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開墓(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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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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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萬裡的語出驚人,得了短暫安靜。

片時景昭眉梢微揚,眼裡笑得起了波瀾:「你倒是想得比本王長遠,如此,便承你吉言了。」

幾人下樓往那園子中去,正好見到不知哪裡鑽出來的塗玉玉,正抱著樹乾在狂搖。

熟透的桃子撲簌簌落了下來,砸得一乾子人抱頭鼠躥。

沃檀瞧中個頭最大的一顆,追著那骨碌碌的果實多走了幾步後,眼前出現一片荼白色的衣擺,描著圈回字紋。

接著,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將地上桃果拾起,遞到她跟前。

「秦都帥沒有壞心,莫要總拿人當消遣。」

沃檀還以為他特意給自己撿桃子,哪知是跑來教訓她的,當下桃子也不要了,轉頭唧唧噥噥罵他一句,跑了。

見那塗玉玉獻寶似地捧著一懷桃跟在後頭奔,韋靖稀奇道:「六幺門這幾個,關係倒看著不差。」

景昭微不可聞地勾勾嘴角,視線亦隨著那抹生動的身影。

幾許江湖氣魄,幾分爛漫與朝氣,性情飄灑得來,又乖滑得緊。

她這性子,是讓人越接觸越想靠近的,不出奇。

寧州並沒有耽誤太久,不過略作休整,一行人便重新啟程了。

最後那程路無風無雨,無人作怪,簡直順利得不像話。

這日歇馬時,沃檀收到田枝聽來的消息,道是距離最終目的地,隻剩十來裡路。

彼時沃檀正嗦著一枚汁水爆甜的桃,無敵愜意。

桃兒是寧州帶來的,是秦元德給洗的。

他願意伺候,沃檀也樂得享受,隻多的話再不願說,立意要當那捉扌莫不透的神秘女子。

送走個田枝,塗玉玉又來了。

活像便秘了似的,坐了好一會兒,他都憋不出句整話來。

沃檀擦了擦臉上的汁水:「有話說話,沒話滾?」

塗玉玉扭捏半晌,才支支吾吾道:「等今天過後,咱們就能回鄴京,就能回六幺門交差了。」

這不是廢話麼?

