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血色(三更合一)(1 / 2)
鬱清幾乎是立馬掙脫了陸臻的懷抱, 跑過去打開了門。
祁一心焦得通紅的臉出現在門後,眉頭團成了一簇, 火急火燎地拉上鬱清的手臂,把她往門外拽。
「少爺中彈了,信息素爆發,現在情況危急。」
事不宜遲,鬱清沒有反抗,跟著力道往外走。
出門前, 鬱清回頭望了一眼。
沙發上的男人還在依賴期,原本緊緊擁抱的人一下掙脫,他懷中空盪冷清。
墨眸沉沉, 深深地注視著她。
另一旁的少年狐狸眼彎起, 笑意漫漫,像春天開的雛菊。
燦爛純真, 也直勾勾地盯著她。
鬱清閉了閉眼,把畫麵清除, 跟上祁一走下樓梯。
公寓距離別墅還有好一會兒。
車門關上, 星際車窗外景色疾馳而過。
鬱清定了定神, 才終於從混亂的情緒中回來, 詢問:「具體發生了什麼?」
祁一麵皮繃緊,呼吸急促,恨恨道:「天殺的白蓮會!」
他月匈膛重重地起伏了幾下,等到穩定下來,才能勉強不帶髒話:「我們一出治愈所就被白蓮會堵了。那幫孫子前幾天截了我們的武器,今天就拿著新武器來。少爺被圍在中間, 不知道哪裡竄出來的流彈一下打中了他。」
鬱清揉了揉皺得僵硬的眉心。
她弟弟打的。
雖然是被白蓮會哄騙, 無知下發出了射擊。
但確實是鬱憐星做的, 無可辯駁。
黑夜深深,人造月亮已近半空,灑下幾近於無的光輝。
最近天氣時時變換,現在霧色濃鬱,下等星仿佛被籠在巨大的黑霧中,沉靄垂攏,風涼如水,讓人不由自主生寒意。
星際車全力加速,在黑夜下一路橫沖直撞回到了別墅。
鬱清隨著祁一到了別墅二樓。
祁一深呼吸幾口,閉了閉眼,開了門。
臥室裡的景象完全呈現在鬱清麵前。
躺在床上的青年滿是血汙,呼吸斷斷續續,躺在床上。
血跡染了滿身,最深重處是心口,映在白襯衫上,像在雪地裡綻開了一朵深紅的蓮花。
鬱清心裡一緊。
祁一和她解釋:「外傷看著恐怖,剛剛在治療艙裡治好了七成。」
鬱清不自覺走近幾步,發現床上人的虛弱並不來源於失血。
祁小少爺的襯衫因中彈而破損不堪,裸/露出平日掩蓋下的白皙肌膚。
層層疊疊的血跡下,月匈膛處完好無損。
鬱清小小地鬆了一口氣。
隻要傷勢不嚴重就好,信息素爆發她能治療。
但祁一拳頭握緊,月匈腔再起伏了幾下,恨恨地說出了下一句話。
「可白蓮會的子彈上有毒。」
他點開光腦,把通訊權限放給鬱清。
光腦通訊屏幕上有個醫師樣的人,一看到鬱清就怒了,對祁一吼:「精神力毒素是安撫醫師能治療好的?我讓你去找這裡最好的腺體治療設備!」
祁一握著拳,焦急中怒意忍不住迸發:「下等星哪裡有治療精神力毒素的設備?」
光腦又吼了幾聲。
鬱清聽著對話,呼吸一滯。
她十指慢慢攥緊。
精神力毒素。
是下等星從來不會見到的東西,更沒有任何治療案例。
是她的弟弟射出的。
無心管兩人的爭吵,鬱清慢慢放出信息素,朝床邊走去。
祁一和光腦裡對罵了幾句,站在門口,定定地望著鬱清的背影。
腦中閃過鬱家三小姐的草包傳聞,卻始終無法和一臉認真憂慮的眼前人重合。
他朝光腦裡罵道:「最近的醫療星要三天!今晚毒素不除,明天我們就得給少爺辦葬禮!」
光腦沉默了。
祁一轉向鬱清,深呼吸幾口氣。
「鬱醫生,上次那麼凶險,您都幫少爺撐過來了,沒有半點後遺症,這是任何其他安撫醫師都做不到的。」
他語氣鄭重:「我相信你。」
相信鬱清,下等星綜合治愈所的安撫醫師鬱醫生,而不是帝都星紈絝鬱家三小姐。
說完,緊繃的情緒似乎終於能放鬆一點。
祁一揉了揉眉心,似乎又想到什麼,勉強笑了笑,提醒:「等會兒您看到什麼都不要驚訝。」
鬱清走到床邊。
謝祁臉色蒼白,呼吸微弱,眼睛緊闔,汗水大片滴落。
明顯意識模糊,口中低聲在喃喃。
冰雪信息素比任何時候都暴戾,狠狠地驅逐著試圖闖入的任何人。
鬱清例外。
她帶著玫瑰花香走來,一路風霜開道,寒意退避,冰天雪地下是默然準許。
鬱清低頭探查情況。
床上的人似乎察覺到人接近,眉心微微蹙,表情冷冽得像是不可侵犯。
「誰……」
與生俱來的防備讓他警惕,卻無力阻止,隻能低聲示警,微睜了眼,看向不速之客。
鬱清感知著信息素的動靜,低聲哄道:「是我,鬱清。」
床上人瞳孔放大,眉頭驀地放鬆,原本淡漠冷清的臉上,眼眶霎時翻紅。
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他抓住了她的手。
