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驚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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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精神頭很不好,人混混沌沌的,聽到喊聲,慢慢回頭,輕喚一聲:「胤禝?」

「阿瑪,是兒子。」瀟灑哭著抱著皇上,眼淚嘩嘩地流到麵頰。

「胤禝?」皇上摟著小兒子,眯著眼睛想要看清楚他的麵容,老眼昏花看不清,伸手扌莫扌莫,手也在抖動。小孩子的臉紅潤俊俏,透著夜晚的涼氣,皇上又是欣慰又是傷痛:「朕不要他們通知你,你怎麼回來了?」

瀟灑一把握住皇上的手,給皇上一把脈,心神大振。

皇上早年沒有保養身體,奔波勞碌,現在傷痛出來了,再不保養,就是半身不遂中風之症了。

瀟灑抱著皇上,「哇哇」地哭:「阿瑪,阿瑪,你不要傷心,我能治好十八哥。」

「這麼大的少年了,還愛哭。」皇上輕輕拍著他的後背,道:「看看你十八哥。太醫說看天命了。」

瀟灑心裡大痛,喉嚨裡堵著實在難受,隻說:「阿瑪,您去休息,兒子保證您醒來,就看到十八哥好了。」

皇上卻搖頭:「朕……送走那麼多人,兒子女兒也多。能治就治。不能治,也是天命。你十八哥的身體,一直不好,能養到現在,已是大緣分。」

「阿瑪。兒子知道。您去休息。」瀟灑執著地要皇上去休息,皇上實在不能再繼續熬著了。跟進來大郡王、三郡王、十阿哥等人,都跟著勸說。

皇上看一眼昏迷的十八阿哥,慢慢起身,在兒子們的攙扶下,出去帳篷,回去自己的禦帳休息。瀟灑知道皇上心痛加上頭疼,睡不著,特意給他熬了一碗安睡的湯,照顧他洗漱沐浴,給按摩頭部和全身,守著他睡著了,要其他哥哥守著,自己回來十八阿哥的帳篷。

發燒、頭疼、腮腺腫脹……這是「痄腮」,還是病入肺腑的症狀。十八阿哥昏迷著,整個臉腫脹龐大跟發麵饅頭一般,亮的嚇人,白的嚇人。瀟灑給他診脈,找來給十八阿哥治療的太醫們,看完脈案,聽完太醫們的分析,知道如今必須用到抗病毒藥物,隻能從小係統這裡取。

太醫們守著十八阿哥。瀟灑親自給十八阿哥煎藥,守著藥爐子。夜色朦朧,帳篷裡一盞燈光如豆,瀟灑望著爐膛裡的火光,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皇上,為什麼,不要人告訴他?

「高人,抗病毒藥物對人體有什麼害處?」瀟灑問小係統。

「抗病毒藥物,是能夠殺死病毒並防止它們生長和傳播的強大藥物,經常用於抵禦人類免疫缺陷病毒。口服藥片或液體形式,十八阿哥這樣,其實最好直接靜脈注射加快抗病毒效果。」小係統並不樂觀,「抗病毒藥物減少症狀嚴重程度,副作用也明顯,腸胃問題,鼻竇和頭痛。另外身上的病毒會對抗病毒藥物產生抵抗,並發生變異,導致藥物失去效果,如果用抗病毒藥物,一定要一次性治療完成。另外,十八阿哥還需要疏導腮腺導管,他的腮腺已經堵塞壞死,不緊急處理了,病毒很快就會蔓延到腦袋。」

小係統的話,要瀟灑越發擔憂。

可他這次必須治好十八阿哥,不光是為了十八阿哥,皇上年齡這樣大了,十八阿哥若保不住,再經歷一次失去兒子的痛苦,皇上身上的病狀也會加重。

眼前是他進宮後見到十八阿哥的第一麵,當年的瀟灑不懂,十八阿哥弱小敏感的心裡,皇上的寵愛多麼的重要,是支持他艱難活著的精神動力:他不是被人忽視的,他不是一個累贅,有個強大的人真正的在乎他。

