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主動(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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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言卿從鏡中瞭了他一眼,笑著問:「馬上就要到杭州了,哥哥打算偷歡多久?」

陸珩似乎輕笑一聲,握著她的發尾慢慢俯身,鏡中出現一柔美一英氣兩張臉:「怎麼,妹妹害怕了?」

兩人挨得緊密,王言卿不著粉黛,一縷長發還握在他手中,當真有種相依為命、搖搖欲墜的禁斷感。王言卿抿唇笑了笑,從凳子上轉過來,雙手親昵地環在陸珩脖頸:「可是,我們總不能一直過這種日子,未來如何,總該有個章法。」

兩人的姿勢頃刻變成相對,陸珩手指把玩著王言卿濕發,低聲哄道:「沒關係,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的事明天再愁。」

王言卿心想這可真是一個騙到了手就不負責的渣哥啊,陸珩這是本色出演還是人設需要呢?王言卿剛才那些話雖然是玩笑,但也似真似假地在詢問他明日的計劃。他倒好,給她來了句明天再愁。

兩人距離極近,王言卿蹙蹙眉,有些沒耐心了,口口勿中也帶了最後通牒的意味:「哥哥,我不想陪你再胡鬧下去了。你要是再不給我一個解決辦法,那我們就到此為止吧,我要去嫁人了。」

陸珩聽到眯眼,定定看著她:「妹妹這麼狠心?」

他眼神中危險意味十足,但王言卿已經扌莫透他了,她每次惹他生氣,懲罰方式無非就那幾樣。現在是在外麵,處處都是眼睛,他總不會做太過分。

於是,王言卿毫不畏懼道:「反正就這麼一條路,你看著辦吧。」

陸珩點了下頭,也沒說好不好,長臂一展將木梳放回梳妝台,說:「最後一晚了,總得給妹妹留下些記憶。我們去床上說吧,妹妹,你自己走還是怎麼?」

他明明還笑著,但語氣中有種冷幽幽的意味,王言卿莫名聯想起錦衣衛逼供朝廷罪眷。她有些後悔,但骨氣不能斷,她拍開陸珩的手,自己朝拔步床走去:「你出去,我和你就此斷了,我自己睡。」

她沒走兩步,直接被人從身後圈住。陸珩握住她的胳膊,一把將她拉回自己懷裡,俯身輕輕鬆鬆將她打橫抱起。陸珩垂眸,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既然招惹了我,哪有想斷就斷的道理。為兄今日一定給你留下印象深刻的最後一夜。」

陸珩尤其咬重了「最後一夜」這四個字,聽著有股邪勁。王言卿呼吸一窒,陸珩大步流星走向床榻,趁著他轉身去放床帳的功夫,王言卿爬起來,乖巧主動地環住陸珩的月要:「哥哥,我開玩笑的。」

陸珩將裡外床帳牢牢壓住,掰開王言卿的手指,轉身輕而易舉將她壓倒在床榻上:「卿卿,你長大了,該知道有些話即便是玩笑,說出來也要負責的。」

「我知道。」王言卿順從地躺在他身下,小指在他掌心輕輕勾畫,「我還不是擔心你。」

此時床帳四合,天地間仿佛隻剩下他們兩人,兩人用氣音交談,絕不擔心被人聽到。王言卿知道陸珩這個人最是記仇,而且越記仇越大,她現在要是不好好表現,等回京後,她就不好過了。

陸珩不置可否,但從一邊拿來一個枕頭,將她的後腦墊起來。她剛洗完澡,頭發還沒乾,直接躺在被褥上會著涼的。

王言卿沒顧得上理會他的動作,連忙問:「明天你到底有什麼計劃?」

陸珩暗暗嘆氣,他發現他夫人對破案的興趣,似乎遠比對他大。陸珩一邊梳理她的黑發,一邊道:「來蘇州,最重要的事當然是調查朱紈死因。明日我們要想辦法,去朱紈家暗訪。」

王言卿聽出陸珩話語中不對勁的地方:「暗訪?」

「對。」陸珩說,「此行下江南雖然是秘密行動,但我懷疑已經被人知道了。」

王言卿聽到瞪大眼睛:「你是說錦衣衛內有內鬼?」

「我親自挑選的人,當然信得過。」陸珩道,「但朝廷中任何一柄武器都是登記在冊的,我們從神機營搬運武器,當然要經過其他衙門。我信得過錦衣衛,卻信不過其他人。」

王言卿隱隱明白陸珩的意思了:「你是說,朝中可能有人發現你們離開了,已經傳信給江浙這邊的官員?」

陸珩點頭,並不憚於用最大的惡意揣測自己的同僚:「並不能排除這個可能。」

彈劾朱紈時,京中許多人跳的老高,誰知道他們皮下到底是什麼。陸珩奉了皇帝密詔徹查江南官場,這不止是斷人財路的問題了,一旦真被陸珩查出什麼,一整條繩子上的人身家性命都不保。

這些人為了自保,一定會想方設法阻止陸珩,甚至,殺掉陸珩。畢竟陸珩這些年在官場樹敵也不少,殺了他,就能騰出一大批錦衣衛實權位置,誰不眼饞呢?

