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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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對皇後道:「娘娘,奴婢見昌平候他們都轉頭回來了,三皇子也回了,殿下應該也快回了。」

車中,換下後服穿著一身家常衣裳的黎皇後,靠坐在軟靠上,她素著麵,穿著也十分素淨,這樣的她極為罕見,整個人顯得有些疲憊。

聞言,她往車窗外看了看。

「本宮坐在車裡都熱得受不住,也不知傅兒怎樣了?日頭這麼烈,還得騎著馬在外麵走。」

迎春小聲道:「三皇子四皇子都在,殿下又怎好不在。」

也是,下麵兩個弟弟都在父皇麵前『承歡膝下』,作為年紀最長的太子怎好缺席?

皇後神情微微露出一絲厭惡,似乎想說什麼,忍住了。

這時,車廂外有人低聲道殿下回了,迎春忙朝車窗外望去,正好看見太子騎著馬往回跑。

「娘娘,殿下回了。」

皇後表麵平靜,眼睛卻不落下地看。

「回了也好,也免得曬壞了。」

她往後靠了靠,似乎終於放了心,闔上雙目養神。

過了會兒,車廂外傳來陣陣驚嘩聲,隱隱有人在低嘆太子殿下的武藝真好的字眼。

皇後當即睜開眼睛。

坐在車裡是看不見後麵情形的,迎春接受到皇後的示意,忙揚聲問外麵怎麼回事。

不多時,有人報來。

「是殿下直接從馬上上了車,引起了一些侍衛的詫異。」

「太子也是,年紀還小?竟做出如此出格之舉,若是摔傷了怎麼辦?」說是這麼說,皇後臉上卻隱隱帶著驕傲之色。

可下一刻順子的話,讓她頓時變了臉色。

「不過殿下沒上自己的車,好像上了後麵一輛似乎是侍妾坐的車……」

福兒半掩著口的手還沒放下,太子已經進來了。

「你看看哪家女眷像你一樣,明目張膽地隔著車窗看男人?」

念夏忙退身到外麵,由於地方有限,她隻能坐在車門處,背對著裡麵。

太子在福兒的身邊坐了下,離近了才發現他出了很多汗,身上熱氣騰騰的,衣領子都汗濕了。

「我又沒看別人。」

太子挑了挑眉,明顯不信。

福兒現在都還有些心如撞鹿,不免神態就帶了些嬌軟:「方才三皇子四皇子往回跑時,我都藏在簾子後,隻有殿下過來時,我才拉開了車簾。」

「你沒往外看,怎知三弟四弟往回走了?」

哎呀,被拆穿了。

福兒忙岔開話:「殿下,你出了這麼多汗,要不要換身衣裳?不過我這好像沒帶你的衣裳,要不你先喝杯茶?」

「你跟孤裝傻就是。」

太子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接過茶盞,一飲而盡。

福兒眨了眨眼,裝作沒聽見,殷勤地拿著帕子給他擦汗。

如此一來,衛傅倒也不好與她再計較了。

說話間,有人騎馬送來了一個包袱,包袱裡裝著太子的乾淨衣裳,又有人騎著馬送來銅盆帕子和半桶水。

福兒簡直想象不出,這水是從哪兒來的。

還是太子見識廣博,嘲笑她說有人專門服侍這些,別說水了,還能在車上做吃食。說若不是這些問題能解決,如何能趕路數百裡?

要知道當下這個車隊裡都是大燕最尊貴的一批人,渴不得,也餓不得。福兒這車是太小,他的車裡不光自備的有洗漱用的物件,還有便桶,燒水的爐子,還能泡茶,像父皇母後及其他高位嬪妃車裡還有冰盆。

好吧,福兒承認自己見識淺了。

「那殿下車裡有冰盆嗎?」

「你想做什麼?」

福兒扭捏了下,一麵賢惠地幫他脫外麵的罩甲,一麵道:「你看長途跋涉,殿下難免需要人服侍,小喜子哪有奴婢周全,不如讓奴婢去殿下車裡,殿下平時吃茶用飯奴婢也能跟著服侍。」

