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2 / 2）
「說。」
「是關於聶小姐的。昨天我送她和聶先生回去的路上，聽到他們的聊天，聶先生問她有沒有男朋友？」
「哦？她怎麼回答的？」
「她說有，人在國外。」
沉默。
司機也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哦，知道了。」常引恢復了臉上的神采，繼續整理衣扣。
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比較好。常引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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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滿，聽說你最近天天都在實驗室加班。」白教授晚上九點到實驗室抓人，還真叫他抓到了：「你可別這樣，別的學院天天盯著我，說我拿你做牛做馬，讓你快速學習完所有課程已經夠辛苦了，你就別再為難自己，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沒有好的身體怎麼繼續科研工作？」
「白教授。」聶小滿來了以後才知道，白教授其實是個話嘮。
「小滿，你快走吧，真的，你不知道外麵有多少雙眼睛盯著我，我壓力很大啊，其實我不是一個不懂憐香惜玉的人，你現在馬上回寢室梳洗完就睡覺，今日內不準再學習，聽到嗎？最近學校裡麵還盛傳你回寢室還不斷電，看書到12點，宿管都跟我反映了，這樣浪費電！以後考慮十點統一拉閘了，我跟她保證過了，絕對不給他們評優活動添堵。」
「白教授，我知道了，嗯，你再給我5分鍾時間好不好？我還有一點點沒寫完。」
「哎喲餵，別寫了，有什麼東西非得在這裡做完的？你快走！明天再來行不行？」
白教授一邊生著氣一邊抽走了聶小滿桌前的一疊紙。
「唉。有再好的課題你也不能這樣啊。」一邊說視線卻不自覺地看起了聶小滿寫在上麵的東西：「利用虹吸作用進行農業灌溉的可行性分析？虹吸作用？」
「嗯，對。虹吸作用。」
「這你是怎麼想到的？」
「就我今天看見小劉給大辦公室那魚缸換水，他先拿嘴吸了一下，我還揪心會不會吸他自己嗓眼裡呢，不過我的擔心都是多餘的，看來這種事兒他沒少乾的，吸了一口馬上把管子放進水缸裡，沒幾分鍾就把魚缸裡的水換了一遍。而且用管路的方法還可以把底部的那些排泄物都清得乾乾淨淨，我想，這不就是虹吸作用嗎？如果利用虹吸作用的動力，不是可以節約能源，要是能用到咱們大田灌溉上，簡直就是造福人類呀。所以我就趕緊去圖書館借了些資料，來實驗室把這些東西都記下來。可是寫的越多，發現需要的資料也越多。」
聶小滿指了指旁邊堆積如山的書，是今天從圖書館裡借來的。「不知不覺就弄到這個點了，對不起啊白教授，可是你再給我五分鍾，我還有個想法沒寫完，我必須記下來。要是出了這個門，我怕我就忘了。」
「虹吸作用……大田灌溉……」白教授突然來了興致，匆匆瞥了一眼聶小滿寫的東西。「也不是沒有可能性，你看你這裡不是想到了嗎？田地麵積該有多大？如何利用地理優勢差？咱們實驗田那裡有塊梯田，老吳一直占著，我手癢很久了，他都不知道讓給我，說是嫌我沒有好課題，這好課題不就來了嗎？梯田最適合做這類研究。你讓我想想啊。」
白教授突然坐在了聶小滿的對麵，像拿自己東西一樣，把聶小滿手裡的筆換到自己手上，刷刷刷的就開始畫圖。
這個年代電腦並不普及，也沒有那麼多先進的繪圖軟件，但老一代匠人徒手就能畫出個堪比cad的試驗田模型，聶小滿不得不驚嘆。
「白教授，想不到你還會畫圖呢。」
「那是。我讓人驚艷的地方還多著呢，你慢慢發覺吧，先別廢話了，你這第二點什麼意思啊是在這裡進行封口和加固嗎？」
「嗯，沒錯，要創造一個完全密閉的環境，不能有空氣流進來。在這裡用膠粘的方式應該最適合，塗上防水的膠水，凝固以後就可以做成一個封閉係統了。」