水光瀲灩的眸子裡綻出點點光燦,喃喃聲大了一些,讓人可以聽清內容。
身體顫抖,染著血色的喉結滾了滾:「鬱清……」
襯衣破破爛爛地掛在身上,血色汙遍了全身,麵龐、喉結、鎖骨、月匈膛,隱沒往下。
隨著他的動作,衣襟下墜,搖搖欲晃,平日最注重整潔的人卻完全顧不得。
暗紅痕跡蹭上鬱清的手腕,輕輕廝磨,讓她也染上了他的顏色。
鬱清憑自己的肉眼,完全探查不出光腦屏幕那人說的精神力毒素。
她想要回身,規規矩矩地坐回床邊,
抓在她手腕上的手卻沒鬆開。
她疑惑地望著床上的祁小少爺,思考他為什麼不放手。
謝祁蒼白的臉上泛出一點紅暈,似乎意識真的不清醒,抓住她的手之後就沒了動作了。
眼皮也重新闔上,隻是口中喃喃不斷。
「鬱清……」
聲音清清冷冷,語調卻顫抖不已。
祁一在門口看著謝祁明顯有了生氣的狀態,心放下來一些。
光腦那裡不說話,他都有心思調侃。
嗯,還好,少爺還保留了最後一點矜持。
他去看的時候,少爺雖然冷著臉,但冷汗涔涔,抿著唇,眼眶紅得眼淚都快下來了,和他說「找鬱清」。
他剛剛差點以為少爺要把鬱清拽到床上去。
冰雪信息素刺骨尖銳,祁一不敢往前走,他扯著嗓子喊:「鬱醫生,能安撫得下來嗎?」
鬱清定了定神,不再去想被抓住的手,就著被拉的手腕,旁邊坐下:「我試試。」
她照著往常的方式,放出一片信息素,再壓低強度,試圖去融合引導。
然而這次的信息素卻並不完全馴服。
她的信息素能勾住冰雪一小會兒,引導著它們往有序的方向走,但也隻有一小會兒,過了時間,冰雪便脫了鈎一樣回到原位。
鬱清的眉頭慢慢皺起,越來越緊。
如此兩三次,信息素沒有變得平靜,反而越來越亂。
床上人的反應也很明顯,汗水成段落下,臉上剛泛出的紅暈又轉為慘白。
光腦那端的人又開始大叫:「你看,安撫醫師就是不行!大多數醫師連個普通的紊亂都安撫不明白,就算是最好的安撫醫師,能拿精神力毒素怎麼辦?」
鬱清抿了抿唇,額角有汗水滑落。
勾不住,怎麼都勾不住。
無論放出多少信息素,都不能持續拉起任何一點冰雪。
就好像是天生壓迫力不夠,冰雪單純靠著吸引走了一小段,卻無法堅持全程。
床上人拉著她的力道變輕,喊著她的聲音也越發低,染著血色的白襯衣映著蒼白的臉色,顯得單薄可憐。
隻有小指輕輕勾著,讓鬱清想起祁小少爺第一次依賴期時,她握住了他的手,他的小指在她的手心如羽毛撓著。
那個時候的祁小少爺高高在上,冷淡如雪山上的蓮花,下巴輕抬,擦著她握過的手指。
而不是現在,躺在床上,渾身浴血,衣衫淩亂意識不清地抓著她,語調顫抖低聲喊她,她卻幫不了任何。
正如鬱醫生幫不了病人。
也正如鬱憐星的姐姐幫不了受害人。
鬱清的冷汗浸濕了前發,按在被單上的指尖因太過用力而發白。
因為天生壓迫力不夠,所以信息素無法堅持全程。
壓迫力不夠……
鬱清眼神定定。
她剛開始當信息素安撫醫師的時候,用的是沒有降下強度的信息素。
那些oga痛苦地讓她停止治療,朝她說:「你的信息素壓迫力太強,我太難受了。」
他們評價:她的信息素壓迫力太強。
光腦語氣慢慢沉重,下了定論:「祁家的心血要沒了,安撫醫師救不了少爺的。」
手腕上的力道越來越輕。
鬱清反手握住,絕不放開。
她對床上人說:「我會救你。」
她重新放出信息素,這次沒有壓下任何強度,完完整整,清清楚楚地鋪開。
玫瑰花香從若有似無變得濃鬱異常,充滿了整個臥室,擠壓著每個分子每個原子,鋪天蓋地的壓迫感罩下來,沉沉地蓋住每一寸空氣。
把每一份冰雪控製住,緩慢堅定地送到目的地。
祁一之前從不知道濃到深處的玫瑰花香是什麼樣子。
現在,他顫抖的信息素、想要不由自主臣服的身體讓他明白了。
他變了臉色,雙目圓睜,不敢置信地望著床邊的女alha。
鬱清不是隻有b級嗎?
光腦並不知道祁一的處境,還在驚奇。
「咦你怎麼快跪下了!」
「啊少爺好像好起來了!」
冰雪氣息仍舊清冷,可混入了無盡花香,慢慢平穩。
床上人的手動了動,慢慢睜開了水霧迷茫的眼,思緒混沌中抬眸。
女alha緊緊抓著他的手腕,五指上鮮紅和暗紅斑駁,都是他的殘餘。
她的眉心還留著緊蹙的痕跡,臉上汗水湧出,唇色淡淡。
但對他綻了一個大大的、燦爛的笑臉。
「我說過我會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