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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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瀾序行至陳長老的住所之時,獨獨隻有紫紗的外擺沾了些許泥濘。

他垂頭看了一眼,本想依著原身記憶中的法訣,掐一個潔淨一番。

可又不知思及何事,他還是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他撣撣身上的水漬,對著陳長老的外門弟子說道:「不必通傳了,我直接去瞧瞧我這位師兄便可。」

他說得隨意,就仿若他不過是早早就同陳長老約好了,今日閒話家常一般。

他見外門弟子不動作,更不放行。

又是挑眉,聲線亦是沉了幾許:「怎的?如今我倒還是這極上墟宗的長老,你們難不成……還真的要攔我不是?好,也攔得的,隻不過我怕是有急事要同陳師兄言語。我是不想為難你們的,可若是當真不讓我進去,明日叫掌門師兄曉得了,恐怕受責罰的人,也不是我。」

莊瀾序輕笑了一聲,眼睛微微眯起。

本是澄澈純淨的一雙眼眸,也因著心中的焦急不得紓解,而多了幾分冷冽。

外門弟子自然也知曉方才他們提了薛寒鶩來一事。

可既是莊瀾序這般言語,他們若貿然出聲阻攔,便更是大不敬了。

懼怕莊瀾序拿住把柄的他們,立馬垂首立於一側,不再阻擋。

心底裡隻得期許,陳長老明日不會尋他們的氣。

莊瀾序在腦海中早便將極上墟宗的地圖繪製了一遍又一遍。

就連陳長老這個在原書中出場並不多之人的居所,他也算得上是輕車熟路。

不出片刻,他的腳步便已然停在了正殿門口。

他特意掩飾了自己的腳步聲,陳長老的修為又不如他,自是毫無察覺。

莊瀾序站定在廊下,聽著內裡陳長老正同他那位小徒弟親親密密地說著話——

陳長老似有些嗔怒:「雖是我平日寵著你,可你也不能假意傳了我的意思,去提了薛寒鶩過來。你可知薛寒鶩如今正在我那莊師弟麵前得臉,你尋他晦氣,非得將咱們置於必輸之地。」

小徒弟不禁嗤笑:「師父可是多慮了,若是莊師叔當真愛護薛寒鶩,又怎會將他安置在積嵐澗外的破茅草棚中?左不過就是個玩意兒,沒準明兒個莊師叔就不拿他當回事了。」

陳長老嘖聲道:「可你到底搶了他的玉佩來,據他所言,那可是他的母親遺物。」

小徒弟又道:「一塊玉佩而已,我喜歡便要了。八年前的時候我就想要,被那小子瞞天過海去了,現在就算是明搶過來又如何?左不過他一張嘴,說不過咱們兩張。師父,您會幫我的,是不是嘛?」

莊瀾序透過窗紙剪影,看見那小徒弟一股腦鑽進了白發白須,樣貌都能當他爺爺的陳長老懷裡。

簡直瞠目結舌。

他實在是沒憋住,直言開了口。

可仍是端著一副笑臉人的模樣,敲響了門扉:「陳師兄可在?」

剪影裡麵的兩人頓時分了開來,小徒弟也站了起來,規規矩矩地立於一側。

莊瀾序記得,在原書中曾寫有人在薛寒鶩剛入門之時,就謊話連篇地騙去了那塊玉佩。

想來就是麵前這位「慌不擇食」的小徒弟了。

隻是又同原書對不上了——

聽他們這意思,玉佩還在薛寒鶩的手中?

這又是怎麼回事?

他當真有些扌莫不著頭腦了。

總覺得這《蝕骨》的世界變了太多。

莊瀾序不動神色,聽屋裡不言語,又敲了好幾下。

好似非要等著陳長老出來一般。

陳長老也是沒法子,開了門迎了莊瀾序進去。

莊瀾序也沒客氣,隨意尋了把黃花梨圈椅就坐下了。

他把著扶手,真像是閒話家常般地說著這椅子好,又言語瓶子漂亮。

說得陳長老一頭霧水,當真拿不準他是緣何非要來此處的。

莊瀾序的目光掃著屋內陳設,更多的是落在小徒弟係在月要間的玉佩上。

「呀!」他一挑眉,「這玉佩倒是瞧著新奇。」

小徒弟微微錯後了一步,道:「是我的家傳,故而瞧著有些新奇吧。」

莊瀾序卻笑盈盈地搖了搖頭:「那倒不是這個新奇,隻是怪在了這和我座下外門弟子薛寒鶩的玉佩,竟是一模一樣呢。」

小徒弟咬了咬嘴唇,目光投向陳長老。

陳長老忙道:「莊師弟看錯了吧?這玉佩嘛,左不過雕得花紋都十分相似罷了。」

「倒也不是這般。」莊瀾序伸手便捏了法訣,將玉佩從小徒弟身上摘取了回來,又道,「隻是這玉佩是我送與他的。陳師兄若瞧我看錯了,那便是說我老眼昏花了。」

小徒弟大驚失色:「什麼?這不是他母親……」

話音剛落,小徒弟便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話來。

他乾脆緊閉著雙唇,再也不言語了。

莊瀾序摩挲著玉佩,並不惱怒。

仍是笑意堆著,說道:「不過表麵說辭罷了。八年前我在山下就遇著他,並送了他這一方玉佩。他惶恐旁人知曉我高看他一眼,引人妒忌,這才謊稱的是母親遺物。他本是好意,沒成想竟造出這般多的誤會來。」

他拂了衣袖,將玉佩藏進了懷中,又道:「陳師兄,那玉佩我便取走了。哦,對了,薛寒鶩在何處?可曾勞煩師兄告知?」

陳長老啞口無言,指了位置給莊瀾序。

待莊瀾序出了門,他才想要開口訓斥小徒弟。

可不過轉年,卻是忽而憶起一件事來:「八年前……他不是還在閉關嗎?」

莊瀾序捏著袖口中揣的玉佩,疾步朝著薛寒鶩所在的方向而去。

如今雨落的更大,他更是憂心薛寒鶩極了。

遠遠便瞧見大雨中跪著一個瘦削的身影。

隻一眼,莊瀾序便篤定了那就是薛寒鶩。

他幾步上前,將紙傘撐過薛寒鶩的頭頂。

他俯下身去,大部分的傘麵傾瀉過了薛寒鶩的身子,而他自己卻全然浸濕在了暴雨之中。

薛寒鶩緩緩地轉頭,目光略顯空洞地看向他,輕聲喚了句:「小師叔。」

莊瀾序如同被一記重錘落在心口,剎那間竟是想將薛寒鶩擁入懷中好好安撫著。

薛寒鶩的臉色很不好。

本就受傷蒼白的麵容上,如今更是一絲血色都沒有了。

被常年苛待而瘦弱的身軀,更是在這雨中微微打著顫。

即便是他強撐著,仍叫莊瀾序看出了端倪來。

莊瀾序愈發得心塞了起來。

這本就是因為原身,因為自己所造成的。

若非不是自己穿進來的時間晚了八年。

薛寒鶩也不必受這般多的罪。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又揉了一下眼睛,雨中表情似是有些看不真切。

隻他從袖口中掏出那枚玉佩來,遞到薛寒鶩的麵前說道:「你母親的東西,我替你拿回來了。」

薛寒鶩接了過來,虔誠地戴在了自己身上,又輕聲道謝。

莊瀾序伸手要攙扶於他,可他卻推開了莊瀾序的手。

「我們回去。」莊瀾序堅定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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