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1 / 2)
「你會說話嗎?」齊春錦問。
問完,也不等宋珩回答,她便又自個兒否決了:「不,你不會說話。算了吧。」
宋珩都快讓這不講道理的小姑娘給氣笑了。
他今日倒要看看,她想要同他說些什麼話?
「你曉得麼,我要同你成婚了。」齊春錦說罷,倒還覺得有那麼一分不大好意思,不自覺地輕輕咬了下唇。
「怎麼覺得怪怪的?」齊春錦自言自語道。
齊春錦清了清嗓子,倒不像是年紀更小的時候那樣,見了宋珩就開始嗚咽掉淚珠了。她果真是長大了許多,膽子也跟著大了許多。
齊春錦開始了絮絮叨叨:「你隻是個夢境裡的假人,你自然不懂得成婚是什麼了……便是我要去做一個人的妻子了,今後不知曉要與他一起,度過多麼長久的一生……哦,若是遇上負心漢,自然是沒有一生的。但我瞧他不像是那般人。」
「他自然是極好的。」這會兒,齊春錦是不知臉紅為何物了,倒還真仔仔細細數了起來,道:「他是齊王。齊王有多厲害,你知曉麼?就是別人見了他,都要發抖的那種厲害。」
宋珩一時分不清,她這是誇他呢,還是罵他呢。
齊春錦又道:「他身形修長挺拔,麵容俊美。嗯,就與你一模一樣的好看。他也極有氣度,旁的人輕易都比不上他……」
宋珩越聽心情越好,這下倒是肯定了,齊春錦的確是在誇他呢。
「最重要的是……身材瞧著也極好。可惜,我還沒有像這樣扌莫過。」齊春錦說著,便上手按了按宋珩的月匈口。
宋珩:「……」
他就知道。
小姑娘就惦記著這個呢。
「這樣一想,嫁給他也是極好的是不是?何況他還幫了我許多許多,叫我覺得他是個極不錯的人。」齊春錦道。
宋珩聽她說到此處,心底已經填上一片溫柔了。
「可我母親說得好,與人結合,便是要與他的家族相結合。他的家族可了不得,是皇室。雖說,他的侄子小皇帝與我已經玩得好了。可還有其他人呢?日後會不會為難我呢?我要是做了齊王妃,是不是就此要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了呢?那多可惜呀。我還有許許多多山川大河不曾見過……規矩那樣多地待著,我是要憋壞的。」
宋珩心生憐惜,忍不住抬手撫了下她的發絲。
他心慕她。
又怎會舍得將她禁錮府中?
「我有時候是有一些怕的……可是想想,又覺得我這樣不大好。要與他訂婚,是我自己親口允諾的。何況許多好東西都是他給我的。我還同他說起,我家中的事,他便轉頭替我處理去了……」齊春錦這人從來恩怨分明,別人對她壞,她都記得,別人對她的好,她也都記得。
「所以,我怎麼能怕他呢?怎麼還能去想,齊王府不好呢?」齊春錦喃喃道。
宋珩心道,你怎樣想都無妨。
是怪曾經那些人欺負過你,才叫你表麵瞧著軟軟弱弱,心下卻總有護衛自己的軟刺豎起來。
齊春錦咂嘴道:「我有他曾經寫給我的承諾書,他貴為攝政王,想必將來是一定會認賬的。是不是?」
宋珩實在按捺不住了。
聽她如此這般詳盡地誇了一番他,卻又露出這般可憐巴巴的神色來……宋珩沉聲道:「是。」
齊春錦驟然睜大了眼。
「你……你不是我夢中的人麼?你怎麼會說話?」
齊春錦生生嚇醒了。
外頭的蓮兒聽見動靜,忙推門進來問:「姑娘怎麼了?」
見齊春錦滿麵驚嚇之色,蓮兒沒好氣地笑道:「哪有姑娘你這樣的?人家要成婚了,哪個不是歡歡喜喜的?姑娘的麵色怎麼白得這樣厲害?」
齊春錦搖搖頭道:「倒也不是不歡喜。」
就是夢裡的人會說話……真是太可怕了!