兩個人吵架,打架,可是最終十八阿哥因為這是弟弟,即使力量微薄,還是很高興很努力地做一個好哥哥,他是哥哥,弟弟頑皮,弟弟需要他,他是一個被需要的人。

瀟灑擦擦眼淚,瞅著湯藥熬好了,端下來砂鍋,倒出來湯汁在碗裡,端在托盤裡。小太監打起簾子,瀟灑出來藥房的小帳篷,進來十八阿哥的帳篷。

十八阿哥的貼身太監墊高枕頭,扶著十八阿哥仰頭,一個太醫上前撬開十八阿哥的嘴巴,瀟灑將藥汁子給十八阿哥一口灌下去,一口手快速地給他順著內力,迫使他吞咽。

這個時候的十八阿哥,還是沒有意識的,瀟灑給十八再次把脈,吩咐道:「拿一碗醋來。」

他從荷包裡掏出來小係統買的藥瓶,打開藥瓶子,根據自己和小係統的判斷,將抗病毒藥物的粉末撒到醋碗裡,再次給十八阿哥全部灌下去。

十八阿哥這次有反應了,猛烈地咳嗽,迷迷糊糊地喊著頭疼,胃疼。

一屋子的宮人太醫都哭了出來,有反應就好啊,說實話,他們都放棄希望了。

八月的天,十八阿哥的身上蓋著兩層厚厚的被子,可見如何的畏寒,卻是不一會兒出了汗,太醫們興奮的都要喊出來。

太醫們給十八阿哥喊著醋,發現他咽下去了,就再灌下去……瀟灑再去藥房帳篷,領著五個太醫用薑黃、大黃、黃柏、蒼術、厚樸、陳皮、甘草、生天南星、白芷、天花粉製作很多藥團,用醋調後外敷。一個藥包藥效過了,再換一個,不停地換,瀟灑用內力加速藥效揮發,藥包換個不停。

