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第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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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酩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快步上了樓。

他一路走到高漸行的房間門口,也不敲門,直接推門進去。

高漸行正坐在桌前溫書,聽見動靜,有些詫異地回過頭,看見他,連忙站起來,"嚴兄?可是出了什麼事?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嚴酩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快步走到他麵前,將手中的荷包拆開,取出裡麵的紙包遞給高漸行,用氣聲道,"有人給我的,讓我用在陸兄身上。

高漸行悚然一驚。

兩人對視片刻,嚴酩沒有說話,高漸行往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將紙包接過去收好,然後故意提高聲音,"嚴兄?怎麼不說話?"

"沒事。"嚴酩後退兩步,跟他拉開距離,"隻是有些累了,來你這裡討一杯茶水喝。

"那你坐下吧,我來給你倒。"高漸行說。

-番操作之後,兩人坐下來喝茶,嚴酩又說,"即便在京城,做生意也不是一件易事啊!"

"嚴兄怎麼還在想此事?科舉在即,你該多把時間放在上。"高漸行溫聲勸道,"等考完了,想做什麼不都有的是時間?"

"這道理我何嘗不知。"嚴酩嘆息,"但我沒有高兄這樣的才華,隻怕考了也沒有結果。我們這些寒門士子,如今看起來聲勢浩大,隻是不知道張榜之後,能留下的還有幾人?"

"嚴兄也不必太過擔憂,縱然今年考不上,往後也還有機會。"高漸行安慰道,"再說,你不是還可以繼承家業嗎?"

"是啊。"嚴酩用一種古怪的聲音說,"今年考不上,往後也還有機會。所以我現在,隻能先為家業做打算了。"

又說了幾句話,嚴酩從高漸行的房間裡出來,關上門之後,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表情。

他不知道有沒有人在暗地裡監視自己,八成是有的,不過演了這麼一場戲,想必能暫時蒙蔽那些人一段時間。畢竟他們找到他,就是篤定能夠掌控他。

如果是在一年前,嚴酩忍不住想,如果一年前有這樣的機會,他可能真的毫不猶豫就做了。

但是,誰讓他已經看過了更大的世界,早非當日吳下阿蒙了呢?

今年不能出頭,明年還有機會。讀書不能出頭,經商還有機會。放在以前,這些隻是安慰人的話,可是現在,嚴酩真正地看到了那種可能。

——他也是這幾日到處跑,才從消息靈通的商人那裡得知,賀子越弄出來的文會並不算新鮮,這都是慶州早就有過的,除了這文會,還有許多五花八門的東西,宮中那位殿下一直在鼓勵商貿之事,慶州早就已經有了先例,等她騰出手來,說不定整個大越都會推行。

隻要抓住這個機會,縱然沒有世家相助,他也一樣能有所成就。

既然如此,又何必走對方給他定死的路?

嚴酩走後,高漸行繼續溫書,直到吃晚飯的時候,阿喜來叫他,才下樓去跟其他人一起用餐。

但他也沒有提那件事。

嚴酩的話,讓他對"人多口雜"這四個字有了更加深刻的感受。既然猜到了有人時刻盯著他們,自然不能當眾露出痕跡。

吃過晚飯,上樓的時候,他才在其他人注意不到的角度,給了陸諫一個信號。

然後一直到半夜,所有人都睡了,陸諫才敲響了他的房門。

得知有人在算計自己,陸諫半點也不意外,"這手段,倒是比我想的更溫和一些。"

"你如今也是禦前掛過號的人了,他們自然會有所顧慮。"高漸行道,"隻怕他們不止找了嚴兄一人。"

"很有可能。"陸諫點頭。

高漸行又道,"不過,我們既然已經知道了,小心謹慎些便是。''''

陸諫聞言,眸光逐漸幽深,"是啊。"

"陸兄且放心,我也會替你盯著的。"高漸行道,"我們這幾日不出門,能接觸到的人有限,再仔細些,不給那些人機會,自然就無事了。"

"高兄。"陸諫卻沒有聽他說話,而是突然問,"你也是個世家子弟吧?"

高漸行麵色驟變。

開明元年四月十五日。

燁京已經入了夏,正是一年之中天氣最宜人的時候,不太熱,也不太冷,人們身上的厚衣服都換成了單衫,輕巧又簡便。

禮部試開考這一日,天氣晴好,似乎就連天公也在期待士子們的成績。

新修建的五講院還散發著木頭的香味,乾淨清爽,同樣顯出一種新氣象。

參加考試的士子們早就聽說今年的考試做了許多的改革,但誰都沒有想到改得這麼徹底,這麼嚴格。檢查入場的時候要搜身也就罷了,進去之後也是每人一個號房,考生們坐下之後便看不見彼此,隻有巡視的考官可以看到每個人的情況。

