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1 / 2)
以他們三人為風暴中心,圍觀群眾裡三層外三層堵滿整條走廊。
人人抻著脖,瞪著眼,緊張到屏住呼吸,嘴巴微微張著,卻不發出一點兒聲音,深怕自己錯過什麼精彩場麵,漏聽哪句勁爆發言。
戚煙咬緊後槽牙,下顎線緊繃,冷風吹得她眼睛發澀,臉像是要被凍裂了,刺生生地疼。
心裡的火還在燒,因周越凱攔她的這一下,而火光暴漲,愈燃愈烈。
李喬妤看她揚起手,下意識撇開頭,發覺巴掌遲遲沒落下來,一愣,怯怯地掀起眼簾看過來。
見到周越凱的瞬間,眼睛刷地亮了,紅唇含羞帶怯地抿出一個淺淺的弧度,淚珠仍在一顆一顆地掉,很有我見猶憐的韻味。
捕捉到她情緒的變化,戚煙大腦閃過初到京城那天,周越凱幫她說話的情形。
周越凱是向著李喬妤的。
她怎麼給忘了?
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忘的?
有那麼一瞬,戚煙慌了神。
就算周越凱拒絕了李喬妤,但他們認識那麼多年,還走得那麼近,但凡出點事兒,他肯定會先率先考慮她,出手幫她的。
她戚煙算什麼?
隻是個憑借一腔孤勇貿然北上的人,孑然一身,無依無靠,除了跟他住在同一屋簷下,兩人完全拉扯不出任何關係來。
就算他們的名字公然寫在樓下的百名紅榜上,也不會有人將他們聯係在一起。
「回去。」周越凱說,語氣凍得能結冰,音量不大,威嚴盡顯。
人人麵麵相覷,卻還是按捺不住對八卦的探知欲,沒有動彈。
「讓你們回去沒聽到嗎!」不耐到極致,他破天荒吼出聲。
額角青筋跳動,眼神冷銳陰鷙,猶如一頭暴怒的雄獅。
所有人都被他嚇著了,木然地愣在當場,反應過來後,一個拖著一個落荒而逃。
很快,整條走廊就隻剩他們三人僵持著,還有一個知情的吳準。
李京海不在,他最近總是神出鬼沒的。
「放手。」戚煙說,牙關在打顫,手握成拳拚命掙紮。
周越凱不放。
男女力量懸殊,她掙不開。
手腕在他手裡滑下一段距離,傷口剛好落入他收緊的長指中,疼得她倒吸涼氣。
拳頭驀地鬆動,她不掙紮了。
許是察覺出她的異樣,周越凱收斂力氣,拉過她的手察看。
他拇指一挪開,戚煙就劈手打掉他的手,把「詐降」那套玩得明明白白,撒腿跑下樓。
得虧剛剛周越凱清空了人潮,這一路暢通無阻,她一溜煙跑得特別快,眨眼就沒了影。
「誒?」事情發展太快太突然,吳準沒反應過來。
「跟過去。」匆忙跟吳準交代一句,周越凱擰著眉,煩躁地從褲袋掏手機,搜索聯係人,找人幫忙處理這件事。
「好。」吳準應聲,快步跑向樓梯,左手擦著扶手「噔噔噔」下樓。
「凱哥……」李喬妤喚他。
狹長的眸往她那兒瞥一眼,就無波無瀾地撇開,調向走廊外的景。
教室投出的冷白燈光刷亮他的背影,少年濃黑的短發被風拂動,右手拿手機貼在耳邊,左手放在褲袋裡,長身鶴立,高大挺拔。
電話打通了,周越凱鬆開眉頭,輕聲道:「孟叔,很抱歉這個時候打擾您……」
受不了周越凱這冷漠疏離的態度,李喬妤怨懟地盯了他片刻。
發現他真是連餘光都不給她,當下鼻頭一酸,委屈得不行,不禁操著哭腔埋怨他:
「周越凱,你怎麼總是這樣?對我忽冷忽熱的,每次總在我認清事實的時候,突然給我一點希望,讓我以為自己還有機會……」
「嗯,好,麻煩您了。」
一通電話打完,周越凱繼而撥打下一個電話,沒看她,話是跟她說的:「沒有機會。」
「什麼意思?」李喬妤怔愣,琢磨著他的話,思緒紛亂如麻,各種猜測湧進頭腦。
在他撥出下一通電話前,她雙手抓緊他手臂。
