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音袂(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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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段延慶艱難的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木製的屋頂。

好久沒有睡得這麼沉,這麼踏實了,隻覺得這一覺格外綿長。

段延慶右手懶洋洋地搭在額頭上,明明已經醒了,可身體和大腦還在罷工中,整個人不知今夕何夕。

暈乎了一會兒,他的大腦才逐漸清明。

突然,他「騰」地一下坐了起來,身上蓋的被子也隨之滑落。

段延慶警惕的環顧四周,小小的一間屋子裡雪洞一般,器具寥寥,看起來格外簡樸,沒有什麼生活的氣息。

除了躺在床上的他以外,整個屋子空無一人。

外麵一道明亮的光線透過窗戶照進來,折射出橘黃色的光彩,裡麵飄浮的塵埃也清晰可見。陽光的顏色明媚柔和,看到它恍惚覺得鼻尖清淺的花香也變得溫暖起來。

花香?

他的視線落到牆角的一個木架子上,青翠的竹筒裡供著幾支雪白的茶花,牛乳一樣的花瓣吸飽了水,嫩生生的,彷佛一掐就能掐出汁水來。

是雪塔!

段延慶連忙抬起手,骨節分明的手掌連道劃痕都看不到;他又拉開月匈前的衣服,白皙的肌膚上一絲傷口也無。

「原來真……的不是我……在做夢。」

他的喉嚨滾動了下,發出沙啞的聲音。嗓子很疼,可是這疼卻叫他高興地笑出聲來。

太好了,都是真的,他真的遇到天女了。

不對,天女呢?

難道她走了嗎?

段延慶惶然的睜大眼睛,巨大的恐慌化成一隻大手緊緊攥住他的心髒,連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

不會的,天女不會丟下他的,她一定是在外麵。

看著空盪盪的房間,他一把掀開身上的被子就要下床。可是綿軟無力的雙腿卻成了沉重的負擔,像兩條鎖鏈一樣拴著他的身體不能動彈。

他厭惡地剜了一眼殘廢的雙腿,罵了一聲「廢物」,然後扶著床沿艱難地爬了下來,就這樣用手撐住身體,又一步步地爬到門口。

明明對這樣的「走路方式」已經習以為常了,他也以為自己早就不在意別人異樣的眼光。可是段延慶一想到這副模樣會暴露在天女麵前,那到時候天女乾淨美麗的眼中會倒映出自己這副扭曲醜陋的姿態,他就痛苦地恨不能蜷成一團,胃裡更是酸水翻湧惡心的差點吐出來。

仇恨的火焰在他心中像澆了油一樣越燒越烈。

總有一天,他所受的屈辱會親手一筆一筆的討回來。

「吱呀」一聲,段延慶費力地拉開簡陋的大門,出現在他眼前的是鋪天蓋地的一片藍紫,如雲似霧,中間夾雜著一簇簇深深淺淺的綠。

粗壯的樹枝交錯伸展,上麵蔥蘢的新葉才剛剛長大,頂端又冒出了尖尖的綠芽。藍紫色的花朵順著樹乾蜿蜒其上,成串地墜了滿枝。

不知名的藤蘿攀爬在樹上,與枝葉死死地糾纏在一起,不分彼此。肥嘟嘟的花朵擠在上麵,竟叫人分不清這花到底是開在藤上還是樹上。

有幾根纖細的藤蔓許是承受不住樹枝的重量,迤邐地垂下來,這壯麗的樹冠也因此多了一絲少女的柔媚。

雖然外表很像鳳凰木,但段延慶一眼就認出,麵前的花樹是藍楹,因為花開如霧,也稱藍霧。隻是他從未見過如此巨大的藍楹樹,他身後的木屋竟然建在樹上!

段延慶一手抓住門框,一手不耐的拂過身前柔嫩的紫花,傾起身子向下張望,仔細地搜尋著他心裡的那道身影。

從木屋到地麵約三丈有餘,憑借他的眼力自然能把地麵的一草一木看得清清楚楚。

最先看到的是樹下一口不大不小的泉眼,汩汩湧出的瓊漿似的泉水向下匯聚成一方近似橢圓的池子。這池子清澈見底,裡麵沒有什麼活物,也辨不清深淺。

明明是初春的時節,這裡的溫度卻格外宜人,溫煦的陽光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許是這個原因,池子周圍開滿了四時的花朵,有他叫得上名字的,也有叫不上名字的。

不分季節,不分地域,沿著這方泉眼周邊熱熱鬧鬧的鋪了一圈。

五顏六色的蝴蝶在花間上下飛舞,辛勤的忙碌著。偶有幾隻飛累了落下來喝水,美麗的蝶翼投在水麵上,輕風吹來,水紋波動,蝶翼也跟著輕輕地顫動著。

這一片土地如同獨立於世外的桃源,寧靜祥和,可段延慶卻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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