天色蒙蒙亮的時候,十八阿哥迷糊醒來了,模糊瞅著十九弟俊秀的臉蛋兒,喊著:「十九弟,我餓。」

喜得瀟灑當場落淚。

十八阿哥吃了一碗白粥,再次昏迷過去,可是所有人都有了希望。

傍晚時分,皇上醒來,問身邊的幾個兒子:「天還沒亮?小十九去休息了嗎?」

大郡王喜道:「汗阿瑪,天亮了又要黑了,十九弟還沒有休息。十八弟醒來一次,用了兩次藥物,說是這時候最是關鍵,十九弟一直守著。」

皇上猛地一個起身,瞪大了眼睛。

「十八……」

三郡王哭道:「十八弟有希望治好,汗阿瑪。」

十阿哥也哭著:「汗阿瑪,你起來看看就知道了。十九弟說十八弟這次用了猛藥,往後再生病,一般的藥物就沒有效果了,腸胃弱一些,要好生保養,但有希望了。」

皇上愣了片刻,喜形於色,不敢置信地問老十二:「當真?你幾個哥哥都喜歡騙朕,你和朕說實話。」

十二阿哥哭笑不得:「汗阿瑪,是真的。十八弟早上用了一碗粥,中午用了一碗粥,能吃東西了。」

皇上一把掀開被子,起身,幾個兒子照顧他洗漱穿衣,皇上精神好,心情好,隻乍然休息過來,渾身沒有力氣。皇上抱怨道:「這個小十九,要朕一下子睡這麼久,睡得渾身酸軟。」

大郡王心直口快:「汗阿瑪,十九弟說您要多休息,可不能再折騰身體了。」

十阿哥連連點頭:「您老人家之前那手抖的,都不能寫字了,可嚇壞我們了。」

皇上氣道:「你們少氣朕一會,朕能當神仙升天。」

幾個兒子都不敢再說話。

皇上穿好衣服,抬腳就要出門,幾個兒子忙又攔著,十二阿哥苦勸:「汗阿瑪,十八弟真有希望了,剛用了飯,用了藥,現在又睡著了。您也先用飯。」

皇上一瞪眼,可是兒子們真怕他老人家也倒下了,硬撐著帝王威嚴堅持住不妥協。

小太監進來通報:「皇上,馬齊、張廷玉請見。」

「要他們進來。」皇上臉上帶著氣,又吩咐道:「傳膳。」

「傳膳。」「傳膳。」……一個個小太監喊著話,傳到膳房,宮人們喜形於色,大聲念著「阿彌陀佛、無量天尊。」他們真怕皇上這次熬不住了。

兩個大臣進來帳篷,眼見皇上氣色好了一些,還有胃口了,都在心裡默默念佛。

皇上瞧著他們的模樣,無奈地笑:「朕這也是被管住了,不吃飯不給出門。」

馬齊樂嗬嗬地笑:「皇上,十八阿哥的病情有希望了,您放開心,多吃幾碗飯。」

張廷玉也笑:「皇上,十八阿哥要是好了,發現您瘦了,該多傷心。您呀,要好好保養自己。」

皇上笑罵他們:「都是瞧著小十九回來,膽子大了。」

眾人都尷尬地嘿嘿笑:沒有十九阿哥打頭,他們哪一個敢死勸著皇上?

皇上在兒子們大臣們的陪伴下,用了一碗粥,一碗雞湯,一碟子蘑菇炒青菜,吃了一小碗紫米飯,皇子大臣宮人們都放下提著的心。

一行人來到十八阿哥的帳篷門口,發現門口站著十八阿哥的貼身小太監,眼見皇上來了,「撲通」跪下。皇上納悶:「怎麼回事?你不在裡麵伺候著,怎麼站在門口?」

小太監又哭又笑,眼睛紅紅的:「皇上,帳篷裡有太醫們守著,奴才在裡麵幫不上忙還占地方。皇上,十九阿哥累得睡著了,人還警醒著,誰進去帳篷他就醒過來,奴才就在門口守著。」

皇上一愣,挑開帳篷的一個小縫隙朝裡看,就見十八阿哥的床邊搭起來一個小榻,十九那個熊孩子躺在榻上,睡得天昏地暗的。十八阿哥的身邊有太醫給擦汗,換著毛巾和藥包。

皇上愣愣地看了好一會兒,反應過來,趕緊合上縫隙,帶著人輕手輕腳地走開。

一轉頭,派人去找來十九阿哥的親衛隊長,阿爾薩蘭。

「你們路上沒睡覺?」皇上很生氣。

阿爾薩蘭的眼淚「刷」地下來:「皇上,我們輪流開車,輪流護衛睡覺。十九阿哥擔心十八阿哥的病情一直睡不好。加上連夜趕路,有的路段沒有路燈,侍衛們不敢開快,十九阿哥親自開車。」

皇上沉默半響沒有說話。

張廷玉忙道:「皇上,幾條官道上的路燈,幾次安裝,都有人偷盜。人煙多的路段還好,沒有人的路段,管不過來。」

皇上仰頭看向這昏昏暗暗的黃昏,嘆口氣:「一盞燈現在在民間還是稀罕物,可還是要慢慢普及,不能著急了。」

沒有人敢接口。

皇上回去自己的帳篷,和大臣們處理這兩天耽誤的政務。瀟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午夜時分。

恍惚地睜開眼睛,回憶這兩天的事情,爬起來給十八阿哥診脈,發現真的有點希望了,加大抗病毒藥物的用量,嘴裡還是不斷地含著醋,外頭用醋包熱敷著,疏通腮腺導管。

「皇上怎麼樣了?」十九阿哥接過來宮人手裡的新衣物,給十八阿哥換下來裡麵汗濕的舊衣物。

一個太醫幫忙扶著十八阿哥的胳膊腿兒,口中回答:「回阿哥的問話,臣天黑的時候給皇上診脈一次,皇上的病情主要是情緒劇烈波動導致,如今情緒緩和了,睡了一覺,好多了。現在大爺、三爺幾位皇子阿哥都守著皇上休息。

