杖也不見了。

卡羅爾吸了口氣,結果嗆了點水,低咳了兩聲。

拉爾夫的話是正確的,斯內普的夢果然和一般人不同。

在她進入過的夢境中,很少有人做的夢能讓她感受到切實的五感。大多數人的夢就像是通過一台老舊的錄像機看磨損過的影碟,聲音時斷時續,畫麵抖動模糊且經常跳躍,更別說讓觀影者同步感受到影像中的場景帶來的真實體感。

而如果不是身體出現了明顯變化,卡羅爾幾乎要懷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經進入了斯內普的夢。

太真實了,徹骨的寒冷,凍得麻木的手指,濕掉的衣服貼在身體上的黏滯,行動間帶起的一片雞皮疙瘩,雨落在不同物體上變化出的清晰聲音,甚至是適應了黑暗正在隱約看到的房屋輪廓,都真實得不像一個夢,而是她幻影移形到了某個陌生的地方。

在夢裡,真實意味著危險。

不僅是因為她可能會感受到疼痛,也是因為如果在這樣的夢裡待得太久,她會對世界的真實性產生動搖。一旦她把夢當成了現實,她就會和夢境的主人一樣,再也醒不過來了。

卡羅爾提高了戒備,但並不慌張。曾經有個同樣擅長構築夢境世界的人——也可能是更加擅長——自願給她當過試驗品,所以她對現在的情況有充足的心裡預設和不算豐富的應對經驗。

身體縮小,沒戴眼鏡,魔杖消失,這些代表了她現在是進入霍格沃茨前的年紀,而她之所以會變成這樣,很有可能是因為夢境的主人——斯內普,他在這個夢裡正處於幼年時期,並且,他不希望自己的夢裡出現成年人。

為了不被他的夢排斥,她在他的夢裡必須迎合他潛意識的期待,絕對不能讓他產生厭惡。

那麼,斯內普現在在哪?

卡羅爾抹了把臉上的水,魔法不能用,她就隻能用肉眼努力辨別。她往旁邊走了一步,手扶在牆上,扌莫到了粗糙的磚石,腳底的細微起伏則告訴她這是一條由鵝卵石鋪就的坑窪小路。她判斷不出前後的方向,隻能扌莫著牆壁,向著醒來時正麵對著的方向慢慢走。

牆角邊時不時會出現一些堆積的垃圾和雜物,偶爾踩到鬆動的石頭和水坑會濺起一股積水,鞋子裡灌了水,走一步就吧唧一聲。卡羅爾忍不住再一次感慨起這個夢在所有細節上的真實感。

走了三十七步,到了拐角,左邊是牆壁,右邊則是連接著另一條巷子,卡羅爾驚喜地發現那條巷子的中間豎著路燈,雖然燈罩破了一半,燈泡也在時不時地閃爍,發出岌岌可危的電流聲,可對沒有邊際的黑暗來說,再微弱的光都是一種莫大的安慰。

借著燈光,卡羅爾才看到她所在的巷子前方其實也有一盞路燈,隻是燈泡壞了,沒有起到照明的功用。

這個地方看來應該是個普通人類的住宅區,房屋和設施都很破敗,估計住在這裡的人普遍經濟水平較低。

卡羅爾研究過很多關於夢境的書,有巫師的,也有普通人的,她知道沒有人能在夢裡構想出他不曾見過的東西,不管是誰,其夢境裡出現的所有場景、物品和人都是來源於現實經歷的投射。

聯想到這個夢裡斯內普可能的年紀——難道這是他童年時期的住所?

正思索著,卡羅爾敏銳地捕捉到了輕微的腳步聲,來自於右邊的巷子,同樣帶著踩水的吧唧聲,節奏不是很規律,聽起來有些拖遝和沉重。

是斯內普嗎?

她眯著眼睛盯著路燈那裡看。

片刻後,一個異常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路燈下。

路燈刺啦刺啦地明滅不定,光線被雨幕籠罩,朦朧而昏暗,那道簡直像座山一樣高聳的輪廓時隱時現,搖晃而扭曲,緩慢地向卡羅爾走來。每次從黑暗中恢復光亮時,那道身影看起來都比陷入黑暗之前更近、更大、壓迫感更強。

心裡莫名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卡羅爾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吧唧。

龐大的身影忽然停頓。

卡羅爾的心髒也隨之停跳了一拍。

雖然看不清楚那道身影的臉——或許也並不存在這玩意,但卡羅爾能清晰地感覺到,她被一道癲狂而凶惡的目光鎖住了,像是餓急了的狼在垂涎,又像是被違逆了的暴君在震怒。

卡羅爾不由地屏住呼吸。

刺啦。

路燈又滅了。

詭異的身影連同燈光一起消失了。

就在這時!

吧唧吧唧的踩水聲連續密集地響起,由遠及近,以驚人的速度縮短著距離。

fuck!

條件反射地在心裡爆出一句世界通用的髒話,卡羅爾轉身就跑。

這他媽要不是一個噩夢,她就不姓弗羅加特,改姓斯內普!

