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重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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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馬在兩日之後到達了酒泉郡,巍峨的城門立於漫天塵土之中。

前線才打完一場大仗,薑曜沒等戰事完全結束,便馬不停蹄趕回來。

城樓上值崗的官兵得知太子前來,做手勢讓下麵的士兵開城門,「太子回城——」

伴隨「吱呀」厚重的一聲,這一扇曾經將無數流民阻擋在外的大門,向兩側緩緩打開,迎接城外之人。

太子去了一趟蘭家,蘭家所說的情況與薑曜得知的種種相差不多——

薑吟玉本打算先去北方的蒼葉郡接昭儀,那裡有蘭家兵馬駐守,格外安全,未料蘭家人戰略有變,為了誘敵深入,特地將百姓從蒼葉城撤軍,假意放棄蒼葉郡。陰差陽錯,薑吟玉達到時,城中已城去樓空,變成了一片廢墟。

他們沒有遇上北戎人,卻在回程路上與一小支北戎隊伍狹路相逢。護送她的蘭家子弟歷盡九死一生回來,她卻不見蹤跡。

前前後後已經過去了兩三個月。

蘭家沒有她的消息,她也沒有去大昭軍營。

若薑吟玉落入了北戎手裡,北戎人必定會大肆宣言,以此來要挾薑曜。可現下北戎沒有一點風聲。

倘若薑吟玉若還活著,沒有落入北戎人手中,無法往東走,那必定還在酒泉這一帶。

薑曜很快理好思緒,準備往西去尋薑吟玉。

在蘭家外,有一眾酒泉郡的官員正等候太子。

為首一人走上來,畢恭畢敬行禮:「關外戰事尚未平定,殿下當以戰事為先。」

薑曜看向說話人,那人一襲緋紅官袍格外顯眼,正是郡守楊晃。

此前,酒泉郡為了不被時疫波及,郡守下令不許流民進城,坑殺了無數關外百姓。這事薑曜已經知曉。

薑曜停下步伐,輕聲道:「郡守以為孤該怎麼做?」

楊晃道:「軍中無法離開殿下,唯有殿下在,軍心才能穩。殿下該先回軍營去,公主的下落,卑職已經差人去查。」

薑曜臉上笑漸漸隱沒,楊晃像未察覺,稱自己是為百姓著想。

「公主流落在外非一日兩日,殿下再急也不能立刻見到公主,萬不可在此事上過多耗費心神。」

薑曜緩緩道:「邊關離不了我,她也無法離開我。我為大昭奔波勞累,去見她一麵,難道也得郡守的同意?」

楊晃身後的一眾官員聽出太子的不悅,齊齊下跪。

薑曜已經拔劍,劍刃在陽光下掠起刺眼的寒光,清冷的聲音響起:「坑殺關外百姓,你罪本應當誅。」

不過一息,方才還跪在太子麵前活生生的人,就如斷線往一側倒去,血水從他身體裡流出,浸透了眾人腳下的石階。

其餘官員身形瑟瑟,薑曜收起劍,麵色如常。

他不能看她流落在外,落入敵寇之手,隻要一息尚存,就要找到她。

他也不能坐視自己輕易動搖,心為旁人所亂。

薑曜從血中邁開步伐,走出院子,翻身上馬,再次啟程。

一隊士兵跟隨太子出酒泉郡,一同往西找尋公主的蹤跡。

向西沒多久,薑曜見遠處茫茫的沙霧中出現一道身影。

「殿下,殿下!」來者騎馬從沙塵中奔出,容貌漸漸變得清晰,一隻紅色短旗插在他背後,這是八百裡加急軍報或遇到緊急情況才會插的旗幟。

薑曜勒馬停下,皺起眉頭問:「前線出什麼事了?」

「不是前線,是公主!」那信使遞過來一疊薄薄的信紙,「殿下,這是公主寄給您的信!」

薑曜錯愕,一把接過,力道之大竟然險些將那粗糲的信紙給撕碎。

一陣風從旁側吹來,薑曜在風沙中低頭,極力去辨別那信紙上的話語。

是她的字跡。

一行行字跡映入他的眼簾,他的眼睫不停地顫抖。

信上她問他身體安否,當「瘟疫」二字跳出來,薑曜猶如被風沙堵住口鼻,透不過氣來。

他喉嚨乾澀,再往下看去。

她回憶與他往昔種種,那字跡如煙雲淡淡的一層,卻如陰翳般覆蓋上薑曜的心底。

她與他之間,從來都是他主動邁出一步,那些愛她不敢訴說,她極度情怯,二人的關係曾麵臨破滅。

他從未想過,她會給他寫下訴情的話。

卻是在如此情況下。

薑曜再也無法控製住情緒,纖長的指尖顫抖,連最後她寫給他的詩都沒有看下去,直接合上了信紙。

他像在壓抑著情緒,片刻後才問:「何時寄來的信,公主人在哪裡?是否還活著?」

士兵看太子狀態不太好,長話短說回道:「在流民營中,公主流落在外數月,到達流民營時身心疲累,已經昏迷不醒,軍官差我來送信給太子!本來這信早些時候就能送到軍營中,卻不想我在路上與太子前後腳錯過。」

在這句話落地後,薑曜擲下一句「我知曉了」,沒有任何停留,直接手繞韁繩,策馬往西去了。

皓月冷千山,月色之下,一隊騎兵以最快的速度向西馳騁。

道路曲折,他猶如逆流而上,去追尋她的蹤跡。

在收到那封信前,他想到了最壞的可能。

可他無法接受她的離去,向上天祈求一絲憐憫,也祈求她能堅持活著。

薑曜心緒無法平靜,一座座山巒的被拋在了身後,月光將隊伍的身影拉長,直到融入濃濃的月色中。

**

天氣越發炎熱,暑氣不散,離酒泉郡百裡之外的難民營裡,烏泱泱住滿了人。

流民難以忍受酷暑,但相比外頭那些露宿、以天地為被的流民已經是極其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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