而陸珩出京後,行蹤就完全從朝廷眼中消失了,隻有他們內部靠暗號聯絡。朝廷中的內應不知道陸珩具體位置,但知道他一定會來蘇州找朱紈。這些人隻需要在朱紈家守株待兔就可以了。

王言卿越想越心驚,難怪陸家全府上下都小心謹慎,錦衣衛實在是個高危職位。這樣想來他們家能傳六代,也著實厲害。

王言卿問:「我今日在客棧中看到很多偽裝成平民的武人,這些是你的人嗎?」

陸珩聽後,微妙地眯眼,語氣中喜怒難辨:「這就被看出來了?這群廢物。」

「不能怪他們。」王言卿撫了撫陸珩胳膊,不忘給北鎮撫司的人說公道話,「是我從他們臉上看出來的。你也知道,習武之人許多動作成了本能,沒法完全控製。」

一個人緊張的時候,能控製自己的語言、表情,但總沒法控製瞳孔大小。連陸珩、皇帝都在這方麵自愧不如,怎麼能怪下麵的錦衣衛不小心呢?

陸珩明白,這也是這次任務這麼危險,他依然帶王言卿出來的原因之一。陸珩說道:「這裡是錦衣衛的一個聯絡點,我用暗號告訴他們來這裡會合。但為掩人耳目,客棧中還有普通住客,你出房門後,還是要小心些。」

王言卿點頭,看著陸珩粲然一笑:「還有外人,那你大晚上進入待嫁妹妹的房間裡,也不怕別人說道?」

陸珩也笑了:「想一親香澤,哪能怕世俗的眼光呢?我就喜歡和世俗道德背著乾。」

「行了。」王言卿調整了姿勢,舒舒服服靠在陸珩身下,問,「接下來到底怎麼行動?」

「去朱家。」陸珩道,「但我懷疑朱紈的宅子有人盯著,直接登門就是自投羅網,問不到真相不說,還會暴露我們的位置。如今敵暗我明,須得小心行事。」

王言卿點頭,柳眉細細擰著,不斷想怎麼樣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朱家宅子:「要不,我們裝作訪客,或者賣貨賣菜的人?」

陸珩依然搖頭:「不行。對方若盯梢許久,肯定熟悉附近的貨郎。我們是生麵孔,貿然去敲朱家的門太可疑了,說不定還會逼那群人滅口。」

王言卿想不出轍了,問:「那要怎麼辦?」

王言卿找不到頭緒,第一反應依然是求助陸珩。仿佛隻要有陸珩在,天塌下來也有解決辦法。陸珩被這種無形的信任取悅,卷起一縷頭發,輕輕在她脖頸上撓了撓:「妹妹,為兄小時候教你的孫子兵法,你都忘了?」

又來了。王言卿暗暗翻了個白眼,配合地抱住他:「我懶得想,哥哥幫我解惑。」

陸珩心裡舒服了,不再吝嗇給妹妹講題:「我們進不去,就讓他們出來。」

王言卿乍一聽愣住,陸珩握著她的頭發,順著她的脖頸繼續往下遊移:「朱紈出身寒門,家中人口十分簡單。他有一老母,今年六十二歲,住在混堂弄一間老宅裡,朱紈為官二十年,未曾給家裡翻修房子,現在一家人依然住在那裡。朱紈發妻過世後,一直沒有續娶,膝下僅有一個女兒,名朱毓秀,今年十六歲,尚未定親。你也知道,大明官員若隻靠官俸,生活很難有盈餘,所以朱毓秀並沒有跟隨朱紈去外地就任,而是一直留在老宅和祖母生活。他還有一個老仆,跟隨他多年,輾轉各地就任,朱紈死後,就是這個老仆為他扶柩回籍。」

如果朱紈之死真的有疑點,這個仆人就是最重要的人證,王言卿忙問:「這個老仆在哪裡?」

「還能在哪裡。」陸珩道,「留在老宅,繼續侍奉一老一弱兩個主子。」

王言卿試探地問:「所以,明天我們要想辦法引朱紈老仆出門?」

「不。」陸珩回道,「恰恰相反,我們的目標是朱紈的女兒——朱毓秀。」

王言卿意外,轉念就想明白了。無論朱紈是怎麼死的,老仆回府後肯定會一五一十告訴老太太、小姐。所以他們沒必要死盯著老仆,朱母、朱毓秀都可以接觸。老太太年紀大了,貿然靠近可能會嚇著老人家,而年輕健康、涉世未深的朱毓秀就是最好的人選。