「現在防水膠水有多少種？各有什麼區別？還有他們的價格成本也很重要，這件事情我明天交給小許去調查，這裡的壓差你覺得合理嗎？」
「可能高度還要再提高一點，畢竟要考慮到田地的麵積，教授，您畫的大概是067畝左右，我認為高度還要再提升至少三厘米。」
「灌溉管路呢？塑膠？鐵管？」
「鐵管肯定不行，如果非要用的話也要刷上防鏽塗層。在實驗田不會鏽，不代表一定能鋪開，實用性要考慮。」
「沒錯，還是要以實際運用為第一考量的因素。」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不知不覺就超過了十二點，等成圖全部畫完，白教授把各個細節問題都跟聶小滿過了一遍。
白教授抬起頭看了看實驗室牆壁上的掛鍾，突然就產生了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他是來乾什麼的呀？他是要來督促聶小滿早點休息的，這怎麼搞的背道而馳了呢？他一個半百的老頭子卻拉著一個小姑娘熬夜學術。
「完蛋了完蛋了，這要是傳出去，我這老臉往哪擱，他們肯定會說我這是學術壓迫。」
「白教授，你才沒有壓迫我，都是我在這裡不服從學院的規矩，強行浪費水電。你要怪就都怪我吧。」
兩個人互相拉攏著責任，說著說著又不自覺的都笑起來。「咱們還是專攻資源的呢，帶頭浪費資源該不該啊？」
「不該不該。」
「可是。如果能利用虹吸作用達到我們的農田灌溉目的，你知道這能為國家省下多少資源嗎？」
聶小滿輕輕的點點頭。
「科研並不一定有成果。但每個科研人都應該帶著一顆篤定的心，為成果去努力，也許在這個過程中會有無數的艱難險阻，風風雨雨，但，萬一成了呢，對吧？科研人員的奉獻，其實不應該追求結果，但萬一成了呢。」
聶小滿看著白教授飽經風霜的臉，似乎在其中品讀到了很多老一輩科研人醉心學術的風風雨雨。
其實白教授在農科院係統裡麵並不算什麼知名的教授，他的研究成果不能說少，但絕對不算多，尤其是不能算大。鮮花國正在全麵鋪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前發展著，在這個時候人們對資源的利用對環境的傷害還沒有一個特別完善的概念。雖然後世有說節能減排保護環境，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這樣的話，但在當下這個環境中，一提這個概念就等於阻礙鮮花國發展的步伐。
白教授很早就評上教授了，他的科研能力的確強，但在做了教授以後帶帶大學生就是封閉在自己的小世界裡繼續科研。那以後他就沒有再獲得過什麼重大的表彰，因為他所做的事都是跟表彰背道而馳的。反對資源浪費，反對毫無節製的開采，反對大規模的擴張。他這近十年的學術之路都過得非常憋屈，所以今天當他看到聶小滿設計的課題時，他的眼睛亮了，為什麼，因為這是一個不耗能卻又能大麵積鋪開的想法，如果真的能運用到農田，哪怕隻有一個村能用，這將會是福澤千秋的功績啊。既不浪費資源，又能促進發展，迎合需求，怎能讓白教授不動心？
「小滿，你這個課題真好，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跟你搶功績，你會是這個項目的第一作者，但是我會全力支持你，發動我的一切資源去把它做完善，咱們試試，為了那個萬一，你覺得怎麼樣？」
白教授用試探的語氣問聶小滿，看得出來，他很想參與，但他也很怕，因為聶小滿的想法太好了，聶小滿的個人能力太強了，他不知道聶小滿需不需要他的幫助。
然而，聶小滿當然會答應了，她越來越強烈地意識到，一個人是不行的，她需要朋友，需要團隊，需要周圍的人同一目標，並肩前行。
她本來想著等論文寫完了再好好跟教授請示請示，但沒想到陰差陽錯的在課題還有個概念的時候，就得到了教授的垂青和承諾。她才是最幸運的那個人，她覺得她導師選的真沒錯。
「教授，那就拜托你照顧我了！」
月黑風高，實驗室的燈如同燈塔，兩個狼人締結了承諾。
項目就這麼啟動了，在項目啟動的時候，聶小滿似乎沒有對一件事情引起重視，那就是她申請了所有課程在同一個學期上完這件事。
