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1 / 2)
八年對於靈修者而言,不過漫漫生命中的彈指一瞬。
莊瀾序先前兩年還有著許許多多積嵐澗中大小事務可以處理。
後來積攢的事情亦是被他消磨殆盡,望著無盡的天,總是有些悵然的。
後來他便把監督沈慢修煉列為了第一位。
亦或者是時常跑去藥宗,尋方洲聊上半晌。
也算是往後若是需得什麼丹藥補品,也不再非要低聲下氣了。
沈慢雖說平日裡做事說話都慢吞吞的,學起法術亦是不快。
但奈何他天資高,總是不必用點撥,就能將術法融會貫通的。
積嵐澗上下都對這個沉默的親傳弟子頗為滿意。
莊瀾序亦然。
隻是偶然瞧著薛寒鶩曾住過的西廂,總有會走神片刻。
沈慢得見他的失神,亦是不緊不慢地又重復了一遍問題:「師父,我尚還有一處術法不明,可否請您指教?」
莊瀾序陡然回過神來,倉促看了一眼沈慢所言,便指點了一番。
他今日心中總是忐忑,不上不下地憋悶著難受。
就好似天色也感知了他的悵然,徒生了幾抹烏雲。
他提點完了沈慢,又是喃喃自語道:「好似今日有雨。小慢,你也不必非要在這庭院之中練劍了,早些回房歇息吧。」
沈慢嗯了一聲,將長劍入鞘,又道:「尊師父的話。」
莊瀾序輕拍了拍沈慢的肩膀,囑咐道:「也不要看書了,天色陰沉,點著燭燈總也對眼睛不好的。」
沈慢又頷首行禮,提著他的本命劍不卑不亢地回了房。
莊瀾序看著他的背影,也不禁嘆氣。
沈慢出身平常人家,雖是富裕,可家中子女眾多,也給不得他太多的關照。
便是養成了他這麼一副不卑不亢的性子來。
不過倒也挺好,總是一向不惹是生非的,也沉穩大氣。
日後若等得了自己完成任務,脫離《蝕骨》的世界。
他也能因著這八年來自己對他說過的薛寒鶩的好話,而承繼積嵐澗,做個恭順的長老,輔佐薛寒鶩。
他這倒是想的長遠,竟是將自己的「身後事」想得妥帖了。
不過若真的論來——
沈慢和薛寒鶩倒是兩個極端。
莊瀾序敲了敲自己的額角,自言自語道:「怎得又想起薛寒鶩了。」
他抬眼看了看天色,又被狂風吹拂,驀地打了個寒戰:「似是風雨欲來。」
他裹了裹衣衫,疾行幾步,回了房間。
房間內的陳設一如往常,是原身從前的擺放。
原身雖是殘暴,但審美卻也是極好的。
他便沒做過多的更改,隻是添了些許自己這些年下山尋覓回來的物件罷了。
莊瀾序瞧著架子上甜白釉花瓶旁立著的一個彩瓷的小鴨子,忍不住撥弄了兩下。
鶩字本就是小鴨子的意思,此物也是他買來想送予薛寒鶩當做生辰禮物的。
隻是擱著擱著,便是八個生辰過去了。
他仍是未曾與薛寒鶩再見一麵。
「什麼時候出關啊?」他又問著眼前的小鴨子。
卻陡然聽到外麵轟隆一聲霹靂巨響,竟是劈倒了積嵐澗外一棵百年老樹。
莊瀾序被駭了一跳,忙尋了人問是怎般回事。
沈慢也披著衣服,撐著紙傘迅速到了他麵前,問道:「師父可是有事?」
莊瀾序搖搖頭,瞧著外麵大雨,將沈慢領進了屋內坐著,等著弟子來稟。
不多時,弟子便回稟道:「尊上,是天雷。本是引得要去掌門之所的,但不知怎得,偏生劈向了積嵐澗。」
莊瀾序點了點頭,甫要擺手讓弟子下去。
卻是陡然想起了什麼般,又急匆匆地問道:「你說是天雷?又本該劈向掌門之所?」
弟子又頷首。
他嗬的一聲便笑了出來。
又隻有一道天雷,連續起來,不正是薛寒鶩破了瓶頸,修為更上一層嗎!
不愧是男主。
即便是逆境中長起來的,依舊能這麼快地就達到常人不可及的高度。
莊瀾序的臉上盡是歡喜,如此這般,恐怕也意味著薛寒鶩不日便能出關了。
他合掌道:「好!太好了!」
弟子哪裡扌莫得著頭腦,分明是他們的靈植被劈了個粉碎,可偏生自家尊上還要說好。
繼而又聽莊瀾序道:「那靈植勞煩你們先收拾清理下,還有薛寒鶩的西廂,也差人整理一番吧。」
「可薛師兄他……」弟子一頓,還是繼續說了下去,「尚在閉關中。」
莊瀾序卻是篤定了神色,直言道:「很快、很快他便會出來了。」
說罷,他忽而回頭,看向沈慢。
他卻是忘了,如今他座下還有個薛寒鶩的宿敵。
即便是他們二人都並不知曉對方的身份。
但到底薛寒鶩還是有幾分嫉妒自己收了沈慢這個徒弟的。
他咂了咂嘴,又道:「抱歉小慢。」
唯此一句罷了。
除卻這句話,他又能言語什麼呢?
說多了……他怕更會叫沈慢難堪難過的。
隻是薛寒鶩……
亦是叫他難為。
沈慢依言,隻道:「師父無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