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1 / 2）
禦醫搭上胤禛的脈。
他仔細的問診,最後還是有些懵，束手無策的看向太子，對方鮮少有胡亂說的時候,基本板上釘釘才開口。
胤禛坐不住了。
他看著自己白嫩嫩的小胳膊，一臉懵的發現那胳膊連著的手還會動，一抓一握，厲害的不得了。
「呀？」他喊。
佟貴妃眼巴巴的看著他。
生怕從禦醫口中聽到不對的話語。
好在對方也挺懵的，禦醫捋著胡子，小心翼翼的看向胤礽,琢磨著回：「乍疏乍數，尚在常數之內。」
康熙也看向他。
胤礽這會兒正在琢磨要是有個聽診器就好了,然而並沒有,他也沒強求，在眾人目光的盯視下，所有所思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
乍疏乍數不打緊，一般心髒發育不完好的小孩都有這毛病，而隨著年歲的增長，都會自愈,因此並無什麼緊要。就算厲害了,也可以吃炙甘草湯、心寶丸等等。
「他會間歇。」
胤礽沒賣關子。
他對這些很敏感，聽的很清楚。
禦醫手一顫，趕緊又回去給皇四阿哥把脈，當太子挑明的時候,他再次號脈,就有不同的感受。
「間歇。」禦醫在心裡品。
眾人大氣都不敢出,殿中落針可聞,等著禦醫出結果。胤禛好奇的看著大家，不明白為什麼會被診脈。
胤礽倒是理解了，雍正騎射很差，連胤祀都比不過，包括年紀輕輕就服丹而亡。和他爹他兒比起來，著實不是個長壽的。
「果然。」禦醫放下手。
一臉激動，他在琢磨，這太子也太厲害了，竟然小小年紀能發現這個，他隻聽出無常，對方卻能聽出無常。以他的敏銳度，若是能做大夫，定然比他強。
禦醫一轉臉，就對上康熙冷厲的目光，瞬間明白了，別人孩子還在驟停呢，他這激動高興上了，著實不應該。
「您別著急，瞧太子爺都不急，想必是沒事的。」禦醫道。這確實有乍疏乍數的無常毛病，再就是還有間歇，但次數不多，對身體的影響不大。
康熙沉吟：「何為間歇？」
「間歇，就是一息間脈搏的頻率是一二三，但皇四阿哥，直接跳了一跳了三，這二，他停了，就叫間歇吧。」禦醫解釋。
「就是該跳的那下沒跳，直接停了，等下次該跳那下，才開始跳。」胤礽補充。兩人一唱一和，介紹的很是詳細仔細。
康熙沉默了。
看向正在咕嘟咕嘟喝水的小四兒，心情很是復雜，從未想過，他身上竟然有這樣的毛病。
佟貴妃擦了擦眼淚，仔細的問，這要仔細將養著，還是跟尋常孩子無異，就算體質弱著也就認了。就聽禦醫猜測說，可能身體挺好，但身體靈活性不高，其他的倒沒有什麼。
「那沒事了，往後做個富貴閒王也挺好。」佟貴妃鬆了口氣。
有聰慧過人的太子在，原就沒其他兄弟什麼事，她讓胤禛跟著太子也是想著熟人麵前好辦事，這到時候有個麵子情，不比什麼都強。
「富貴閒王？」胤礽呲著小米牙，笑的特別快樂：「隻要別去軍營當兵，尋常人能做的事，弟弟都沒問題噠。」
比如注意養生，還能再做個皇帝。
佟貴妃：？
總覺得他笑的意味深長，好像已經準備好怎麼壓榨了。
康熙捏著他頭上的小揪揪，看著胤禛毫無所覺的樣子，沉吟片刻，低聲道：「今兒的事，都不許說，往後還照常養就是。」
胤礽點頭：「許是養著養著就好了。」
不過他不確定，還是得禦醫來說，對方說過，他才真的放心。抱著胤禛低聲哄：「乖乖，哥哥給你攢錢建漂亮的園林。」
然而圈禁的時候，記得他的恩情，把他圈禁在漂亮的園林裡，他就在院中開墾出一片小地，種菜自給自足。
想想就覺得美好。