要拿到規定的學分，並且按照聶小滿對自己的高要求，她不僅要拿到學分，還要拿到滿分。研究生的課程跟本科的不一樣，本科大多十分基礎，融會貫通，但研究生的課程針對不同的專業，有一定的針對性，必須在充分了解內容的基礎上，再通過反復記憶的方式，才能融會貫通。
聶小滿學本科課程，也就是把四年的課程壓縮在兩年裡，而現在她需要把研究生三年所有要考試的課程都壓縮在這半學期完成，壓力比那時候大了不少，再加上農科院不是學校，她也不能一門心思的把自己鎖在圖書館裡，她還有很多科研任務要做，整個人可以說是忙到飛起。
雖然忙碌，但聶小滿很喜歡現在的生活，這就是她所追求的一切。
製定了目標，接下來要做的事隻有一件，那就是全力以赴。
白天上課，沖突的課程去跟代課老師溝通交流，其餘時間通通泡在實驗室裡，虹吸項目她是負責人，好在白教授給她配備了足夠的人手，她可以隻把握大方向，無需去思考太細節的內容。遇到什麼問題她再跟項目組的組員們一起探討。聶小滿這次做的就是跟上進度，她再也不追求能快速達到一定的高度，也再也不追求一定要自己全程事無巨細的牢牢不放手，她相信團隊的每一個人，這樣才能讓每一個人成長，同時因為相信，她也有充分的時間去完成自己的課業。
忙碌的生活讓她反復想起大學的時候和葉景初一起度過的日子，那段時間他們互相鼓勵按時休息，早起鍛煉。現在聶小滿有空的時候也依然會早起，起床了以後沿著操場走一圈或者很多圈。在一圈一圈又一圈的行進中，在每一個步伐裡，她仿佛能想清楚更多的事，看著太陽一點一點從東邊升起來，從一個小小的光斑慢慢變大，慢慢升騰成一大片紅暈，最後照亮整片天空。
她知道那個太陽是從遙遠的大洋彼岸落下去的，然後又在這裡升起了。突然她就有了精神迎接新一天的課業生活。沒有哪一個人的生活是永遠一帆風順的，總會有各種各樣的問題，但是明天太陽依舊會升起來，世界依然在不停的轉動，那麼就沒有什麼事情是放不下的了。
當然，當一個人向著固定目標開始追逐的時候，也不可避免的會錯過很多東西，比如在這個學期，聶小滿錯過了聶白露第一次穿正裝出現在大家麵前的日子，也錯過了西郊百貨大樓拔地而起，幾個月內開業創造首都商業百貨大樓銷售奇跡的日子，又比如她甚至還錯過了聶穀雨的退役儀式，那是真正很重要的日子啊，那一天聶小滿要考試，考完試還遇到了管路滲漏的問題，不得不上第一線去檢查去指導，那天天黑以後，聶白露帶著聶穀雨，是的，聶小滿甚至都錯過了兩個哥哥的重逢和相認，他們反而來農科院找她，跟她一起在農科院餐廳吃了一頓晚飯。
兩個哥哥知道聶小滿心裡的慚愧，便一直安慰她，試圖減輕她的壓力，聶小滿深感幸福欣慰。
「以前咱們小滿隻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你看現在小滿多厲害呀，小滿成了科學家，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
「咱們今天不是也一起聚會了嗎？為我退役而聚在一起。」
「小滿千萬不要感到自責，要知道我們都為你高興。」
二哥退役以後，在常引的西郊百貨開起了跆拳道館，因為二哥獲得了國家一級運動員的稱號，因此前來求學的人很多，二哥不愁生意，日子過得安安穩穩。每三聶白露本來就有豐厚的商場知識，這次終於找到了常引給的的平台，盡情施展，比起聶穀雨來說，他更是忙得前後腳不沾地。聶小滿哪裡需要愧疚啊，兄妹幾個人明明都在為各自的生活努力著。
挺好，現在聶小滿對人生非常滿意。
經歷了漫長的兩個禮拜考試周以後，聶小滿總算歇了口氣，全部考試結束，回到宿舍裡抱頭大睡，連她自己都沒想到的是，她竟然睡了兩夜一天。等醒來已經是第三天早上了，看看表，淩晨五點，她早已飢腸轆轆，盡量不打擾室友，穿上衣服洗把臉，悄悄的出門了。
又一次，她走到操場上去看日出，今天的天空好像異常明亮，今天的太陽好像異常熱情，那個火球蓬勃的燃燒著，它是個聚能環，要把這個世界的力量全部吸收到它身上。
這還是剛剛從另外一個半球離開，來到東方，冉冉升起的朝陽。
