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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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洛斯邁著長腿,走到了楓前館攤點的櫃台前,他直直地盯著放在櫃台上的那個土塊,眼底有一絲微不可察的訝異。

他整個青年時代都在周遊世界,自認品嘗過幾乎各個角落的美味,對於眼前這道菜,也早就嘗試過。但剛剛他排隊時聞到的那股香氣,卻是他從沒見識過的。

非常驚人。

香料和食材的選配恰到好處,更絕的是對於變量的控製—時長、溫度、醃製程度、調料配方、乃至荷葉的處理、包裹的手法和泥層的厚度,都決定著最終的美味。

甚至乎,砸開泥層後那絕對的手速,也是為了美味能在接觸到空氣後的最短時間內,被遞送到食客的手中。

眼前的少女看似隨意,隨意的背後卻是絕對的純熟和高超的技藝。她成竹在月匈,對手下的每一道菜的爛熟於心,她知道怎樣的火候能讓雞肉的口感最軟嫩多汁,也知道怎樣的烤製能在讓調料入味的同時激發出食材原本的鮮香。

這種熟練,隻能是依靠自己的探索磨練出來,沒有一個人能教會另一個人,怎麼能夠這樣純熟地對待食材。

這也是她和剛剛那些廚師最大的區別。

米洛斯抿著唇,沉默地望著眼前的女廚師。這是二十幾歲就能練習出來的技術嗎?

薑瓷沒有留意眼前奇異的安靜,她全神貫注地處理著眼前的叫花雞。祁硯將一個新的土塊擺到她麵前,她反手用刀背對準土塊中心,狠力一敲

黃土裂開的聲音是渾厚的,讓人想起夕陽下古鍾撞響後的餘震,那低得近乎無聲的震動嗡嗡地捶著耳膜,似乎連心髒都被撞擊著。

夕陽下,炊煙升起,正是飢腸轆轆的時間點,條件簡陋的野外也不能阻擋人類對於美味的追求。剛剛采下的山珍被塞進新鮮肥美的走地雞中,泥土一裹,再隆起一堆枯枝敗葉,搭一個天然的爐灶。簡單的烹飪集齊天時地利製造出絕對誘惑的美味。

廚師的存在,就是為了抓住這天地間轉瞬即逝的美味。

薑瓷將刀背移開時,厚實的黃泥表麵裂開了一道拇指寬的縫隙,露出裡麵灰綠色的荷葉。濃烈的香氣鑽出來,極有傾略性地覆蓋了櫃台前的幾米空間。

圍觀的人群爆發出一聲歡呼。

趙會長看愣了,整個呆呆的,他看看握著刀的女廚師又看看忙碌著準備紙碗的祁總,心道天啦祁硯是在哪裡挖來的這人才,幸好當初他和薑家據理力爭把楓前館留下來,不然這把絕對得虧大了。

而米洛斯則目光復雜地凝視著薑瓷。

他驚訝地發現自己失去了點評的欲望——眼前女廚師的動作很流暢,有一種讓他不自覺想靜靜看下去的魔力,而且,四周的空氣太香了,他已經開始吞咽唾沫。

洪老爺子走前兩步,沒有說話。

四周的美食家和業內人士,也躁動不已地看著薑瓷的動作。

—他們可是等了十分鍾啊!十、分、鍾!

天知道這十分鍾裡聞著這樣的味道排隊有折磨?!

好在,終於輪到他們吃了。

薑瓷站在數十道目光的中心,抬起頭∶"對了,一份40元,需要多少份?"

趙會長茫然。趙會長愣怔。

趙會長反應過來∶"呃,這裡一人一份,謝謝。"

"好的。"薑瓷重新低下頭,她飛快地敲開剩餘的土層,再剝開灰綠色的荷葉。

金黃的叫花雞露了出來,在完美的火候之下,它渾身的色澤是非常均勻的,雞身像是上好的黃棕翡翠,通透乾淨,表皮在琉璃燈的映照下泛著細膩的油光,而靠近雞小腿和雞翅尖的部分,顏色漸變加深,轉為淺淺的棕紅。不知是哪射出來的一道反光映在它身上,亮光滾過雞身,躺在荷葉中的叫花雞,仿佛在這一刻發出了光芒。

太漂亮了。人們不約而同地想著。

可明明……它就隻是一隻雞。

為了保證食物送達客人麵前時,還保持著最新鮮的香氣和足夠的熱度,薑瓷沒有遲疑,迅速地換了一把割肉刀。她左手隔著荷葉扶住雞身,右手嫻熟地一剖,肥美鮮嫩的金黃雞皮被利刃劃開,下一刻,浸泡在淺淺湯汁中的山珍滾落出來。

湯汁溫柔地流淌到了荷葉上,帶出一陣更為震撼的濃香。

薑瓷抬起小臂,刀尖向下,本能地找到雞骨架最適宜分割的部位,一劃一挑,適合大小的雞塊便被分了出來。

雞塊被裝進紙碗中,搭配著從內腔取出來的山珍,送到了點評員們的手中。

薑瓷迅速地分夠了所需的叫花雞,然後收回廚刀,用乾淨的抹布擦去刀上的肉汁。那塊抹布連帶著也被浸香了。

何明燦湊到食客堆中,熟練地分著手套。

不管是吃雞翅,還是吃雞腿,當然是要用手抓著大口咬下,才最盡興。

米洛斯戴上手套,指頭戴了幾次才戴對位置,他意識到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可思議。他有預感,這是他今年,不對,這是他這麼多年來都難得一見的美味。