瀟灑點頭,奇怪道:「這次是太子殿下監國?四哥、五哥、七哥、八哥、九哥、十三哥,怎麼都不在?都陪著太子殿下監國?」

那太醫是個中年人,身材中等發胖,慈眉善目的,聽了問話低頭尷尬地笑:「十九爺哎,監國的事情,我們哪裡知道?」

瀟灑看他一眼,掃視一圈,都躲著他的目光。

他也沒多問。

照顧好十八阿哥,瀟灑自己又迷瞪著睡了一會兒。再次醒來,正是破曉前最黑最暗的時刻,出來帳篷,但見寒性寥落,霜葉森森,一陣風裹來,附近鬆林裡發出微嘯,夾著夜貓子淒厲的叫聲,越發給人一種不安之感。

「阿哥,」阿爾薩蘭跟著十九阿哥回來自己的帳篷,關切地詢問:「一應衣物都收拾好了,阿哥去洗漱用點飯菜。」

瀟灑望著跳動的火燭,皇上很念舊,火銃普及全國,還是要拉弓射箭打獵住帳篷,嫌棄用電線點燈破壞環境的美感,還是用蠟燭。

他看了這燭火好一會兒,良久吩咐道:「去問問,還有什麼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嗻。」

瀟灑搖頭:「我知道,皇上要瞞著我,不要問了。你們都去休息。」

「……嗻。」

魏珠帶著幾個宮人,抬著熱水桶進來行禮,阿爾薩蘭領著侍衛們行禮,退了下去。瀟灑泡了熱水澡去去乏,再用兩桶熱水泡了藥浴,換了衣服。

厚緞子的月白色袍服,瘦削的馬蹄袖箭衣、緊襪、深統靴。外麵套上一件天藍色的羽毛緞隱花馬褂,正好十二阿哥掀簾子進來,給弟弟梳好頭發,用小玉葫蘆穗子給綁好,也沒帶珠珠串串的,藍色係的硬綢布月要帶,掛上荷包佩飾,戴上黑色的小瓜皮帽,帽子上麵紅穗子,帽子邊上一圈月白色的抹額,綴著紅寶石。

魏珠一群宮人麵露喜色:「這衣服到了十九爺身上,也亮堂起來了。」

十二阿哥道:「別人是『人靠衣裝』,到了十九弟的身上,反了過來。」說著話,還伸手扌莫扌莫十九弟的青瓜光腦門。

瀟灑聽著誇誇很開心,伸手扌莫扌莫腦門,一眨眼:「十二哥,怪怪的。」

「哪裡怪怪的,你不剃頭才怪怪的。」十二阿哥心想,你可剃頭了,再不剃頭汗阿瑪要砍你的頭了。

「以前都是金錢鼠尾巴,一根細細的辮子,現在頭發越留越多,旗人的辮子也越來越粗了。你這點小光腦門,擱在以前,絕對不合格。」十二阿哥擠擠眼,摘下來自己的帽子給他看看,「汗阿瑪要我們還是金錢鼠尾巴,汗阿瑪要是問你,記得嘴巴甜一點。」

「謝謝十二哥提醒。」瀟灑給十二哥戴好帽子,哥倆一起出來帳篷。

此時天邊露出來魚肚白,哥倆來到十八阿哥的帳篷,照顧十八阿哥再次用藥,陪著他用了一碗粥,十八阿哥人還是昏昏沉沉的,好歹能有點精神睜開眼睛看人了。

十八阿哥瞅著十九弟隻笑,瀟灑扶著他去更衣間,照顧他洗漱,再扶著他回來躺好,發現他還是笑,疑惑地問:「十八哥,笑什麼?」

十八阿哥笑容淺淺的,眼睛迷蒙著反問道:「可是剃頭了?」

「剃頭了。」十二阿哥帶著人,將床單被褥都換了新的,樂嗬嗬的:「這次很主動。隻沒想到,越長越好看了,將來不知道要多少姑娘家傷心那。」

十八阿哥抿了抿唇眼裡有了一絲絲笑意,待要說什麼,又沒有了精神,到床上躺好,臨睡前哭著道:「謝謝十九弟。」

瀟灑鼓勵他:「放心休養,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哎。」十八阿哥答應一聲,臉上極力露出來一個笑兒,又睡了過去。