齊春錦仰躺下去,道:「你陪我說說話。」
蓮兒隻好陪著她聊起了瑣碎的事。
而那頭的宋珩:「……」
他早就知道,在夢中他隻管一言不發,哪怕是將小姑娘扣在懷中,扒了衣裳。小姑娘怕雖怕,但也不至於這樣驚恐。
等他一開口,便好似莊周夢中的蝴蝶突然和莊周聊起天了一樣。
會將齊春錦嚇壞。
宋珩一時倒也睡不著了,隻怕最後沒幾日了,齊春錦叫他嚇跑了。
等到第二日,齊王府的馬車便到了齊家門外。
如今王氏與齊誠看宋珩,自然是哪兒哪兒都好的了。原先還想著年紀較齊春錦大了些,現在也能從中摘出好的地方,道是年紀長一些,更會疼人些,正好包容了他們家嬌滴滴的小姑娘。
於是齊誠將人迎進了門。
隻是派出去的丫鬟很快就進到花廳來回話了:「姑娘說……」
「說什麼?」宋珩問。
丫鬟在宋珩跟前瑟瑟發抖,勉強擠出了聲音道:「說,婚期將至,暫且不要相見了。」
旁人都是一愣。
齊誠麵上神色有些尷尬,但想想女兒這話說得倒也不錯。要是遵循舊例的話,確實應當如此。
宋珩倒是神色驟然輕鬆了許多。
昨日是真嚇著她了。
今日還能有力氣吩咐丫鬟攔他,還將婚期將至掛在嘴邊,可見是不打算跑的。那宋珩就放心了。免得突然一日醒來,人沒了。
宋珩拍了拍手,身後便立時有人送上了兩提食盒,笑道:「左邊是如意齋的,右邊是春風樓的。」
丫鬟忙接過,拎到後院兒去了。
沒一會兒,丫鬟又回來,躬身道:「姑娘收下了。」
能吃能喝。
可見隻是多半不敢見他,見了會覺得羞恥罷了。
宋珩頷首,道:「今日打攪了。」
王氏二人忙連聲道:「哪裡哪裡。」這才將人送了出去。
吃食齊春錦從來都是舍不得推走的,便連原先太後要給她賜婚,她嚇壞了,倒也沒忘記用吃食呢。
她叫蓮兒留了如意齋的:「春風樓的晚些吃。」
蓮兒聽罷哭笑不得。
齊春錦說不見宋珩了,卻是連其他人也暫且不見了,她縮在自己的院子裡,整日裡也不知道做些什麼。
王氏都無奈嘆氣:「難不成是怕了?」
齊誠想了想,齊王為人是無從挑剔的。但你要說怕不怕他?那也還是怕的。齊誠道:「換我我也是有一些怕的。」
王氏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那你可遠遠不比你女兒模樣生得好,誰見了你那怕的模樣,都不會心生憐惜的。」
齊誠乾巴巴地笑了笑。
婚期將至的間隙裡,王家,不萬家,凡男子滿門抄斬,女子發配定州,念在女眷也多有被蒙騙的,若是母族願意,也自可拿錢來代贖罪。
除此外,小皇帝還特地又下了一道令旨,說是顧念皇後的臉麵,若是萬錫肯在行刑前,立在午門處,大聲宣告天下眾人他之罪行,便可饒一命,改滿門抄斬,為流放邊疆。
所有人都在等著看,就看這萬錫舍不舍得下臉麵了……
「卻不知皇後會如何。」
「到底是皇後,已是皇家人,算不得假王家的人了。隻是日後難過一些,興許要不受寵了。但皇後名頭還在那裡,尋常人也是欺不得的。誰欺她,可是在踩皇家的臉麵。」
眾人都是這樣想。
甚至連王嫻也這樣想。
王嫻叫來宮人,問起皇上的行蹤。
宮人有些怕王嫻,怯聲道:「說是在明妃宮裡呢。」
王嫻剛想說什麼明妃,但轉瞬就想起來,那馮玉卿領了太後懿旨入的宮,賜號「明」。
自從馮家勢頭漸漸被他們家壓下去後,馮玉卿那個病秧子可是多年都在給她做陪襯的。如今倒好……王嫻心下冷笑,麵上卻不顯,開口問:「那皇上待她如何?」
王嫻想了想小皇帝的性子,根本還不通情愛,不分美醜呢。又是個被太後挾製在手裡的。不……王嫻一怔。如今小皇帝倒也反抗起來了。可那又怎麼樣呢?那到底是他的生母。馮玉卿作為太後硬塞進來的女人,小皇帝對母親發作不了,也就隻能將一腔不滿和怒火發泄在馮玉卿身上了。
她無論如何都是皇後,馮玉卿可不是。
王嫻等了會兒,才發覺宮人沒有應答。
她沉下臉:「我問你話,為何不說?」
宮人這才道:「皇上待她,聽說是極不錯的……昨個兒才又賞了些珍珠瑪瑙什麼的。還有說是當年太後私庫裡放著的頭麵,也送到她那裡去了。哦還有,太皇太後也賞了些東西……如今皇上在她宮裡,應當是要同她說齊王大婚備什麼禮的事罷。畢竟她與皇上都認得那齊三姑娘。」
王嫻:「夠了,閉嘴。」
宮人訕訕道:「是您讓我說的。」
王嫻:「……」
王嫻回過神來,手掌都掐出血了。
「你方才說,齊王要大婚了?」
「是。」
「真是與那齊三姑娘?」
「是啊。朝野皆知的。」
不是為了打壓小皇帝,不是為了削去皇帝的助力。他當真,僅僅隻是為了給齊春錦出氣罷了。
王嫻深吸一口氣。
罷了,我能安全無虞活下來,還想那麼多做什麼?
王嫻站起身,掛上笑容,道:「備禮這樣的事,皇上應當來同我商量才是,明妃身體柔弱,哪裡費得了這些心?」
王嫻說罷,就往殿門外走,誰曉得剛走到那裡,便叫人攔住了。
守在門口的禁衛卻是不怕王嫻的,冷著一張臉,淡淡道:「皇後養病,不得出入。」
我何時有病了?
王嫻心下一驚,忙問:「齊王大婚那日,難不成我也不能出去嗎?」
禁衛卻未再應聲。
王嫻望著進出的宮人,卻唯獨她不行……王嫻麵色一白,腳步輕飄飄地回轉身去。落座的時候還差點摔一跤。
她心下有了極不好的預感……會是她想的那樣嗎?
不不。
王嫻從未像現在這樣感謝過小皇帝的宅心仁厚,他的性情造就了他應該不會對她下狠手。
對,對,小皇帝是溫柔的。
王嫻如此自我安慰著,卻是一轉眼便到了齊王大婚這日。
齊家忙作了一團。
幾個宮女小心伺候著齊春錦,給她換了衣裳,仔細梳了妝。待再望向那鏡子裡映出來的人兒,眾人一時都震得說不出來話。
蓮兒幫不上什麼忙,便隻在一旁道:「姑娘將懷裡的匣子給我吧。」
齊春錦卻怎麼也不肯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