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情意(1 / 2)
薑曜撫扌莫著那枚護身符,直到手上鮮血將它全部染紅。
他動了一下冷得僵硬的身子,將它放回盔甲貼著心口的地方,手按上去,那裡是鮮活跳動的心房,好像她就在那裡。
他腦海中浮現與她漫步走在花海中的景象。
那日她將香囊送給他,春輝中羅裙飛揚,笑容明媚,卻隻口不提她在護身符裡寫下什麼話。
就連她望他歲歲平安,也不敢宣之於口。
她畏懼世俗,不敢邁出一步,可他和她之間沒有必要這樣復雜。
他曾經對她說過,無論她想要什麼,他都會幫她得到。現在,她若是想要他,那他會幫她得到。
薑曜艱難地起身,走向自己的戰馬。
逗留在沙漠外的北戎人已經離開,在清晨時分,他帶著僅剩的十餘人,踏上了回鄉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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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際有一輪紅日,周圍噴薄著淡淡的光暈。
幾日的疾馳後,薑曜回到了故土。
「殿下回營——」
太子回營的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如漣漪一般,很快傳遍軍中,士兵紛紛出來迎接,聲淚俱下。
薑曜知道他們的心情,說了幾句安慰的話,翻身下馬,被眾人簇擁著。
前方讓開一條路,鎮國大將軍走了過來。
大將軍麵容憔悴,手搭上薑曜的肩膀,仿若有千言要與他說,卻話語艱澀,到最後隻道了一句道:「回來就好。」
薑曜說自己無事,然而他盔甲上沾滿了鮮血,眾人見了怎能不膽戰心驚,趕緊讓太子入營休息。
將士道:「殿下為了大昭殫精竭慮,若非殿下在此前的戰役中,以身作餌,吸引北戎兵力,後來的戰事,大昭也不可能打得這樣順利,北戎也不會要求停戰。」
薑曜在帳子前停下,問道:「北戎要求停戰?」
士兵回了一句「是」,向他講述如今的局勢。
當時太子失蹤,北戎人對外稱他們已將太子生擒,軍中猶如油鍋炸開。
鎮國大將軍帶兵上戰場與敵寇廝殺,士兵悲痛不已,浴血奮戰。那一仗打得北戎人丟盔棄甲而逃。
將士道:「北戎近來屢戰屢敗,昨日派了使者來,想要與大昭求和。」
薑曜道:「北戎要議和,實為緩兵之計,為了拖延戰事而已,讓北戎使者回去,說大昭必定拿下此戰。」
薑曜說完,挑開簾子準備入帳,這時一旁一道聲音傳來:「殿下!」
薑曜轉過頭去,那人道:「有公主的消息了。」
薑曜愣了下,道:「她到東邊了?」
稟告的侍衛微微喘息,額頭上流下來冷汗,一言不發顫抖地看向他。
薑曜察覺不對,將帳簾放下,鄭重詢問:「公主在哪裡?」
四周陷入沉默。
薑曜心中預感更加不妙,又問了一遍,那人才抖著唇瓣道:「北戎人擾邊,公主與護送士兵走散,至今還沒有下落。」
此事驚悚至極,眾人早就知曉,不敢想象太子聽後會是如何反應。
鎮國大將軍道:「我已經差人去尋公主下落,殿下可安心。」
薑曜聲音陡然冰冷:「找到了嗎?」
大將軍話堵在喉嚨裡,搖了搖頭,吐出一口氣:「尚未。」
薑曜麵容微繃,點頭表示知曉,大步走入帳子中。鎮國大將軍緊隨其後,看薑曜入軍帳之後翻箱倒櫃尋找什麼,上去幫忙。
薑曜將河西的地圖「嘩啦」一聲展開鋪平在桌案上,纖長的五指壓著泛黃的紙張,仿佛在找尋她可能去的地方。
大將軍憂勸道:「我知你擔心公主,但你連日來奔波,勞心勞力,此時再強撐著,何異於在傷害自己,快去歇息。」
他這個侄兒素來八麵玲瓏、行事穩重,卻在這一刻他身上流露出了一絲慌亂,讓大將軍以為看花了眼。
薑曜道:「大昭與北戎之仗,速戰速絕。」
帳子內光線昏暗,隔絕了一切嘈雜聲,他的麵容掩映在黑暗中,顯得有些模糊。
他這樣的狀態讓鎮國大將軍擔憂,才欲張口安慰,薑曜收起了地圖,輕聲道:「舅舅出去吧。」
鎮國大將軍無奈離開,帳中隻餘薑曜一人獨立在暗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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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陲的戰火紛飛,六月的暑熱,猶如火爐炙烤著大地。
月初罕見地下了一場雨,滴滴答答的雨灑遍關內外土地。
薑吟玉臥在窯洞內,仍未從疫病中好轉,分不清身在何方,聽著潺潺的雨聲,做了一場大夢。
夢裡一切斷斷續續,她夢到他在關外浴血奮戰,被敵兵所困,跌下山崖,她隨之痛徹心扉。
又夢到她染病歿於河西,他來時她屍骨才寒。在那個夢裡,戰亂平息後,他將她的棺柩帶回來長安,並未安葬下土,就將她放置在東宮之中。
他知道她害怕暴雨天,在每一個雨夜,手持一盞微弱的燈燭到她身邊,陪著她說話。
天地是如此的寂寥,隻聽得見雨水細密落下灑在庭院中花木草葉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