瀟灑囑咐好太醫們輪流去休息,守著的人輪流給換著藥包,和十二阿哥一起皇上的帳篷。

皇子們也剛收拾好自己,有的在打拳,有的在用膳,看見他來了,都瞅著他笑。

大郡王道:「十九弟一來,我怎麼感覺有兩個藍天?頭頂一個,身邊一個。」

此話一出,宮人侍衛們都笑。

瀟灑昂首挺月匈,舉目仰望藍天白雲,張口就來:「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哈哈哈,幾個哥哥笑不可仰,十七阿哥道:「十九弟你這樣誇自己,真的好嗎?」

瀟灑:「這是應該的。」

「好,好,應該的。」十阿哥眼淚都笑出來了,盯著他看了半天,一把搶下來他頭頂的帽子,果然!

幾個哥哥再次哈哈哈大笑,瀟灑笑著,搶過來帽子自己戴好,嘟囔道:「這發型哪裡好看?還不如都剪短了,做寸頭,好打理,又整齊。」

十四阿哥笑道揉揉自己的腮幫子:「十九弟,那小寸頭是偷懶不剃頭的懶和尚頭,哪裡是世俗之人能留的發型?」

瀟灑還是不樂意的:「那這發型不是偷懶不洗頭的懶人頭?」

咳咳,三郡王拍拍弟弟的肩膀,擠擠眼:「到汗阿瑪跟前,記得嘴巴甜一點兒。」

「知道~~」瀟灑捏了一個包子吃著,疑惑道:「十三哥寫信給我說他這次跟來木蘭,怎麼不見?」

咳咳咳。哥哥們一起拿個包子堵住嘴巴。

瀟灑望著哥哥們,哥哥們隻笑。那笑,勉強的,一對視,目光也是躲閃的,瀟灑也沒繼續問。

進來裡間皇上的寢室,皇上剛醒來,看到他手裡的小包子,嫌棄道:「吃飯就好好吃。」

瀟灑幾口咽下小包子,扶著皇上起身洗漱,皇上盯著他的兩邊發鬢看了一會兒,笑罵道:「可算是剃頭了。你小子,能把汗阿瑪氣死。」

瀟灑:「等將來,再蓄起來。」

皇上:「!!!」

皇上氣得抬腳就踹,怒道:「美得你。朕好歹再活二十年,你等著蓄發吧,等你老了頭發都掉光了。」

瀟灑跳開來,拿過來熱毛巾給皇上擦臉,嬉笑道:「皇上,剛我說這發型是懶人不想天天洗頭才留的,現在看來,這是老人家們自己頭發都掉光了難看,故意要年輕人也剃頭的。」

皇上一口氣噎住。

頭發稀疏到要梳不起來·皇上,氣得失去理智:「就是看你們年輕人頭發多不順眼,又怎麼滴?以為長大了小翅膀硬了?」

「沒硬沒硬,都聽皇上的話。」

皇上冷哼一聲:「你師父身體怎麼樣?」

「好著,一頓一碗米飯。我來那天,中午還吃了兩個山東大煎餅。」

「那老頭子,牙口還硬著?」皇上不服氣。

瀟灑伸手按按皇上的腮幫子,問道:「皇上的牙齒是不是鬆動了?」

「是鬆動了。前幾天還疼的睡不著。都說牙疼要人命,可真不假。」皇上自覺,他是真的老了,跟那老虎一樣,牙齒都老了,人還能不老嗎?