食堂一開門，聶小滿做了第一個顧客，吃好早飯，她悠哉悠哉的走向實驗室，學習的任務，考試的任務，她已經圓滿完成了，接下來就能整天泡在實驗室裡麵。虹吸項目進展了這麼久，白教授也隻是跟學院報備了下，立了個項，搶過了李教授那邊的實驗梯田，但正式的專家審批還完全沒有開始。
專家審批需要有一定的學術成果才能向上報送，因此現在虹吸團隊在做的，就是達到那個學術成果。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怎麼才能達到呢？團隊裡麵的人對幾個方向性的問題還很迷茫，理論上來講這是一次利用虹吸動能達到灌溉目的的項目，但經過這幾個月的準備，僅僅是一片梯田的準備工作，也投入了不少的資金。人力時間精力全耗在上麵，是否能真的達到收益高於成本的目標呢？
白教授不知道，整個團隊也不知道，聶小滿的心裡也打起了鼓，幾個人頭腦風暴了好幾次，卻還是一籌莫展。
「小滿，如果每一片田地都像我們今天這樣一點一點搭建。別說是我們了，農民也等不及呀。而且搭建的時間又要占用一定的田地，這怎麼說服專家啊。」
「先說服農民兄弟再說服專家。」白教授嚴肅的說。「雖然申請項目拿到資金對我們來說很重要，但不要忘了我們的初衷永遠是節約資源，保護環境，提高生產效能。」
被白教授訓過以後幾個師兄都不說話了，聶小滿也陷入了深深的思考。沒錯，搭管路封閉管路，幾個農業科學院的學生乾起了建築工人的活，工作效率確實低下，但這不是他們的問題，也許這個項目一開始就有問題呢？
難道她想做的方向錯了嗎？聶小滿開始懷疑自己，陷入深深的思考。
試驗梯田裡。
草帽下的汗珠已經流成了串，聶小滿的手裡也全都是汗，她把無紡布手套拆下來，讓手能夠呼吸一下外麵的空氣。已經是冬天了，陽光還是這麼的炙熱，冬裝很厚，流了汗身上很難受。她走到實驗田旁邊的小棚子裡麵坐一會兒，那裡正燒著火，有熱水可以喝。聶小滿拆下帽子才發現整個頭發都濕了。
聶小滿的師兄方華正在給爐子裡麵加柴火，看到聶小滿渾身濕透的樣子，趕緊把最靠近爐子那邊的凳子讓給了她，「小滿，你過來烤烤火，這頭發都濕了，等會兒出去凍著了。」
「嗯，謝謝師兄。」
聶小滿坐下來，接過師兄遞過來的毛巾，把頭發擦了擦，確保沒有可見的液體了，才開始擦自己的手臉上的汗。
「你一個女孩子，別把自己搞得那麼累，有啥苦活累活跟我說一聲，讓我上就行了。」
「謝謝方師兄，不過這學期一直都是你們擔待著，我考完試了，終歸是要把每一個細節都看一下，以免跟不上你們的步伐。」聶小滿全國一遍，發現還有很多要做的事情，她心裡想著計劃。
「果然優秀的人背後是看不見的努力，聽說整個農科院至今都沒有一個人是在半年內把所有課程都修完的，你是第一個。真是連上天也嫉妒的英才呢。」
「師兄你這可是捧殺，天妒英才不是什麼好詞兒，我雖然我是第一個，但我絕對不是最後一個。」
「其實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問你。」
「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學農啊？」
師兄被戳穿了，臉上一紅，「沒錯，我是想問這個來著，你說你一個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白白嫩嫩的，城裡姑娘都沒你好看，而且你成績那麼好，所有專業還不是任你挑。你乾嘛跑到這裡來受罪呀？說實話，我學農那是迫不得已，要是我能選別的專業，我肯定先選金融貿易或者其他高科技的能體體麵麵的工作，別人看著也精神啊。我最後選了農科院，也隻是退而求其次，起碼這是一個國家單位，穩定，父母放心。你看看我這一身臭汗，那些個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見著我嘴上不說，但都嫌棄呢。」
「師兄，本科四年研究生三年，你都學了七年農了，您還是這麼想的嗎？」
爐子裡的柴火突然「啪啪」的響起來，聶小滿的反問打了師兄個措手不及，他臉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