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個夢(1 / 2)
一個還不到十歲的小女孩就算是拿槍指著人放狠話,看起來也是毫無威懾力的。
所以艾琳把這當成了一個玩笑,她僵硬地彎著嘴角想要說什麼,然而剛一開口就被一槍打穿了肩膀。
槍聲和慘叫聲幾乎洞穿了整條巷子,卡羅爾也咬牙後退了兩步,握著槍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韋伯利左輪□□的後坐力太大了,作為警用□□,沒有經過訓練的成年人都很難掌握,更別說是一個小孩子。
肩膀像是碎掉了一樣疼,卡羅爾盡力不露出半點異色,抬頭發現躺在地上的艾琳像是信號不好的電視畫麵一樣,出現了一瞬間的模糊變形,就連旁邊的門框也融化般地彎曲了一下,轉瞬又恢復原樣。
卡羅爾用眼角的餘光瞥向岔路口,發現那團黑影膨脹了四五倍,正在慢慢回縮。
怎麼像個戚風蛋糕。她心裡嘀咕,同時鬆了口氣,看來艾琳確實是支撐這個夢境的關鍵因素之一。她又看向從房子裡沖出來的小孩和身材健碩的男人——他也有個非常顯眼的大鼻子,麵膛赤紅,和斯內普長得有七分相像。
要不要挨個給他們一槍試試他們對夢境的影響程度?卡羅爾認真思考了片刻,遺憾地放棄了這個誘人的想法。
她還沒弄清楚斯內普對他們的感情傾向,既然斯內普在夢裡把他們分成了夜晚和白天兩種不同的形態,就說明他對他們抱有的情感也不是單一的。萬一正常狀態下的艾琳和托比亞代表的是斯內普內心裡對他們的依戀,那她把他們崩了不就起了反效果?
所以卡羅爾隻是把槍從發麻的右手換到了左手,槍口對準了男人,語氣依舊不帶任何情緒。
「都出去,不要讓我開第二槍。」
畢竟她左手開槍的話,不僅兩隻手都要廢掉,子彈還很可能會飛到天上去。
一番虛張聲勢之下,一家三口都麻溜地從房子裡出來了,看著他們互相攙扶著快速離開的蕭索背影,卡羅爾莫名有種自己是強盜惡霸的感覺。
放正常世界裡他們應該會去報警,不知道在夢裡他們會怎麼做。要是艾琳就這麼死掉的話晚上還會來敲門嗎?晚上的他們還會記得現在的事並沖過來報復她嗎?
唔……記仇不是美好的品德,希望他們最好還是忘掉吧。
卡羅爾又往路口瞟了一眼,發現那團「水草」也消失了,不知道是為了躲避那一家三口,還是怕她沖過去對它也開一槍。
她也沒管,收起槍,一邊揉按著自己肌肉拉傷的肩膀,一邊步入房子,趁著沒人趕緊四處查看起來。
她昨晚沒有看清楚房子裡的布局陳設,但不需要明確的對比,她也能看出白天的房子和晚上完全不一樣了。
廚房整潔有序,鍋裡還在煎著雞蛋和培根,發出誘人的香味。起居室裡光線明亮,天花板上吊下來的燈罩完好,報紙整齊地堆在扶手椅旁的桌子上,地板和牆上沒有任何垃圾汙漬。樓梯下是盥洗室,擺著三份洗具,是一家三口的套裝。
卡羅爾上樓,樓梯沒有發出噪音,樓上三個房間,兩間臥室一間書房,閣樓裡是一個小小的雜物間,也用來晾曬衣服。
兩間臥室都很普通,大人的很乾淨,小孩的稍微有點亂,地上有很多玩具畫冊,牆上還貼著卡通貼紙。
她最後去了書房,書架上擺著的都是一些工具書、菜譜、小說雜誌和小學生的教科書,書桌上放了一個教學用的地球儀,一張家庭合照——照片裡的男孩是那個亞當,還有筆筒和墨水瓶,拉開抽屜也沒發現什麼特殊的,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人家再正常不過的書房。
卡羅爾蹙眉,略有些失望,她轉身準備離開,走了兩步卻又停下,心裡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是哪裡疏忽了嗎?
她扭過頭,視線重新在書房裡的每一樣東西上挨個掃過,最終停在了一個她剛剛沒有注意到的地方。
那個地球儀——
卡羅爾拿起來確認。
果然,是反的。
正常的地球儀應該上麵是北極,下麵是南極,她手上這個明顯球體被人取下來過,裝回去時不知道是因為粗心還是不懂,把方向搞反了。
卡羅爾晃了晃,聽到空心的球體裡發出了聲音,可她在光滑的球體表麵扌莫了一遍,卻沒有扌莫到任何連接的縫隙。
那是怎麼把東西放進去的?