這個目標比朱母容易點,但一個未出閣的年輕姑娘,依然很難接近。王言卿想了想,道:「如果是朱毓秀的話,在街上遇到,我應該能想辦法和她搭上話。」

「多謝卿卿。」陸珩握著頭發在她雪月匈上掃,最後發現太慢了,索性自己上手,「所以,明天,我們一定要讓她出門。」

王言卿本來想推開陸珩的手,談話就談話,動手動腳做什麼?但她轉念想到自己還得罪著陸珩,便默默忍了:「可是,我們又不能去朱家傳話,怎麼能讓一個未婚女子主動出門呢?我們總不能燒了人家房子吧?」

「不至於。」陸珩幽幽嘆了聲,挽救他在卿卿心裡岌岌可危的形象,「錦衣衛還不至於缺德到這種程度。」

王言卿一聽他的話音,就知道穩了:「你有辦法?」

陸珩一改之前遊刃有餘的得意姿態,隻是意味不明帶了一句:「每一個偶然,其實背後都是數個必然逼迫。不早了,我們睡吧。」

王言卿越發好奇,催促他說原因。陸珩不肯,王言卿就抱住他脖頸,主動在他唇上親了一口:「陸都督,夫君,為什麼?」

她的聲音拖得又軟又嬌,陸珩勉力堅持著,王言卿索性抱上來,月匈脯牢牢抵住他的,隨著呼吸細微蹭動:「為什麼?如果你說,今夜我來主動。」

陸珩堅持了一瞬息,心道不是他意誌不堅定,而是這個誘惑實在太大了。陸珩偏頭咳了一聲,含糊地說:「他們偷走了朱毓秀晾在院子裡的外衣,所以,明天她一定會上街買衣服。」

王言卿聽完,愣了很久。她默默鬆開手,半靠在床上,一動不動看著陸珩。

陸珩心虛,試圖替自己辯解:「其實我不知道,是他們自己想出來的餿主意……」

這種時候,他不說我們了,而說他們。王言卿笑了笑,沒什麼溫度,道:「依我看,論起缺德程度,這種行徑和燒房子也不差什麼。」

陸珩依然不放棄自救:「卿卿,你聽我解釋……」

「不用說了。」王言卿抵住陸珩月匈膛,冷冰冰道,「陸都督,我趕路一整天,現在累了。請你自便。」

陸珩被迫合上「妹妹」的房門時,心中十分悲憤。什麼叫賠了夫人又折兵,卿卿本來說她要主動的,現在可好,原本的一頓也沒有了。

·

第二天,陸珩小心翼翼跑去陪妹妹吃飯,王言卿淡淡瞭了他一眼,全程不搭理他。

陸珩給王言卿夾了她最喜歡的蝦餃,可是,王言卿一口都沒碰。陸珩再一次扼腕,昨天,但凡他意誌再堅定點,現在就不用麵對這個局麵。

這大概是陸珩反省最深刻的一次,他見王言卿快吃完了,便適時說道:「妹妹,蘇州坊市熱鬧,尤其是布料,所有時興的花樣都從這裡出。我陪你去街上看看吧。」

王言卿生氣歸生氣,案子總歸是要破的。王言卿用力瞪了陸珩一眼,還是乖乖跟著他出門。

陸珩渾如沒事人一樣,一路上自在和她說話,噓寒問暖,體貼入微。這是在街上,王言卿總不好甩臉色,陸珩說十句她總得應和一兩句。陸珩感覺到她的退步,越發得寸進尺,甚至以怕妹妹走散為名拉著她的手。

王言卿隱晦地甩,沒甩開,也不好做更大的動作了。她在心裡默默罵奸賊,昨日有功夫讓屬下在盯梢者眼皮子底下偷衣,怎麼沒工夫給朱家人傳信呢?

但王言卿也知道,這兩件事的難度不可同日而語。偷衣服隻需要一剎那,而且不需要邏輯,流氓小混混做這種事再正常不過。可是和朱家人搭話,哪怕有再正當的理由,也會引起外人懷疑。

至於往朱家院裡扔紙條那就更不可取了。反正王言卿要是撿到有人讓她出門的書信,她絕對不會搭理。

朱毓秀是個普通人,未必能藏住事,隻有當事人完全不知道的「巧合」,才是最自然的。

王言卿心知他們情有可原,再加上陸珩這廝委實雞賊,借著哥哥的身份不斷給王言卿買小零食吃,這麼幾次後,王言卿就不好意思冷臉了,冷戰自然也不了了之。

奸賊!王言卿狠狠地擰了下陸珩的手,陸珩知道自己過關了,任由夫人發泄。這時候陸珩不知道在人群中看到了什麼,笑著轉向王言卿:「妹妹,這條街的花樣沒什麼新奇,我們去那邊看看吧。」

王言卿一聽,心領神會道:「好啊。」

陸珩帶著王言卿兜兜轉轉,慢慢走向一家店鋪。王言卿借機打量這家店,兩間店麵,裝潢普通,櫃麵上堆滿了布料,看起來就很實惠。此刻店中正有一老一少站在櫃前挑選,老仆身形傴僂,另一個少女十六七上下,看打扮應當是一對主仆。

王言卿再看看店鋪外麵若有若無圍著的人,心裡明白了。恐怕,這就是朱紈的女兒朱毓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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