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個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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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比亞?

卡羅爾剛想追問,忽然——

「咚,咚咚。」

敲門聲毫無預兆地響起。

縮成一團的卡羅爾坐直扭頭,目光穿過牆壁望著大門的方向。斯內普哆嗦了一下,刻意挺直的脊背像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猛力錘打,他下意識地弓背含月匈,像受驚的犰狳,縮進了寬闊的扶手椅中。

屋內一片死寂,屋外雨聲淅瀝,那突兀響起的三下敲門聲在靜止後給人帶來的驚懼感更甚過在它出現的時候。

誰?是誰在敲門?是那個怪物嗎?

卡羅爾轉過頭看斯內普,昏暗的光線下看不清楚他的臉色變化,但他表情僵硬,眼珠在瞪大的眼眶裡一轉不轉,仿佛他臨時給夢境製定了規則,隻要不眨眼,時間就可以凝固在這一秒。

然而,再次響起的敲門聲還是讓時間流動了起來。

「咚,咚咚。」力道很輕,幾乎被雨聲蓋過,卻有著叫人心驚肉跳的效果。

「你好,有人在嗎?」敲門的人說話了,是個女人,聲音輕飄飄的,聽起來虛弱而疲憊,似乎代表著聲音的主人並不具備什麼威脅。

「你好,」她懇求般地說,「請問托比亞在這嗎?」

找怪物?是那個怪物的同伴?這個女人也是怪物嗎?

卡羅爾瞟了斯內普一眼,他把頭深深埋進了膝蓋之間,看起來有種惶惶然的無助。如果說叫托比亞的怪物是讓他感到萬分恐懼的話,此刻門外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存在則似乎讓他格外的痛苦和厭煩。

「行行好,請開開門吧。」

「有人看見托比亞了嗎?」

「我知道有人在裡麵,快點告訴我托比亞去哪裡了!」

一直沒有得到回應讓無害的語氣開始變得陰沉且狂躁,她神經質般地喋喋不休,隨著語速逐漸加快,敲門的動靜也越來越大,門板哐當哐當地震動,吊著蠟燭的鏈條輕晃,搖擺的光圈中能看到粉塵從天花板上簌簌落下。

手伸進口袋握住了武器,卡羅爾墊著腳無聲無息地走到起居室的門口,貼牆而立,既提防著女人萬一破門闖入,也擔心她把那個叫托比亞的怪物引過來。

斯內普微微抬頭,從胳膊的縫隙裡望著卡羅爾伺機而動的模樣。

幸好,事態沒有往卡羅爾想象中的糟糕方向發展,仿佛要永無止盡響下去的敲門聲如同它出現時那樣戛然地停下了,然後,靜了片刻,外麵的人拖動腳步,開始敲隔壁房子的門。

「你好,有人在嗎?」

「你好,請問托比亞在這嗎?」

「行行好,請開開門吧……」

又是一輪從無力到沉重的敲門聲,執拗得仿佛是一種惡毒的詛咒的聲音開始了新的精神轟炸。

卡羅爾:「……」

所以,這兩個其實根本不是同伴而是敵人吧?否則連她的腳步聲都能聽到的托比亞怎麼會到現在都聽不見這裡的動靜?

「放心,隻要你不開門,她就進不來。」在屋外的聲音漸漸遠去後,斯內普終於開口,語氣木然地驗證了卡羅爾心裡的猜測,「托比亞也不會過來。你甚至可以把它當成一件好事,在晚上,隻要有艾琳在的地方,托比亞是絕對不會出現的。」

剛剛這個叫艾琳?是斯內普自己為他們取的名字,還是在現實中真的有這兩個人存在?

卡羅爾不動聲色,說:「在晚上?白天他們都會消失嗎?」

「是的。」斯內普說,眼睛閃避了她的目光。

他顯然在隱瞞什麼,卡羅爾沒有追問,她躺回沙發,頭枕著胳膊陷入沉思。

托比亞和艾琳,賦予了不同名字和性別的怪物,鮮明的特征,互相之間獨特的關係,他們分別象征了斯內普在童年時期的什麼陰影呢?

這不是一個很難解答的疑問。

他們很大概率象征了斯內普的原生家庭,怪物的投影則來自於他現實的父母,或者是其他擁有監護關係——至少是在某一段時間照看了他的人。其他人顯然無法在幼年時與他長期相處,並給他造成如此嚴重的精神創傷,以至於在他的噩夢中成為需要逃脫的危險怪物。

雖然沒有花太多時間就得出了結論,但卡羅爾無法為此感到愉快。

他們對斯內普做了什麼?肢體暴力還是精神虐待?又或者兩者兼有?