卡羅爾思考了兩秒,輕拍了一下額頭,自嘲地失笑。
沒了魔杖腦子都傻了,還能是怎麼放進去的,當然是魔法。
是斯內普藏了什麼東西在裡麵?
卡羅爾瞥了眼門外,樓下還沒傳來什麼聲音,於是她不再猶豫,用力把地球儀往窗台上砸。
右手還使不上力氣,卡羅爾別扭地用左手連砸了好幾下才在球體上砸出了一個洞,從裡麵扌莫出了一個巴掌大的女士絲絨手袋,等她打開手袋倒出裡麵的東西,才反應過來這是施了無痕延展咒的魔法物品。
袋子裡劈裡啪啦掉出了不少東西,一根魔杖,幾本書,一套高布石的棋子,還有一個像是家徽一樣的徽章。
卡羅爾先拿起徽章,上麵是一個金色的天平,左右托盤上分別是一條黑蛇和一隻黑鸛,周圍環繞著一圈類似藤蔓的植物紋飾。
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卡羅爾想了一會沒想起來,就先不管,去翻那些書,發現都是一些厚厚的筆記本,而泛黃磨損的紙頁寫著的是霍格沃茨高年級課程的筆記,每本筆記本的扉頁上都留下了主人一筆一劃的名字——艾琳·普林斯。
普林斯?
艾琳是個巫師?
卡羅爾心裡原本的構想全部被推翻,又冒出了無數新的疑問。她匆匆將每本筆記都飛快翻了一下,沒發現裡麵夾帶著什麼紙條,又檢查了一下那根材質柔軟的魔杖和特別精美的高布石棋子,也沒有別的發現,就將所有東西裝回布袋塞進地球儀裡,然後把地球儀也放回原位,調整了一下孔洞的位置,使它粗眼看過去一切正常。
然而她在做這些的時候心裡還在分神思考,不小心把桌上的相框給弄倒了。她連忙扶起來,在把相框擺回原位時卻注意到它背後的卡扣有些鬆動,她心裡一動,撥弄卡扣摘下了背板。
正快樂地對著鏡頭微笑的一家三口反轉過來,本該空白的背麵用黑色墨水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每個字母都像是被腐屍吸引的螞蟻一樣不留一絲縫隙地擠在一起,讓人看著呼吸一窒。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你要是個巫師!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你毀了我的幸福!
——你為什麼要出生!
——你為什麼不去死!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濃重的怨恨撲麵而來,像一塊腥臭的抹布蒙住了卡羅爾的口鼻,讓她有些喘不過氣,捏著照片的指尖也被凍得冰涼。
沒有心思再去維持書房的原狀,卡羅爾把這張凝聚著虛假幸福和真實惡意的照片緊緊地攥成一團,深深地吐了口氣。
陰沉的天暗得很早,在第一滴雨落下的時候,消失了一天的斯內普怒沖沖地推門而入,陰著一張臉看著躺在起沙發上的卡羅爾。
「我好像沒有邀請你進來。」他說話時聳起肩膀,表情和肢體都擺出了威嚇的架勢。
嗯,像一隻發現窩裡闖入狐狸的雞。
卡羅爾毫無緊張感地沖他笑了下,語調輕快,「抱歉,不過我進來的時候也沒有人反對。」
斯內普:「……」
斯內普張了張嘴,又閉上,卡羅爾無視他滿臉的「你放屁」,說:「我想我們需要好好聊一聊。」
「那你有沒有想過我還有另一個選擇,」斯內普泄憤般地重重坐在了扶手椅上,這次他沒有凹出板正的姿勢,語帶譏誚,「把你趕出去。」
卡羅爾點頭,「你當然有這個權利,這是你的家。」
斯內普狐疑地看著她,她繼續說:「不過還是希望你先聽我說完。西弗勒斯,我知道你是個巫師,因為我也是。」
斯內普的表情瞬間凝固,卡羅爾仰頭盯著那盞燭火,微弱的火焰突然光芒一盛,照亮了斯內普不敢置信的眼睛,在他的漆黑的瞳仁裡點燃了兩簇細小的火焰。
但在維持了一秒後,蠟燭又恢復了奄奄一息的樣子。除非魔力暴動,未成年的小巫師在不借助魔杖的情況下也隻能做到這樣了。
「這就是我來找你的原因,」卡羅爾望著斯內普,露出微笑,「我是來尋找同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