他分到的是帶一隻雞翅的部位,雞翅的根部連帶著一部分雞月匈和骨架。

米洛斯抓住雞翅尖,本來還糾結著要怎麼將雞翅拆出來,可他稍一用力,那雞骨便被展開、拉長享不費力的,他將雞翅撕了下來,那指尖傳來的觸感昭示著眼前雞肉的口感會軟嫩到一個如何離奇的程度。寒冬中,悠悠白汽從雞肉被撕開的部位蒸騰上來。叫花雞的內部還維持滾燙的溫度,這在冬日裡成為了另一層誘惑。

沒有人能抵抗這種誘惑。

米洛斯眼睛眯了眯,將撕下的雞肉放入口中。

柔嫩、多汁,是他的第一層感受。雞肉被裹在厚實的泥裡燜烤,幾乎所有的水分都沒有流失,甚至,外層荷葉和內腔那些山珍的水分也被蒸煮出來,被雞肉充分地吸收進去。雞皮柔滑中帶有一絲類似於膠質的口感,雞肉則滑嫩得難以置信。

口感最先帶來震撼,緊隨其後的便是那復雜多變,卻又主次分明的香味——雞肉本身的醇厚鮮美、火腿獨特的鹹香風味、新鮮香菇的濃鬱清香、還有經過了精心釀製的老抽、生抽,猶如一曲多聲部的交響曲在耳畔響起,每一個聲部都有自己的獨特旋律,組合在一起卻發生了奇跡。

而另一邊。

柳元茂也從櫃台前那名俊美的男人手中接過紙碗,他依稀覺得男人有點眼熟,可愣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不過,這都不重要——叫花雞終於到他的手中了。

柳元茂珍惜地咬下雞肉,下一刻,他突然感覺自己的思緒出現了短暫的停頓,美味帶來的沖擊太過震撼,他盱了眨眼睛,突然感覺眼眶湧上一股熱意。

上、上次吃到這種類似地美味…還是幾周之前,在潘家樓的那一次。

柳元茂突然有點風中淩亂,幾十年難遇的菜品讓他在兩個月內接連著碰上了。現、現在的廚神有這麼多的嗎?!

柳元茂愣怔地吃著,他是個寫字的,平常就偏感性,這時更是在腦子裡從廚藝世家的衰落腦補到新時代廚神的興起,一時間感慨良多。

等嘴裡嘗到一股奇怪的酸鹹時,柳元茂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一種丟臉,他默默地往後退了一步。

結果,後背撞上了什麼東西,腳下也踩到了……可能是某個人的皮鞋。

柳元茂回過頭,看到米洛斯正捧著碗,低頭看著他。

柳元茂嚇了一跳;"枸、枸歉

米洛斯對上眼前老人的目光,突然怔了一下。他和柳元茂成長的時代和環境都不同,性格也相差甚遠,但在這一刻,他知道他們的感覺是共同的。

米洛斯沉默了下,用乾淨的手從衣袋裡掏出一張手帕。

"可以擦擦。"他不熟練地說道。

柳元茂也不客氣,接過他的手帕扌莫起了鼻涕。

米洛斯∶"…"

震撼不止在這個角落進行。

另一邊,洪老爺子少見地吃完了一整份叫花雞。人老了,縱使對美味抱有追求,食欲到底是慢慢跟著減退。這紙碗裡的一小份雞,幾乎就是他平常一頓的飯量,而且,他今天已經吃了好幾口東西了

與旁人的吃相不同,洪老爺子的吃相是鎮定的,他仔細地咀嚼著每一絲雞肉,每一塊佐料,他冷靜而斯文,眼底卻不由自主地放空了。

作為一位美食點評人,他習慣用評判的態度來嘗試食物,他永遠抽離,會在品嘗的同時,思考食物背後的文化和底蘊,也會琢磨製造出這種美食的方法。

但,這樣的思路一旦固定,他就很難純粹地感覺到吃的樂趣。

而事實上,體驗一份食物的美味,不需要非得懂得它背後的文化,也不必積累什麼經驗。味蕾是自然界天然賦予人類的,從降生的那一刻起,嬰孩便能嘗出甜味,懂得什麼是喜歡的味道。

回過神時,洪老爺子發現,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全心全意地體會過一份美味了。

每份紙碗裡,叫花雞的分量並不多,很快,在場的人們便陸續把碗裡都吃空了。然後,每個人都開始…難準捱地回憶起剛剛的美味。

還有人咂巴著嘴,試圖品味雞肉那最後一絲醇厚的餘味。

薑瓷茫然地看著……一群人停在她的櫃台前,也不說話,也不挪動,擋住了後麵的食客,甚至……還沒給錢!

薑瓷抿住唇,用指節敲了敲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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