他不看她,那她便往他跟前湊,他不理她,那她便撒潑激他。
她非要他那一雙漆亮深邃的眼,映入她的身影,非要他像她一樣,讓他也看到她,聽到她,感受到她。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她滿心滿眼都是他。
名譽榜上總有他的名字,師長同學們也愛提他的名字。
她的朋友們都在聊他,拉著她去他班上偷偷看他,故意製造機會偶遇他。
她每次去看她哥打球,都能在球場上看到他的身影。
看他運球過人,一個躍起,投出一記漂亮的三分球。
看他吊兒郎當地笑著,跟她哥擊掌,挑釁地拍迎麵而來的對手的肩膀。
看餘暉灑在他身上,他將短袖捋到肩頭,抬手用護腕擦汗,薄薄的眼皮撩起,眸光漫不經心地從她身上一晃而過。
燥熱的盛夏,無風的傍晚,聒噪的蟬鳴。
天空是浪漫至極的粉紫色,身後是浪潮般洶湧的吶喊。
他們在喊他的名字。
周越凱。
一聲聲,撞在她柔軟的心房上。
她的心跳在漸漸加快,如擂鼓,如漲潮,如無措的小鹿在亂撞。
她情不自禁地站起來,拚力喊他:「周越凱!」
喝水的動作一滯,他扭頭朝她這邊看來。
起風了,拂動少年額前的碎發,鼓動他的衣服。
清臒骨感的手還捏著礦泉水瓶,他抿一口,喉結上下滾動,不動聲色地把頭轉回去。
時至今日,李喬妤都不知道,那一回,他的眼裡,到底有沒有過她的身影。
或許沒有吧。
哪怕現在她就站在他麵前,哪怕她正在跟他說話,他也沒正眼看過她。
「她媽媽死了。」他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平淡無波,冷冷冰冰,「你想她也死。」
他把手臂從她的手中掙開,撥出下一個號碼。
李喬妤怔忡,訥訥解釋:「不是……」
不是什麼呢?
就那一瞬間,怒發沖冠的那一瞬間,不理智的、荒誕的念頭一閃而過。
此時此刻,她甚至回憶不起,就在幾分鍾前,她和戚煙兩人都吵過什麼。
「那是氣話,周越凱,我隻是氣著了,才會這樣……」她極力辯解。
他沒聽,還在焦心網上大麵積傳播的風言風語。
手機那頭接通,他忙著跟人交談,李喬妤哭著叫他的名字,雙手拽住他的衣角,抽抽搭搭,小心翼翼,側頭靠近他的肩月匈。
「戚煙。」周越凱冷不丁低喃出聲。
李喬妤動作僵住,從他口中聽到這兩個字,心口似是被人紮了一刀,血淋淋的,被冬夜的冷風一吹,森冷刺痛。
抬起頭看他,他微眯著眼,視線越過她發頂,落在遠處。
李喬妤循著他的目光,扭頭看過去。
偌大的校園籠罩在夜色下,沿道的橘黃路燈亮著。
高大林木不敵秋冬的鞭笞,葉片凋敝,光禿禿的枝丫錯綜交織。
戚煙懷裡抱著包,在校道上急速奔跑。
一頭標誌性的長卷發招搖地飄在風裡。
身上是件奶白色長款羽絨服,拉鏈大敞,跑動間,衣擺悠悠盪盪,宛若一隻振翅而飛的白鴿。
「戚煙!」吳準追在她身後,大聲喊她。
於是,寂靜的校園,回響著她的名字。
一盞盞路燈被她拋在身後。
她腳步不停,回頭看,起先是在看吳準,隨後慢慢揚起臉,看向四樓。
那張冷艷妖冶的臉赫然印入眼簾,李喬妤心髒陡然一跳。
她的目光平直冷漠,的飽滿紅唇微張,嗬出一團淺薄的白色霧氣。
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圈圈纏繞的米白色圍巾裡,那一截白皙細瘦的頸。
匆促一眼,她就把頭擺正,跑得更快了。
李喬妤仿佛能聽到她淩亂的喘息聲,和咚咚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