康熙：……
佟貴妃:……
太皇太後：……
最後虛驚一場，大家都還挺開心的。
然而——
「哥哥呀。」
「嘶……」
胤禛上前來，一把摟住胤礽的圓肚子，卻被那彈彈的觸感給彈遠了，他呆了呆，這才又去抱著哥哥。
眼裡含了一泡淚。
他很不舒服，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隻緊緊的抱著哥哥，哥哥身上有舒服的味道，能讓他不那麼難受。
胤礽扌莫了扌莫他額頭，不燙。
還沒問怎麼回事，就見胤禛一個勁的往他懷裡鑽，縮成小小一團，開始發抖。瞧著就覺得很冷的樣子。
「怎的了？」胤礽問。
然而尚未滿一周歲的胤禛，就算會走了，那也還是個呲著兩顆小米牙，一句話都不會說的小幼崽。
胤礽緊緊的圈住他，又叫奴才拿毯子來，尚未走出大門的禦醫又被叫回來把脈，這次是表象，很快就看出來，拿了方子抓了藥。
「此番手腳冰涼，惡寒發抖，先以錦被包裹，等溫度升上來不冷了，再灌上藥湯，以冰帕子敷譚中穴。」禦醫處理的很快。
桃墩墩被胤禛抱著不撒手，兩人一同躺在軟榻上。他顫著小臉蛋上的嘟嘟肉，一臉凝重的給他輕拍脊背。
等胤禛灌了藥睡下，給他累的夠嗆。
佟貴妃在一旁忙活來忙過去，見此急的不得了，生生跑出一身急汗，等忙活完，她坐在床邊，看著胤禛小小一團窩在桃崽懷裡，忍不住吧嗒吧嗒掉眼淚。
「摟住呀。」一道奶裡奶氣的聲音響起。
還不等康熙反應，就見胤礽伸出另外一隻胳膊，笑吟吟道：「這樣呀，把佟娘娘摟懷裡。」
他看著真的好著急。
康熙：……
佟貴妃倏地紅了臉，她用錦帕沾了沾眼淚，垂眸羞赧道：「本宮沒事。」
一雙結實有力的臂膀把她摟住。
這一刻，所有的擔憂，盡數籠在這小小的臂彎中。
看著胤礽沖他豎起大拇指，康熙緩緩的伸出自己的大巴掌。
「嘿嘿。」胤礽才不怕。
他好奇的觀察著康熙，他整日裡悶在室內處理政務，按理說應該養尊處優，特別的細皮嫩肉才對。然而並不是，他每日都要抽出一個時辰布庫，不論春夏寒暑。
故而並沒有那種肌膚細膩白皙的粉麵感，帶著時光刻印的痕跡，精致的下頜輪廓分明，眼神堅定晶亮。當他柔和了神色，專注的看向你的時候，就會有一種隱隱的魅力感。
「嘖，渣爹。」桃墩墩在心裡小聲嘀咕。
康熙摟著佟貴妃肩頭，有些僵硬，若是胤礽，這會兒便順勢摟著他脖子，再哼哼唧唧的撒嬌求親親抱抱。
顯然佟貴妃沒這個技能，或者說，在孩子麵前，她更傾向於把脊背挺直，拿出最好的狀態。
「摟住。」胤礽催。
佟貴妃：……
她這才品過味來，桃崽這是叫她怎麼做能在康熙跟前軟和點，不由得笑了。
她親昵的俯身蹭蹭桃崽軟嘟嘟的臉頰，仗著他摟著胤禛不敢動，還過分的親了親他，在他臉頰上留下嫣紅的唇脂印子。
「本宮沒事。」她道。
胤禛病了，她確實急的六神無主，畢竟頭一次碰見這樣的事，先前是因著長牙，發了低熱，那還能挺過去。
這高熱成這樣，她不敢想若是就她一人時，突然發現，她該慌成什麼樣。就算現在，她還是手抖腿軟。
「佟娘娘，沒事的沒事的，不哭不哭。」胤礽奶唧唧的哄，他悄悄的放出些靈氣來，這樣不光胤禛能好受些，康熙和佟貴妃也能不那麼著急。
慢慢的，他也睡著了。
實在是胤禛身上燙燙的，還挺舒服的。
康熙見二人都睡了，胤禛燒的小臉紅撲撲，胤礽睡的小臉紅撲撲，並排躺著，可可愛愛的，真真還不錯。
「朕去忙了。」康熙交代一聲轉身就走了。
佟貴妃點頭，給兩個孩子掖了掖被子，坐在床邊沒敢動，盯著他倆的小臉，又開始掉眼淚。光是想想他燒成這樣，就覺得心裡難受的緊。