她這裝模作樣的樣子,讓太子連連皺眉,又有些啼笑皆非,不禁睨了她一眼:「現在知道巴結孤了?晚了!」

福兒裝哭:「殿下你怎能如此狠心無情,妾身一介蒲柳之身,被殿下強搶民女……」

「等等,你這是從哪兒學來的這一套?」

太子越聽越不對勁,打斷她的話。

福兒眨了眨眼。

「話本子裡啊,我平時沒事做,又沒東西打發時間,小安子就給我找了些宮外的話本子。殿下你知道我的,我哪有那個興致看書,就讓念夏念給我聽……」

「停停停!你趕緊給我打住!」太子斥道,「你這成天不學無術的,看個話本子還得讓宮女念?」

福兒叫屈:「不想看跟不學無術有什麼關係?我又不是不識字,就是不想費眼看,聽人講多有意思,正好我跟念夏都能打發時間。」

她說得理直氣壯,車門外背著身的念夏和錢安冷汗直冒。

沒想到姑娘這麼輕易的就把兩人給賣了,幸虧殿下沒發怒,還在那兒跟姑娘『講道理』。

「……總之以後不準學這一套,太不像話了,而且,孤…孤哪有強搶民女?」

瞅著他虛張聲勢的冷臉,泛紅的耳根,福兒笑得像偷吃了魚的貓。

「殿下真沒有嗎?」

見她突然偎進自己懷裡,太子下意識就讓她看車門。

福兒才不要看,道:「那殿下讓不讓我坐你的車?」

「……」

「這樣呢?行不行?」

她突然攬著他頸子,在他薄唇上印了一口。

見皇後冷著臉,迎春也不敢說話。

「就是那個被太子獨寵的宮女?叫什麼福兒的?」半晌,皇後才道。

迎春沒敢抬頭:「據說這趟殿下就帶了一個司寢宮女。」

「是隻帶了這一個,還是隻有這麼一個?」

皇後瞧了她一眼道:「你們別以為瞞著本宮,本宮就不知最近東宮發生的事,四個司寢宮女,太子隻挑了一個,而且頗為寵愛,日日招其侍寢?」

迎春忙跪了下來,匍匐在地。

「娘娘,奴婢瞞著您,也是怕您又生氣,您與殿下是親母子,這兩年卻不甚親近,奴婢也是怕您和殿下因為一些小事生了矛盾,越來越生疏,才……」

「行了,誰讓你跪了?你起來。」

迎春爬起來,偷偷瞧了皇後臉色一眼,軟聲勸道:「娘娘,殿下到底大了,有了自己主意,他覺得您管他太嚴厲,有些事娘娘不如就睜隻眼閉隻眼鬆一些吧。殿下從小就乖巧懂事,很小就知道好好讀書,不給娘娘丟臉。娘娘,殿下是你那麼艱難才生下的,您為了他殫精竭慮,付出了那麼多……」

說到這裡,她心疼地拭著淚來。

「莫為了一些小事,鬧得母子離心。奴婢也知道奴婢這些話僭越了,但這些話奴婢早就想說了。」

「行了,你哭什麼!本宮有說過要叱責他?」

「娘娘!」迎春驚喜地抬起頭。

「你當本宮不知他此舉是在跟本宮慪氣?」

皇後收回目光,瞧向窗外。

「本宮也不想自己的兒子和自己生分,可前有猛虎,後有餓狼,不管是太子,還是本宮,都容不得行差踏錯一步,太子一日未登上那個位置,我母子二人一日就是眾矢之的,是靶子,隻有謹言慎行方得妥善。」