瀟灑皺眉:「回去宮裡,兒子給皇上看看牙齒,要是哪顆牙齒壞了,就拔了。換一顆金牙。」

皇上:「……」

人身體裡鑲嵌金子,那還是人嗎?皇上打個寒戰:「朕牙齒好著,吃幾服藥就好了。知道你餓了,出去用膳。」

「好哦。」

其他的皇子們都出去,該忙什麼忙什麼。父子兩個一起用膳,瀟灑吃嘛嘛香,也是真餓的狠了,牛奶餛飩燒餅……一邊吃一邊唱。

「醬豆腐,紅又鮮,白粥饅頭最好添。豆汁焦圈你不愛,豆漿油條最經典。包子粥,豆腐腦,炒肝加蒜攪一攪。麵片麵片疙瘩湯,腐乳饅頭真頂飽。糖油餅,小餛飩,甜甜暖暖好味道……」

皇上跟著他,不由地多吃了一碗疙瘩湯,皇上放下筷子,笑罵道:「這真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魏珠,燒餅夾肉來兩套~來、兩、套!」

「嗻。」魏珠響亮地答應著,下去再給傳膳。

大碗清蒸驢肉、大碗熬白菜、小碗溜雞絲、小碗溜海參、五寸碟烹紫蓋、五寸碟酥火燒、五寸碟醬肉、五寸碟素炒菌菇、豇豆粥一罐,再加上老百姓愛吃的豆汁油條疙瘩湯等等,可架不住十九阿哥的胃口大啊。

十九阿哥那吃的是風卷殘雲,氣勢磅礴,大海裡的鯨魚進食也沒他的好胃口。

魏珠領著一排膳房小太監進來,一個端著一份紅木漆盒。

蒸熊掌、蒸鹿尾兒、罐兒野雞、罐兒鵪鶉……還有木蘭當地的蕎麵河漏、「驢打滾」、涼拌野菜、鮮花玫瑰餅……瀟灑最喜歡一道禦土荷葉雞。

這是叫化雞傳到承德後的新做法。選用承德離宮的黃土,熱河泉水和湖內的荷葉作原料。製作時,將宰後的生雞,由腋下取出五髒,洗淨,不褪毛,用荷葉包好,再用黃土泥糊好,放在火上燒熟。熟後摔開泥土,雞毛隨之脫落。吃時用刀、叉割成小塊,蘸著調味品吃。