等胤礽再醒過來的時候，胤禛還在睡，胤礽稍微動一動，胤禛就癟著小嘴要哭，他燒的厲害，也沒什麼力氣，哭著跟貓崽一樣，哼哼唧唧的。
「好了好了不哭哦，哥哥不走。」胤礽有些為難。
他想解手。
佟貴妃會意，給他拿來夜壺，想侍奉著他解手，卻見桃墩墩小臉都紅透了。
「羞羞呀。」他抿著嘴笑。
佟貴妃背過身：「本宮不看。」
「不成，得出去。」桃崽小臉紅紅。
佟貴妃依言起身，等再回來的時候，就見胤礽已經躺好了，正在叫小宮女給他洗手。
胤禛病了三日，睡的昏昏沉沉，胤礽就陪了他三日，胤礽躺的無聊想起來，剛一動，他就啞著嗓哼哼唧唧的哭，叫人著實沒法子。
好在，第四天，好了。
「退了，也沒起復。」佟貴妃衣不解帶，在病床前伺候了三日，麵容也有些憔悴，整日裡就隨意的用清水抹把臉，連妝都沒上。
康熙也著急，眼下大片的青黑。
整日裡有桃崽抱抱睡，這懷裡突然空了，這心都跟著空起來，根本睡不著。前半夜有妃嬪侍寢，尚能排解一二寂寞，這後半夜著實孤枕難眠，懷裡缺隻肥嘟嘟的桃兒。
佟貴妃心裡感念，想著萬歲爺也不容易，每個孩子都是他掌中寶，胤禛病了，他急的覺都睡不好。
胤禛好了，這才從慈寧宮抱回承乾宮，而佟貴妃正在跟太皇太後請辭，無端的在旁人宮裡病了，還占著側室這許久，過兩日還得拿禮物來致歉。
再者這幾日慈寧宮的奴才也跟著慌亂，這有星點動靜，大半夜的就吵鬧起來給胤禛看診。
一般人哪裡受得住這個。
胤礽窩在康熙懷裡，雙臂抱著他脖子，雙腿纏著他精瘦的月要身，緊緊的巴在他懷裡，可憐巴巴道：「這幾日好慘。」
確實很慘，動都不給動。
平時也就罷了，解手也算了，可是吃東西的時候起開那麼一會兒，胤禛也要哭。
反正開心不開心都嚎兩嗓子。
偏偏他病的神智不清，你哄也不聽。
這幾日，桃崽都瘦了。
回去後胤礽就掛在他懷裡，甜滋滋撒嬌要吃糖果、要吃點心，要喝熟水，反正要各種新鮮玩意兒。
「這是什麼？」桃墩墩問。
看著挺新鮮可愛。
是一種半透明的點心。
一層果醬一層冰皮，粉色的做成花朵型，好看又好吃。
他吃的肚子圓圓。
「真好。」胤礽捧著康熙的臉，從眉心啾到左臉，從左臉啾到右臉，從右臉啾到下頜，爭取給他臉上每一處都印上愛的啾啾。
「好想你呀。」胤礽親完，不停的從臉頰蹭他，嘿嘿笑道：「終於又抱到全世界最好的皇阿瑪了。」
康熙也跟著笑，眉眼都柔和許多，這幾日他確實也熬煎的緊，半夜睡不著的時候都想不管不顧的直接去找桃墩墩睡覺，可惜還是顧麵子。
「過幾日就是你弟弟的周歲了，到時候還有抓周之類，也不知他會抓個什麼。」康熙隨口道。
胤礽又撅著粉嘟嘟的小嘴啾一口自己最親愛的皇阿瑪，笑嗬嗬道：「筆。」
「我賭是筆。」胤礽叉月要。
「此話怎講？」
「多簡單呀，不能從文便從武，總不能說抓個印章吧，佟娘娘沒那麼笨。」
胤礽小嘴叭叭的說的很明白，確實是這樣，這皇帝和太子都好好的，就算你抓筆墨紙硯中的任意一樣都成。
康熙不置可否。
「要不咱倆打賭？」胤礽眸中閃閃發光，他琢磨著，想再從康熙這裡敲出一天假期來。
「怎麼打？」康熙也來興趣了。
胤礽篤定道：「我賭他選筆，然後你選什麼？」
「選筆確實是個好兆頭，而胤礽從未表現出對刀劍弓這種冷兵器的熱愛，所以他還真有些拿不準。」康熙沉吟，選了墨。
決定故意讓桃崽一局，畢竟自家崽，萬一惹哭了，還不是得他自己來哄，多少有些不劃算和沒必要。
一般人都不會選墨，而會去選筆。
他覺得奶桃猜的挺對的。
「那想要什麼獎勵？」康熙笑著問。