頓了頓,皇後似乎想讓她安心,又道:「不過這是件小事,本宮倒也不至於因這點小事就生氣。」

迎春鬆了口氣,「娘娘不生氣就好。」

最終,念夏和錢安也沒聽見太子說到底行不行。

不過兩人一直沒敢回頭看就是。

太子鬆開手,福兒趴在他懷裡喘氣。

他又氣又惱地低頭擰了擰她臉蛋,怪她破壞了他的體麵。她去推他的手不讓他擰,兩人無聲地又『爭鬥』了會兒,終於消停下來。

太子看了看車門處兩個奴才戰戰兢兢的背影,再看看懷裡膽大包天又刺頭的她。

確實她這車太小,也不太方便。

……

太子在福兒的服侍下擦了身。

見水是溫熱的,福兒便也借著洗了臉,擦了擦出了很多汗的脖頸。

念夏進來把汙水、臉盆和水桶送下去,將車裡收拾乾淨,又出去了。

因為天熱,兩人都沒什麼胃口,便吃了些福兒帶的瓜果和零嘴。

一大碗臨走前才從冰釜裡拿出來的西瓜,為了保證西瓜不變味,福兒特意將西瓜裝在一個小木桶裡,桶裡放了許多冰,如今冰已經化掉了,成了冰水,不過西瓜倒還是涼絲絲的。

一碟麻香牛肉絲,一碟豌豆黃,一碟蓮香蜜糖酥、一碟棗泥酥、一碟如意糕。

這裡頭除了西瓜和牛肉絲是福兒帶的,其他都是有人用食盒送上來的。怕天熱會壞,這些點心都是酥皮的,還都是甜的。

福兒一看就沒什麼食欲,倒是太子就著西瓜和牛肉絲吃了兩碟子點心。

他這種又辣又甜的吃法,讓福兒望而生畏,連連在心中暗道自己作孽,竟讓他學成了這種吃法。

不過他倒是吃得挺香,估計也是真餓了。

吃完再喝一碗清火茶,福兒將車窗上的竹簾半放下來,這樣既能擋住外麵的視線,又能讓風吹進來。

太子靠在她腿上,福兒緩緩給他打著扇子。

「孤這樣像什麼,若是被人看見,定要說孤荒淫。」

福兒瞅了他一眼,就聽他這樣的嫩臉還荒淫?

「要不我把扇子給殿下,殿下給我扇,就沒人說你荒淫了?」說著,福兒就要把手中的團扇讓出去。

太子怎麼可能接,他閉著眼睛,一動也不動。

福兒沒好氣地繼續給他打扇子。

微風徐徐,拂過彼此的臉頰。

不一會兒,太子就睡著了,福兒也睡著了。

申時,車隊突然停了下來。

問過之後,才知是到了驛站。

此時太子也睡醒了,精神抖擻下車去伴駕,福兒又等了會兒,才有人來安排她下車。

廂房已經準備好了,福兒跟太子住在一處,是一個還算寬敞的院子。

這種人多眼雜的地方,福兒是絕對不會亂走的,她讓念夏去問能不能給她這送些熱水來,很快就有人把熱水送來,福兒沐了個浴,總算感覺活過來了。天黑之前,太子回來了,因明天還要起早趕路,兩人用罷膳就睡下了。