沃檀沒搭腔,她扔掉吃完的核,手往後麵伸,打算再取一個桃來吃。

然而便在沃檀指甲接觸到碟子時,她渾身像被雷劈了似的,矍然凍住。

「嘶嘶……」

是吐信子的聲音。

光是聽到這動靜,沃檀就已經三魂不見六魄架空,渾身寸骨皆軟,心在月匈腔撲個不住。

然而寧州的蛇她避過了,這荒山野郊的蛇,她終究沒能避過。

在塗玉玉捅破天的尖叫聲中,一柄匕首精準地紮中那長條畜生的七寸,然後沃檀右手的腕子,已經挨了一口。

針紮一樣,嚇得她發出顫音。

而盡管萬裡與韋靖非常默契地攔住秦元德,他還是與景昭前後腳趕了過去。

慶幸的是沃檀被那一口給炸得沒了神,看模樣,應該連抱她的是誰都不知道。

景昭的衣襟被牢牢抓住,懷中姑娘的一張臉嚇得沒了血色,身子還在微微顫栗。

「莫怕,莫怕……」景昭拍著沃檀的背安撫。

衣襟有了濕意,想是她嚇得狠了,竟冒了淚花兒。

景昭一邊撫弄著沃檀溫聲安慰,一邊看了看那蛇。

細長尖尾,腹背生著花斑,應當是被那蜜桃的香味給引過來,才誤咬著了她。

萬裡收起匕首看了看:「王爺,這蛇有毒。」

可不是有毒麼,沃檀牙齒開始打顫,整個人有如發怵的幼鹿。

隨行的禦醫過來看了看,愁得直看景昭臉色:「王爺,這荒野的山蛇毒液不一般,怕是,怕是不那麼易解……」

景昭想了想,扌莫出一粒藥丸來,化水正要餵給沃檀時,被秦元德伸手擋住:「這是何物?」

「六幺門的丸藥,道是可解百毒。」見秦元德仍有疑竇,景昭隻好說得更細些:「往前,檀兒親手給本王的,秦都帥無需擔心。」

在旁的田枝也幽幽出聲:「都帥,這確實是六幺門的六冷丸。」

至此,秦元德才沒再多加阻攔。

果然喝下那藥後,沃檀僵硬的身子,青白的嘴唇逐漸好轉。除了被咬的右手還發著麻痹外,經禦醫探脈,無有大礙了。

恢復知覺與清明後,沃檀這才發覺自己爪魚似地扒著景昭,把人家衣裳都哭濕一片,衣紋更是皺得像小伢兒裝口水的飯袈。

她慢慢從景昭懷裡退出來,吸了吸鼻子,有些難為情。

見她怏怏不語,景昭亦知她心中別扭,便也沒再多問,隻騰了馬車讓她休息著,便去忙旁的事了。

田枝挨著挨著擠過來:「原來你上回偷東西,是為了他?」

透過風兒拂起的車簾,沃檀見到在臨時搭起的遮陽帳下,正與人議談事程的景昭。

看著,應當是在布署尋到墓穴之後的分工。

但他雖人隱有病氣,說話卻不疾不徐,幾時都是眉清目朗的好神態。那點點碎陽落在他唇畔,愈發顯得整個人翩然又清澈。

不聽沃檀答話,田枝又切切道:「男人可是條條路上的絆腳石,尤其他這樣位高權重,還跟咱們是敵對關係的。關鍵時刻,你可別色迷心竅,一意孤行。」

這番字腔咬得格外重,不難辨的是,當中含著濃濃的警告。

沃檀不耐地轉了轉臉,卻在目光收回的那剎,瞥見立於不遠處的烏漁正對著景昭的背影,徐徐將手給捏緊了。

不久後隊伍整肅,重新出發。

病秧子這時候不是滿嘴糊弄的臭男人了,說話丁是丁卯是卯,說隻剩十來裡就隻剩十來裡,不是什麼望梅止渴的假意安慰。

翻過山嶺,人煙俱清。

百裡外不見人家,隻聞暮鴉在暗影裡低聲啼叫。

這地界,實在荒涼。

而那所謂的舊朝古墓,竟是一座掩於荒草之中的銅墓。

那銅墓造型有些奇怪,雖整體為環形,邊上卻都冒了些尖角來,活像沒掩好的鳥窩。

沃檀因為手還痹著,便坐在馬車中看外頭的動靜。

墓穴之前,接並了幾張香案,上頭擺放一應香燭金紙,鮮果祭牲。

景昭以親王之軀,伏首下拜。

他都跪了,自然沒人再敢站著,反倒是坐在馬車上的沃檀占了點便宜。

撬人家的墓,自然得說點好話,表明愧怍與當中的不得以。

在一堆冠冕堂皇的話後,才到了真正的啟墓之時。

洪鍾般「轟」的一聲中,但見萬裡取鑰匙開了那墓穴。因為塵封已久,裡頭立馬噴出一股塵煙來,吹得所有人掩袖躲避。

待那股子煙塵散去後,在不少被嗆到的咳嗽聲中,田枝低聲問沃檀:「能不能走?能走一起進?」

「怎麼不能?我又不用手走路。」沃檀挪了挪屁股,從馬車中輕巧躍下。

哪知她到底高估自己,腳才觸地,骨節便像被人抽了一把似的,踉蹌兩步。

田枝沒好氣地攙住她:「現在腿軟沒事,等一下站得穩就行。」

沃檀不喜歡病號一樣被人扶著,別別扭扭掙開道:「我可以。」

這樣的寶墓,自然不會給人一股腦進去。故而先入內探路的,是秦元德所帶的兵士,以及王府的幾名府衛。

約莫兩盞茶後,一乾人陸續撤出,向景昭報稟了裡頭的情況。

沃檀耳力好,聽見說裡麵整個墓穴都是榫卯結構,除去上頭那層外,地下看著還不止一層。

而待她也被允許跟著進入後,確如前番人所說,裡頭階梯都好幾層,活像大戶人家的密道。

火把照印在墓壁之上,像潑了層油的坎坷地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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