說起這個，胤礽就很有話說，他眨著長長的的睫毛，軟乎乎奶唧唧的開口：「讓我自己騎馬出去溜達一圈。」
康熙沉吟。
這些時日，他自己也經常騎馬，但說起來，那也是一匹溫順的小馬，也是奴才給他牽著，一直都乖乖的。
他確實不太放心。
康熙抬頭，就見胤礽眸色認真，乖乖的看著他，他心裡登時一軟，溫柔道：「好，說定了。」
到時候選一匹更溫順的馬，由著他在路上溜達一圈，叫兩個好手在旁邊侯著，應當無事。
「哇哦～」胤礽興奮的歡呼，他美滋滋的抱著康熙的頭，叭叭親兩口。
可以騎馬兜風，想想都覺得痛快的緊。
「阿瑪愛你！」他啾啾兩口就跑。
康熙聽著有些不對味，但沒理清，那圓溜溜的小桃崽，就失蹤在視線內，還不等他低頭，就見他又溜溜達達的回來了。
「怎的了？」他問。
胤礽趴在禦案上，看著康熙道：「聲音，怎麼傳播的最快？」
康熙瞟了他一眼：「固體。」
胤礽驚：「你連這都知道？」
康熙放下朱筆，輕笑著扯著他臉頰上的嘟嘟肉，看著那白生生的肌膚被捏出紅痕，這才漫不經心道：「知道的多了。」
他這些年，為著讀書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一心鑽研學問，甚至還沒事找事，學完漢學學西學學完西學學醫學，整日裡沒個消停。
包括阿哥們的功課布置也是有目的的，如果連這些係統教學都學不會，那必然不能成長為一個合格的帝王。
皇家的雞蛋，從來不會放在一個籃子。
如果胤礽一直都好好的，那自然是好，如果發生點萬一，那有個備選才對。
「這樣的話，那我跟你說話，離的遠遠的，有什麼東西能傳播過來嗎？」胤礽又問。
康熙：？
你快別問了。
這完全超出他的知識範圍了。
胤礽先前想起聽診器，就想著能不能做一個，但是具體怎麼做的，用的什麼材料他根本不知道，隻知道有橡膠管。那問題就來了，他那個蒸汽車，防止漏水也需要橡膠，但就是沒有。
「當我沒說。」胤礽蔫噠噠的坐著。
他看著康熙拿著折子，快速的閱覽後，再在上頭題上字，突然福至心靈。可以做土電話，最簡單的小遊戲，兩個紙杯連個線，就可以聽了。
但是紙杯，沒有。
但這個好辦。
他叫奴才拿來紙張，又拿來剪子，坐在金磚上就開始忙活。他兩條肉乎乎的腿劈叉，也不嫌疼。
康熙瞟了一眼就收回視線，等再回神的時候，不由得有些驚。
胤礽把宣紙剪成一個長條，再圈起來，下來用膠粘上，看著像個小杯子，連連做了兩個。這才又叫奴才拿了根線，把兩個小杯子穿起來。
這是什麼，這又是什麼。
「你不是說固體傳聲最快？我試試。」胤礽道。
說著他拿著自己剛做好的土電話，就往翊坤宮跑。
康熙：……
他伸手，對方卻沒有絲毫猶豫，瞬間翻過門檻跑路了。
康熙搖頭失笑。
胤礽拿著自己的土電話，去找宜嬪了，也算是給她個小禮物，他剛才在做的時候才反應過來，若是能聽見胎心，豈不是極好的。
做母親的應該想要時時掌控胎兒的存在。
「試試。」胤礽昂著嫩乎乎的小臉，看向宜嬪，就說想聽聽能不能聽到肚子叫。
宜嬪想著這聲音有些不雅，就有點猶豫，見胤礽眸色清澈，這拒絕的話就有些說不出口，畢竟她也極喜歡桃崽，哪裡舍得看他露出失落的神色。
「你試吧。」宜嬪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坐在椅子上。
胤礽先是用耳朵聽聽孩子在那，這才把小紙杯罩上頭。
「撲通撲通……」
急促的心跳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