一夜無話。

次日,天剛亮,兩人就起了。

洗漱用膳,等出門上車時,東方才泛起魚肚白。

這一次福兒坐的是太子的車,不過上車後,太子就跟她說了,讓她乖巧一點別太張揚。

太子雖沒有明說為何,福兒卻瞬間出了一身冷汗。

其實見太子真安排自己坐他的車,福兒也有些後悔了,後悔不該為了貪涼一時肆意無忌鬧著他玩。

如今他倒是答應了,她卻覺得此舉實在冒失。

可此時後悔已經晚了,有些事開弓就沒有回頭箭。太子無疑是年輕傲氣、要臉麵的,哪怕她明知道皇後對他管束很嚴,也不能當著他的麵表現出來。

他都願意頂著可能會有的責難,讓她坐他的車了,頭是她開的,此時她又突然說不坐了,恐怕他再縱容自己,這次也要惱。

福兒隻能硬著頭皮上了車,還老實跟他保證自己肯定聽話低調。

太子見她被嚇成這樣,不禁哂然:「現在知道怕了?」

福兒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是怕,這不是怕給你惹麻煩。」

「能有什麼麻煩,別忘了孤是太子。」

這已經是太子第二次當著福兒說這種話,不管結果如何,此時福兒隻能聽著,並一定要相信他。

至少表麵上是如此。

太子陪福兒坐了會兒車,等車隊要行之際,他又上了馬去前頭伴駕。

福兒起先還有些戰戰兢兢,可太子的車實在舒服,不光不顛簸,還寬敞。

車廂和車夫所坐的橫木之間,有個四尺來寬的車亭,在車上服侍的奴婢可以坐在此處。

念夏除了服侍外,是不敢進車廂的。

福兒一個人在有座又有榻的車廂裡,想坐就坐,想躺就躺,簡直不要太舒服。

黎皇後那自然也知道太子讓個宮女上了他車的事。

迎春戰戰兢兢怕皇後發怒,幸好娘娘隻是聽著,並沒有說什麼。

至於太子,他時而騎馬伴駕,時而回車上休息,等到快中午日頭烈時,就直接回車上了。

按照他的說法,下午之前他都不用再出去。

而太子的車裡確實不是福兒的能比的,日頭出來後,就有人給送了冰,不光有冰,中午還有熱飯可以吃,瓜果點心更是不缺。

本來福兒還擔心路上吃食問題,如今倒是不擔心了。

車隊中午是不停的,會一直持續趕路直到下午,一般申時左右,就會到一處驛站。顯然這趕路時間是經過計算的,甚至這驛站都可能是專門搭建供以宮裡人前去行宮避暑之用。

如此幾日下來,福兒倒沒覺得受了什麼罪,倒是太子被曬黑了不少。

本來福兒沒發覺的,還是晚上脫了衣裳,才看出他頸子和衣裳裡麵的顏色不對。

她沒忍住,嘲笑了他一下。

這一下可不得了,他教訓了她一晚上,以至於第二天福兒根本起不來。

好不容易起來了,她閉著眼睛更衣洗漱隨便吃了些東西,被念夏扶上了車,之後在車裡睡了一上午,反而太子精神抖擻的,騎著馬陪駕了一上午都不累。

此次遭遇,也讓福兒意識到一個問題。

什麼叫年輕氣盛?這就叫年輕氣盛。

而她竟有種吃受不住之感,果真是年輕,所以氣血旺盛?

過了密雲,大路就越發寬廣了,沿路人煙稀少,經常會碰見大片的草地和湖泊,讓人有種終於到了邊塞之感。

這日,行經一處湖泊,元豐帝見此地水豐草美,突然興致大發說要在此地停留半日。

這幾天沿路經過城鎮,車隊都是過門不入,據說有地方官員前來接駕,元豐帝也是不見。趕路久了難免枯燥乏味,趁著今天天陰,又是中午,正好停下來讓所有人都歇一歇,順便就地造飯。

這一命令引來許多人的贊嘆,騎馬的也就不提了,那些坐車的連著多日憋在車裡,能出來透透氣,讓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福兒也下了車。

就見離這裡不遠處已經有人搭起了幾座帳篷,估計是供幾位正主子用。

遠處,禁軍侍衛已將這片廣闊的草地圍了起來,有人在守衛,有人在餵馬。有一處帳篷離著水不遠,福兒遠遠瞧著似乎是尚食局的人在那兒。

她本想過去看看,但附近停了很多車,許多車上的人都下來了。

這些往日光鮮亮麗的後宮女眷們,經過多日的長途跋涉,已經拋棄了平時盡可能奢華富貴的打扮,一切都簡便起來。

衣裳在保持體麵的情況下,盡可能單薄,發髻也梳得簡單,也不搽脂抹粉了。

福兒遠遠瞧去,若不去看四周甲胄分明的禁軍侍衛,這些人哪像什麼娘娘啊,都像富戶人家的女眷。

太子前去伴駕了,福兒為了不引人矚目,也不敢走遠,隻在附近走了走看了看。

由於她這張臉陌生,許多人也不認識她,除了好奇地朝她看了看,也沒人跟她說話。倒是幾位皇子的侍妾,似乎之前與她有毗鄰之誼,彼此注意過,對她投以笑容,福兒還以笑容。

僅是如此。

福兒站了會兒,就有些厭了,打算回車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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