這些種種,既讓人緊張,又讓人興奮。

每一個細節都在說明,皇後對這場考試有多麼重視和期待。這是第一年,隻要能夠考中,必然就能進入她的視線,從此前程便不同了。但也正因如此,誰都不想落榜。雖然說以後還有機會,但錯過了第一次,以後就永遠不會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士子們進入自己的號房,竭力按捺住激動的情緒,等待試題。

等到正式開考,那些紛紜的念頭便都暫時消失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題目上,希望自己能作出錦繡文章,一鳴驚人。

三天三場考試,考生們吃住都是在考棚裡。縱然準備得再怎麼周全,等到考試結束,從考棚裡走出來,每個人看起來還是憔悴了許多。既是因為考題的折磨,也是因為考棚裡的條件太糟糕,根本沒法好好休息。

不過縱然如此,看到有人被直接抬走,大夥兒還是萬分震驚。

這身體得多差,才能連三天都堅持不住?

然而很快,更令眾人吃驚的消息又傳了出來∶被抬走的那個,竟然就是寒門士子之中呼聲最高的陸擊諫!

聽說他是吃壞了肚子,第一天幾乎都在跑茅房,後麵兩天雖然略好一些,但也隻是強撐而已,一考完人就倒下了,連考官都唬了一跳,也是從來沒有經過這種事,才叫人直接抬著去看大夫了,否則消息不會傳得這樣快。

寒門士子們得知這個消息,麵麵相覷,一時都有些茫然。

陸諫可是他們這些人之中最優秀的一個,名聲一度可以跟世家的陸裴相比,甚至已經有人暗地裡叫出"二陸"的名號了。誰能想到,正式考試的時候,他會出現這種意外?人都是被抬出來的,又-直在拉肚子,那還能顧得上答題嗎?就算勉強答了,還能有平時的水準嗎?

領頭人忽然因為這樣的原因被打倒,實在叫人茫然若失,有些難以接受。

與寒門士子們相對的,世家子弟得知這個消息,就差歡聲鼓舞了。

他們早看這個陸諫不順眼,明明就是想踩著陸裴上位,才用出那樣下作的手段,叫人撇不開說不清。而今他自己出了岔子,考試沒考好,再不可能跟陸裴相提並論,實在是大快人心!

然而他們歡歡喜喜去報信,聽到這個消息的陸裴,臉上卻一點喜色都沒有。

其他人蠢,想不到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可能想不到?

偏偏就在考試的第一天拉肚子,世上哪有這麼湊巧的事情!科舉何等重要,陸諫怎麼會不小心再小心?多半是有人對他做了什麼,才會出現這樣的結果。

陸裴甚至能猜到是誰做的。

與眾人分散後,他便直奔張本中府上。

張大人今日被叫進言宮去了,這時並不在家,他就坐在廳裡等。其實考了三天的試,他的精袖也已

經很疲憊,但這件事,沒有得到答案,他就算回家去也睡不安穩。

終於等到張本中回來,陸裴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問,"陸諫的事,是你做的?"

"是。"房間裡沒有外人,張本中也絲毫沒有掩飾的意思,含笑道,"這下你去了一個勁敵,咱們便可以高枕無憂了。"

陸裴的臉色卻是難看至極,他看著張本中,覺得這原本很疼愛自己的叔父看起來有些陌生,他臉上的笑容更是刺目。他閉了閉眼,原本咬牙切齒的質問,不知為何沒有了底氣,就連語氣也是輕飄的,"你—你們,不相信我能勝過他。"

張本中聞言,不由微微皺眉。他可以理解陸裴的想法,年輕氣盛,總是想憑自己的本事去獲取勝利。可是這件事至關重要,變數又太大,他們根本不可能放任他去跟陸諫比試。

寒門士子需要一個領頭人,世家也需要一個領頭人。

既然坐在了這個位置上,陸裴就應該知道,這已經不是他一個人的勝負和得失,又怎可意氣用事?

有潛力的敵人,不趁早按死,還給對方出頭的機會,搞什麼正大光明,那就太可笑了。萬一失手,後果誰來承擔?反正他陸裴承擔不起。

他這麼想著,輕輕嘆了一口氣,"賢侄,非是我們不相信你。你的才華人盡皆知,沒有人不相信你。但你也不要忘了,皇後開科取士,就是為了引寒門士子入朝,她心中早就已經有了偏向,你和那陸諫若是都到了禦前,你是會吃虧的!"

"那也要彼此實力相差不大,,才能偏心。若是實力懸殊,人人都看得出來我更出色,縱然是皇後,也不能無視我。叔父你們也不會讓她無視我,不是嗎?"陸裴紅著眼睛道,"所以,你們也認為那?陸諫的學識不弱於我?"

再多的解釋,都隻是掩飾,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他們覺得他無法勝出,所以才會在背後下黑手,直接廢掉了陸諫。

沒有了競爭對手,他自然就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名。

可是這樣的第一,縱然拿到了,又有什麼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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