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美酒動人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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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黃昏。

烈日,風沙,黃土,這三樣在西域邊陲最為強凶霸道的東西,已隨著即將落下的太陽消減了大半的威力。

空氣中尚有陽光的餘溫,正是一天中最舒服,也最熱鬧的時候。

走在街上,能聽到各種各樣的聲音。小販叫賣的吆喝聲,打把勢的呼喝聲,看客的歡呼聲,甚至是街長裡短的閒談聲,東家的油瓶子倒了,西家的母老虎怒甩了自家男人一巴掌……

隻要你想聽,這裡簡直沒有你聽不到的。

大多數的人看起來也都很愉快,他們經過了一天的勞作,荷包裡多多少少都有些攢下來的錢,供他們享受一些生活的樂趣。

絕沒有人會認為他們配不上,或是不值得。

因為這本就是生活的意義,隻有沒體會過工作辛勞的人,才無法真正領受生活的閒趣。

而那些人是永遠也不會愉快的。

陸小鳳騎在馬上,他看起來並不愉快。

但並不是因為他懶惰,正相反,這些日子裡他幾乎是晝夜不停地趕著路,幾乎已忘記了酒是什麼滋味,睡覺,更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無論是誰,在經歷過他經歷的艱苦路途後,都不會感到愉快。

他的人已疲憊,紅色披風上積了一層抖不乾淨的黃沙,無論喝多少水,喉嚨裡都仿佛有種揮之不去的乾澀感。

但今天至少是一個沒有風的晴天。

街邊有一個小小的酒鋪,門口支著烙麵餅的鐵爐,老板正佝僂著身形,用帚子拂去大餅上的黃土。

街角一個麵有菜色的孩子遠遠地巴望著,不住舔著乾裂的嘴唇,卻始終不敢上前。

陸小鳳忽然直起月要,眼睛裡也仿佛發出了光。

隻因他已聞到了酒氣,那味道又辣又沖,幾乎有些嗆鼻子,但在這種地方,已算得上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他低下頭,撫扌莫著漆黑的馬鬃,嘆息道:「老酒啊老酒,這些日子苦了你了,你是不是也想喝上幾兩?」

老酒噴著鼻子,果然停了下來。

陸小鳳走進小酒鋪,點了一張比臉還要大的烙餅,又要了一壺喝起來比醋還要酸的酒,在桌下用力舒展著酸痛的雙腿。

當然,他並沒有忘記把酒分給黑馬一碗。

敞開的酒鋪大門外,夕陽正濃,仿佛一顆血紅的眼珠子,正冷冰冰地瞧著這片荒涼之地。

陸小鳳很想喝醉,他此刻也的確十分需要痛醉一場,卻又偏偏不能醉。

因為這裡距離昆侖山黑風境,已隻有不到三天的路程。

黑風境正是黑風七十二堂的總舵所在,這山腳下的小小的邊陲村鎮,也一定不像看起來那樣平靜、無害。

陸小鳳慢慢地喝著酒,將又乾又硬的烙餅撕成小塊,就著酒一點一點送進肚子。

喝下去的酒很快在胃裡揮發出熱意,又順著月匈腹向上騰起。

就像越是糟糕的人脾氣往往越大一樣,越是劣質的酒,酒勁也往往來得更快。

陸小鳳籲了口氣,忽然想,花滿樓不知此刻有沒有酒喝?

有沒有覺得這裡太冷?

大西北的氣候不比江南,哪怕尚未入秋,太陽的餘熱一散,冷意也足以把人的鼻子凍掉。

花滿樓從來沒有來過這樣的地方。

陸小鳳用力咽下最後幾口烙餅,他決定暫時不去想花滿樓,至少有酒喝的時候不去想他。

但有時候,你越不去想一個人,那個人卻偏偏越要跑到你腦子裡去。

陸小鳳將錫酒壺「砰」的一聲摔在桌上,拍著桌子大喊道:「拿酒來!再拿酒來!」

他知道自己不該喝醉。

但不該做的事情,他這輩子已不知做過多少,再做一次又有何妨?

酒上的很快,老板也沒有一絲怨言,因為這位紅披風的大爺一進門就丟給他一大錠銀子,那分量已足夠將整座酒鋪都買下來。這種事情可不是每天都能遇到的,至少這小酒鋪開張的十幾年裡,還從未遇到過。

三壺酒之後,紅披風的大爺又發話了:「你,坐下來陪我喝!」

老板立刻陪笑道:「這怎麼好意思,客官可折煞小人了。」

話音未落,他的領子忽然被揪住,人也莫名其妙被按在了椅子上,紅披風的大爺用那雙越喝越亮的眼睛瞪著他,一字字道:「你,坐下來陪我喝!」

老板馬上給自己倒了一碗酒,他活了這麼久,已經變得很識趣,知道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該喝酒。

但他端著酒碗的手還是不住地發著抖,將一碗酒潑出了一小半。

陸小鳳將自己麵前那碗酒一口喝乾,以箸擊碗,高聲唱道:「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唱完又瞪著那老板,道:「你也唱!」

老板訕笑:「小人不會唱歌。」

陸小鳳怒道:「喝了酒怎能不唱歌?快唱!」

老板苦著臉,咿咿呀呀地唱了幾句,任誰也聽不出他唱的是什麼東西。

陸小鳳卻大笑,撫掌道:「唱得好,當浮一大白!」

喝完又放聲而歌:「喝不完的杯中酒,唱不完的離別歌。放不下的寶刀,上不得的高樓。流不盡的英雄血,殺不完的仇人頭!」

沙啞的歌聲,在這荒僻的邊陲小鎮中,竟也顯出幾分悲壯蒼涼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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