味道鮮嫩爽口,滲著荷葉幽香,別具風味。

瀟灑吃的肚子溜兒圓,給膳桌清了盤,朝躺椅上一躺,人生圓滿。

皇上知道熊孩子愛吃,昨天臨睡前特意囑咐膳房今天做出來,眼瞅著他這吃的如此凶狠,又是心疼又是擔心。

「要不要用點消食的湯?出去走一走?」

「不用喝消食湯。去看看十八哥。」

父子兩個出來帳篷,慢悠悠踱步來到十八阿哥的帳篷,宮人掀起簾子,皇上進來打眼一瞧,十八阿哥麵色好了很多,不再是白的發光,亮的嚇人,一時又是心酸不已。

伸手試試十八阿哥額頭的溫度,細看看十八阿哥的呼吸,皇上老淚縱橫。

出來十八阿哥的帳篷,皇上望著藍天白雲,輕輕一句感嘆:「你來的那天白天,汗阿瑪已經吩咐人給準備喪事了。」

瀟灑一抿唇,望著皇上依舊泛黃的臉堂,到底是沒有問出來。

瀟灑在木蘭呆了半個多月,一直到十八阿哥的病情完全穩定了,皇上才領著大隊人馬回來北京。

九月初的北京,剛過去中秋節,老百姓忙著秋收,也都在準備過重陽節的物事,擺攤的,做買賣的,釀菊花酒、插茱萸、做重陽糕……很是熱鬧。

瀟灑回來宮裡,見到皇太後,備嫁的十六姐姐,長大讀書的二十弟,長到三歲的二十一弟、二十二弟,還在吃奶的二十三弟,也見到了四哥、五哥、七哥、八哥、九哥。

兄弟晚上一起吃飯聚會,一見麵就抱在一起,千言萬語憋在心裡,唯有嘆息。

瀟灑也就知道了,皇上在木蘭就已經,宣布廢除二皇子胤礽的皇太子之位。

就在他趕去木蘭的三天裡,發生的事情。

不光是鎖拿他二哥押送進京,還有給他二哥講情的十三哥,如今也一同關押在養馬的上駟院旁,也沒有一個草棚,隻設了氈帷。

「為了什麼?」奇異的,事到臨頭,瀟灑反而很是平靜。

「私窺帝帳。」四貝勒雙手抱頭,「四哥最近一直在想辦法營救,可是……」

瀟灑冷笑,眼裡全是火星子迸射。

八貝勒起身按住他的肩膀,紅著眼睛解釋道:「我們也不想。十九弟,你信八哥,我們真沒有。是二哥自己的人……」

「我信八哥。」瀟灑趕緊站起來扶著八哥,傷心道:「八哥,我怎麼會不信你?我隻是……」

五貝勒哭道:「十九弟,你不要怨我們的汗阿瑪。汗阿瑪宣布完廢太子詔書,自己就昏倒了,我扶著汗阿瑪,汗阿瑪的臉蠟黃,渾身都是冷汗,牙關緊閉,汗阿瑪……」

八貝勒反應過來,十九弟的脾氣,這是怒了皇上。他不傷心了,卻是更擔心了。

「十九弟,汗阿瑪也不想。這幾年汗阿瑪一直苦苦地維持平衡,可是……事事不如人意……。」八貝勒說不下去。

七貝勒低頭,小聲道:「十九弟,是二哥手底下的幾個人,安布祿養老後,老滿洲一係的佟佳·齊世武做刑部滿人尚書,他和兵部尚書耿額,步兵統領托合齊,經常一起出去飲宴,還有其他二哥門下在京城的人,眼看著,是要給二哥『黃袍加身』了。」

瀟灑無法形容自己那一刻的心情。

刑部滿人尚書、兵部尚書、步兵統領……這是要逼宮嗎?

瀟灑渾身的血液宛若被抽空一般,眼珠子直勾勾的,聲音恍惚不可聞。

「……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死了一半了。汗阿瑪並沒有深追究,二哥……」八貝勒感嘆,「二哥還好。」

天黑了,哥幾個出來酒樓。瀟灑知道,四哥是最傷心的一個,隻說:「四哥你放心。」

四貝勒哪裡能放心:「十九弟,你要保重自己。你要是……四哥可怎麼辦?」

「四哥放心。」瀟灑一轉頭,望著擔憂的哥哥們,保證道:「我不會鬧起來。」

哥哥們哪裡能放心?瀟灑道:「我真不會鬧起來,阿瑪……身體很差了。十八哥還沒好利索。」

一句話,要幾個哥哥都是熱淚滾滾而下。

瀟灑沒先回宮,而是運起來輕功,先去十三阿哥的府上,看望十三嫂嫂。

四福晉正安慰十三福晉,哄著孩子們去休息,因為他的出現,都嚇了一跳。

「十九弟,你怎麼來了?你快走。」十三福晉外套都沒穿從裡屋跑出來,一邊哭一邊拉著他朝外走:「十九弟,這裡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記得,千萬不要來了。」

瀟灑眼淚嘩嘩的:「十三嫂,我來看看你和侄子侄女們。」

「看完了。趕緊回去。」四福晉顧不得擦眼淚,隻囑咐他:「千萬不要鬧脾氣,記得好好照顧自己。」

瀟灑一回頭,幾個侄子侄女都望著他「哇哇」地嚎著,瀟灑更是傷心,隻說:「我和侄子侄女們說幾句話再走。」

幾個小孩子一聽,一起哭著朝他跑:「十九叔叔,十九叔叔。」

瀟灑聽了,一顆心碎成一片片,他記得弘皎和二妞妞,出生的時候他還抱著來著,瀟灑摟著侄子侄女們,挨個哄著:「不怕不怕哦。你們的阿瑪一定會沒事的哦。不怕不怕。」

「想阿瑪,十九叔叔。」

「十九叔叔也想你們的阿瑪。十九叔叔明兒就去看望,不要怕哦。」

弘皎的兩串眼淚掛在臉上,哭道:「十九叔叔,真的?」

「真的。真的。」

瀟灑哄著侄子侄女們去休息,找到府裡的管家下人出來檢查一番,威嚇一頓,留給四嫂和十三嫂一人五萬兩銀票,才是離開。

回了宮,去了毓慶宮看望二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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