思考這些讓她的情緒變得更壞了。

不知道是受自身的生長環境影響,還是性格使然,卡羅爾最為厭惡的就是任何在身份、地位、權勢和人數的不對等關係之下,強勢一方對弱勢一方的欺淩和壓迫。

動物捕獵時選擇弱於自身的獵物是生存所迫,是弱肉強食的自然法則。而人類向弱者揮刀,要麼是弱者卑鄙地向更弱者轉嫁自己遭受的屈辱,要麼是人類的外皮下心裡住著野獸,隻能靠淩虐弱者滿足精神上的空虛。

前者讓她鄙夷,後者讓她惡心。

「你最好睡一會。」卡羅爾回神,剛準備為斯內普的關懷道謝,就聽他語氣冷漠地繼續說:「我隻允許你在這待到天亮。等天一亮,你就離開。」

卡羅爾:「……」

這麼冷酷無情的嗎?

卡羅爾認真思考了一下裝可憐賴下來的可能,可注意到斯內普表情陰鬱地盯著自己擰在一起的手指,她想了想,乾脆道:「好的。」

斯內普抬眼往她那兒掃了一下,悶不吭聲地站起來吹熄了蠟燭。

起居室裡被黑暗淹沒,卡羅爾聽到斯內普極輕地坐回扶手椅,稍稍調整了一下姿勢後便不再發出任何動靜。

兩人之間的距離也就兩臂,可卡羅爾看不見他現在以什麼姿勢蜷縮在椅子裡,也聽不到他的呼吸聲,於是就連他的存在也感知不到了。

「西弗勒斯。」她用氣音說。

對麵沒說話,隻用手指敲了敲扶手以示回應。

「今晚謝謝你,救了我,以及收留我。」

過了很久,在卡羅爾閉上眼睛昏昏欲睡的時候,隱約聽見斯內普自語般地輕輕嘀咕一句:「晚安。」

晚安。她無聲輕笑。別扭的小家夥。

卡羅爾沒有睡著,盡管她十分真實地感到了疲勞和困倦,但她還是盡力維持著神智的清醒。她還從來都沒有試過在別人的夢境裡睡覺,因為她不確定這個舉動是否具有危險性。

她要是睡著了會做夢嗎?在別人的夢裡做夢會帶來不可控的影響嗎?她能保證醒來後還能確定自己所處的環境是真實還是虛幻的嗎?

這些她都不知道,也不敢冒險去驗證。

主要倒不是怕自己出現意外,而是她覺得未經允許進入別人的私人領域已經是事急從權下的冒犯了,要是再因為自己的隨心所欲發生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對別人的精神世界造成不可逆的負麵影響,那她就不是救人而是害人了。

名頭的正義性並不能扭曲行為帶來的實際惡果。

她覺得斯內普也沒有睡著。雖然扶手椅上一點響動都沒有,但正因為太安靜了,反而顯得有些不對頭。正常人睡著後身體失去控製,怎麼也該呼吸加重,翻翻身變個姿勢才對。

不過她也不能完全肯定,認真說起來在夢裡睡覺的隻是一個意識,也許意識本來就不會出現這種細微的表現。

為了不讓自己睡著,卡羅爾在心裡回想著聖芒戈從一樓的第一個病房開始每個病人的病歷,盤算著他們的治療方案和恢復日期。不得不說這是個非常有效的好辦法,她不但把自己弄精神了,還越想越生氣。

她懷疑巫師們擁有魔法天賦的代價就是多多少少會丟掉一些腦子,否則沒辦法解釋他們為什麼會這麼熱衷於把用來催生植物的生長咒用在自己身上導致冒出第三條胳膊,或者突發奇想改動咒語並在自己或別人身上做實驗,更有奇葩者竟然把危險的魔法生物當寵物飼養以至於染上各種稀奇古怪的病菌。

如果魔法部頒布一項法令,規定胡亂施咒的人都去阿茲卡班關上三個月,聖芒戈起碼能少一大半的病人。

而她也就不用因為吃了自製美容魔藥而把腦袋變成氣球的人加班熬夜了。

她當治療師是想救死扶傷,不是想看護無藥可救的精神殘障!

就在卡羅爾假想著自己成為院長後要怎麼修改院規時,她聽到扶手椅上的人動了一下,起身悄悄地向她靠近。

她閉著眼睛,感受到斯內普站在沙發前,沉默地注視著她。

卡羅爾:「……」

他想乾嘛?怪滲人的。

卡羅爾猶豫著要不要假裝驚醒,斯內普就突然粗魯地推了推她的肩膀。

「起來,你該走了!」他惡聲惡氣地說。

……他是什麼人形鬧鍾嗎?

卡羅爾裝出一副惺忪茫然的樣子睜開眼,「早,西弗勒斯……」

然而斯內普完全沒有和她進行一番禮貌性質的早起問安的想法,像是比她下夜班時趕著回家還要急迫般地催促:「快點,別磨磨蹭蹭的!」說著又急躁地在她後背推了一把。

屋裡還很黑,斯內普沒點蠟燭,卡羅爾沒扌莫準方向一頭撞在了牆壁上,可斯內普毫不心軟,連推帶搡地把她趕到門口,拉開門就像丟垃圾似地一把把她推了出去。

卡羅爾又一次被門檻絆了一下,踉蹌著還沒站穩,身後的門就「砰」地一聲甩上了。

卡羅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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