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雨之夜(1 / 2)
池修雨本來正向他走去,走了兩步,覺得自己這麼著急的樣子很奇怪,就停下腳步,站定片刻,在褲腿邊擦了擦汗濕的掌心。
「卷子做完沒?」他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
走過去一看,薑離憂根本沒在寫卷子,草稿本上畫滿了塗鴉,一個小人把另一個小人翻來覆去狂揍,被揍的小人旁邊還標了一個箭頭,特地寫出池修雨的名字。
池修雨:「……幼不幼稚啊,你是小學生嗎?」
薑離憂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忍耐著什麼。
池修雨毫無所覺,還拉了把椅子在他麵前坐下來,正要開口,薑離憂倏地站起來。
「是,你一點也不幼稚,行了吧?」他把卷子在手上揉成紙團,砸到池修雨身上,被凶完之後先是委屈,然後越想越生氣。
息燼都沒凶過他,池修雨憑什麼啊?
怒氣醞釀好幾個小時,正值爆發當口,就差個送上門來的導火線。
「寫寫寫,寫個屁的卷子。我不寫了,以後也不寫了!要告訴老班就去說吧,狗崽子,少來煩我。」
他提著書包離開自習室,站在校門口,給王叔打電話讓他來接自己,但王叔的電話一直不通。薑離憂踢了一腳校門邊的柱子,結果給他自己疼得不輕,眼淚花直冒。
池修雨在他身後追上來,拽了一把他手臂:「薑離憂,你鬧什麼脾氣?!」
「我鬧脾氣?是我在跟你鬧嗎?」薑離憂半點不是吃虧的性格,柳眉倒豎,咄咄逼人,「所以你丟下我去打籃球就很對?池修雨,你不想來就別強迫自己來,跟著我坐著相看兩厭有意思嗎?」
「籃球場邊站著的人那麼多,你隨便去挑一個,保準聽得比我認真,還比我聰明,用不著你費心教。不如你就去跟老班說不想帶我了,這樣咱倆都解放,行吧?」
糟了,剛才踢那一腳真的太疼了,好像指甲蓋給踢裂了。雖然是他自己發脾氣踢柱子,但惹他發脾氣的不還是池修雨嗎?他這麼疼都是池修雨害的。
池修雨總算知道為什麼以前那些兄弟有了女朋友後三天兩頭愁眉苦臉,薑離憂發起脾氣來,牙尖嘴利的刁蠻程度也不遑多讓。
從前薑離憂是對所有人都驕縱,隻對他和顏悅色。現在薑離憂是對所有人和顏悅色,隻對他驕縱。
池修雨臉色沉沉,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抽什麼瘋還要為他特地跑回來一次。
門衛室的保安聽見聲音探出頭來,見是小情侶吵架,為避免成為被殃及的池魚,又趕緊縮了回去。
「行,你說的。」池修雨戴好頭盔,長腿邁上機車,擰動把手,頭也不回地開車走掉。
說走就走?等著他來安慰的薑離憂心裡的怒氣再上一層樓。
委屈,生氣,指甲蓋疼,還很想老公。
他蹲在校門口,抱著膝蓋,放聲大哭起來。
池修雨在後視鏡裡瞥見他難過又委屈地蹲下去,恍了一下神。就這麼一遲疑的功夫,車子又竄出去老遠。
最終,他煩躁地煩躁地嘖了聲,剎停車。把機車隨意停放在路邊,拋著鑰匙往回走。
他心想,薑離憂果然隻是嘴硬,現在心裡肯定很後悔對自己發了脾氣。
走到近處,看見薑離憂惡狠狠抹了一把眼淚。
「嗚嗚嗚嗚……池修雨,小王八蛋,別讓我逮住你!我錘死你,混賬狗崽子!嗚嗚嗚嗚,氣死我了……」
池修雨:「……」
沒等他走到近處,薑離憂很快站了起來。天空烏雲密布,似乎就快下雨了,他不打算等王叔了,得趁著雨還沒有落下來,趕緊回家。轉身就走的時候,也沒有發現不遠處的池修雨。
黑雲吞噬了最後一絲光線,鄉間的小路陰惻惻的,頗有幾分駭人。薑離憂問保安借了一隻大功率的手電筒,照著前路回家。
泥土在潮氣中氤氳出一股雨前特有的氣息,群鳥低飛,空氣裡濕度很高,像一條冰冷的舌頭在肌膚上緩緩舔舐,薑離憂暴露在外的肌膚上起了一層細小的雞皮疙瘩。
薑離憂討厭在下雨天外出,對狐狸來說,這意味著打濕皮毛。
不遠處是一處村莊,稀稀拉拉坐落著幾家農戶。穿過這處村莊,還要再走一段山路,才能到薑離憂的別墅。
村莊的水泥地麵十分破舊,雜貨店也早早地關了門,電線杆上貼滿了治療不孕不育的小廣告,發廊的霓虹招牌閃著艷俗的光。
薑離憂之前聽班上同學提及過,這個村裡的流氓小混混特別多,漂亮女孩子路過,在光天化日下都會被他們吹口哨占便宜。夜深人靜的時候,千萬不要獨自一人路過村莊。
薑離憂並不放在心上,但他沒想到自己的運氣這樣「好」,幾個流裡流氣打扮的青年尾隨著他,在一條小巷子裡將他堵住。
「艸,是個男的……」
「男的怎麼了?那張臉長得多漂亮,男的我也行。」
「好細的月要,好長的腿,好白的皮膚,跟小美女似的,嗬嗬,弄起來肯定帶勁兒。」
他們的汙言穢語絲毫不避諱著薑離憂,在這個年代,這個地方,是沒有針對男性被侵害的保護法的,所以這些流氓這樣肆無忌憚,甚至因為對方是男性,可以做出更過分的舉動而興奮異常。
可惜被選中的獵物並沒有如他們預想中的一樣露出驚恐神色,甚至歪了歪腦袋,好奇地盯著他們。
他歪腦袋的動作比起人類,更像是某種野生動物,棕色的瞳仁悄悄豎起,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出幾分詭譎。
薑離憂的背包帶子滑落下來,他彎月要撿包,皮帶勒著襯衫,勾出一截細韌月要身,身後的人趁機把他的衣服扯了出來,後月要的皮膚泛著瑩白如玉的光,看得周圍人雙眼發紅,呼吸驀然粗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