積了水的鵝卵石道路簡直滑得像冰麵,濕透的鞋子也不怎麼跟腳,還很重,更糟糕的是巷子裡沒有光,人是沒有辦法在黑暗的環境中直線行走的,更別說是跑。盡管如此,卡羅爾還是最大幅度地擺動早已凍僵的手腳,連滾帶爬,跌跌撞撞地奮力奔跑著。

她不得不跑。

在隆巴頓夫婦的夢裡,和食死徒對戰過無數次的經驗使她明白,如果被噩夢中幻想出來的怪物或惡人抓住,她便會體驗到和夢境主人相同的痛苦折磨。

她還不想連斯內普的人都沒找到就死出去。

身後狂亂的腳步聲正在逼近,卡羅爾已經能聽到對方像野獸一樣粗重而興奮的喘氣聲,而她卻連大口呼吸都做不到,一吸氣或張嘴,雨水就往她的鼻子嘴巴裡灌。

腳下冷不丁踩到一個玻璃瓶,哐當一聲,卡羅爾重重地向前撲倒,她反應極快地用胳膊護住頭,這才沒讓自己的頭撞上牆壁,取而代之的是手肘上傳來的鑽心的刺痛。

然而容不得她有半點遲疑,一股酸腐惡臭飄至鼻尖,卡羅爾後背的汗毛根根豎立,潛意識的示警讓她往旁邊一滾,下一秒,一道凜冽的銳風擦著她的耳朵削過。

「叮!」尖銳的敲擊聲在巷子裡震出回音。

金屬砸在牆上引起的強烈震動,讓趴在地上的卡羅爾都耳內嗡鳴,崩散的碎石劃過她的臉滾落到了黑暗深處。

是斧子!

卡羅爾心髒驟縮,她一秒都不敢停頓,又往外滾了一圈,手剛好扌莫到了剛剛踩到的那個玻璃瓶,瓶身很厚實,手感像是個酒瓶,她想也不想地拿起來,朝著巨影的位置用力扔了過去。

「唔!」酒瓶擊中了目標,又摔碎在地上,看不清楚麵貌的黑影發出了一聲狂怒的痛呼。

卡羅爾聽到斧子從牆壁裡□□的咯吱聲,不等黑影舉斧再砍,手腳並用地爬起來再次向前飛跑。

前方光線漸明,她心裡一喜,看來那邊連接的巷子裡路燈沒壞。

轉角處左右兩邊都有路,她下意識地選擇了有路燈的那條,正要往裡跑,從身後的黑暗裡忽然伸出了一隻冰冷的手,捂住她的嘴用力向後拉拽!

卡羅爾本能地想要反抗,但在察覺到那隻手的大小後瞬間反應過來,收住力氣,順從那人的力道折身轉向另一條無光的巷子。

那人鬆開手轉而抓住她的手腕,拉著她拚命跑。

他似乎對這裡的環境非常熟悉,在他的帶領下,卡羅爾一次都沒有跌倒或撞牆。但卡羅爾同時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隻緊緊箍在她手腕上仿佛要嵌進肉裡的的手,正在痙攣般的顫抖。

她也在發抖,是出於冷。那隻手的抖,卻似乎並不是。

帶路的人突然停下,卡羅爾因為慣性往前又沖了兩步,撞上了一堵牆。

盡頭?是條死路?

不等她再想,那隻手又扯了扯她,她轉了個方向,被一道門檻絆了一下,趔趄著跌進了一間屋子裡。

房門被無聲地關上,極輕地落了鎖。

屋子裡漆黑一片,卡羅爾站在原地不敢動,鉗住她的人也沒動,兩個人在黑暗中如同凝固了的雕像,屏息聽著外麵的雨聲和裡麵的兩道壓抑的呼吸聲。

沉重的腳步聲停滯在了門外的不遠處,遲疑而煩躁地徘徊了一會,發泄般地四下揮砍斧頭,有幾下幾乎就砍在了門外。

隨著門板的震顫,跟鐐銬一樣銬在手腕上的那隻手又像砍了頭後神經仍在跳動的蛇一樣抽動了幾下。

過了像是有一個世紀,腳步聲終於朝著有路燈的方向逐漸遠去。

等到腳步聲完全消失後又過了數分鍾,卡羅爾感到手腕上殘留著餘顫的束縛一點一點地鬆開,她聽到一聲長而緩的深深吐息,又過了片刻,黑暗裡才響起衣料摩擦的輕微窸窣聲,一點黃豆大小的火焰乍然亮起,一根短短的蠟燭顯現在光暈裡,成為了屋內微弱卻穩定的光源。

卡羅爾眯著眼睛看過去,執著蠟燭的手指骨棱棱的,指甲略長,難以想象這隻像雞爪子一樣的手剛剛爆發出了那麼強大的力量。蠟燭後有一張暗黃的羸瘦小臉,油膩的黑發幾乎蓋住了上半張臉,下半張臉鼻勾突兀,緊抿的嘴唇上毫無血色,還有一排深刻的咬痕,一雙驚魂未定的漆黑眼睛裡跳動著兩點火光,躲在發簾後警覺地打量著她,像是在估扌莫她的危險性。

「你是誰?」他還沒完全平復,微喘著用氣音輕輕地說,語氣裡充滿了提防,「為什麼要在晚上出來?」

晚上不能出來?看來這是他對這個夢的設定。

卡羅爾的腦子飛速運轉,身體卻還在凍得發抖,她露出後怕的表情,哆嗦著說:「你……你不認識我了嗎?西弗勒斯,我是……我是卡羅爾·弗洛加特,就住在你家前麵的那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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