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1 / 2)
莊瀾序如今隻覺得他愈發不懂薛寒鶩了。
但薛寒鶩卻仍如同他腹中蛔蟲,他要說什麼、要做什麼,好似一個眼神般就能看得出來。
他心中是存著疑竇的,可幾次三番的薛寒鶩都是尋了最普通平常的話語理由搪塞。
他便也沒那般糾纏於此了。
但心底還一直擱著當時薛寒鶩突然對自己的親近一事,理不清楚。
他久不言語,薛寒鶩便又說道:「小師叔可要生火吃些什麼?我昨夜嘗了嘗,那妖獸的肉,並不算難吃。」
莊瀾序睨了一眼藍皮綠血的妖獸,還是未過自己心底的那一關,搖了搖頭。
如今已是到了百獸窟外的第三日。
眾人終是清理完了周遭所有的妖獸,能好好休整一番了。
便是兩兩作伴,或吃食,又或尋個乾淨的溪水,將自己這滿身血汙清理。
莊瀾序是偷行出來的,也未曾想竟是停留了這般久。
自是沒帶上衣衫,外衫已是全然被血跡與泥土侵染。
甚至連味道都有些不好聞了。
薛寒鶩囑咐了弟子們兩句,便招了雲。
又朝著在地上的莊瀾序伸出手來。
莊瀾序不明就裡,可還是搭上了薛寒鶩那雙骨節分明的手,上了雲端。
他問道:「是要去何處?」
薛寒鶩驅了雲,往山外走去。
隻得見了人煙,他方才道:「為小師叔買幾件合體的衣衫。我們還不知要在百獸窟中停留多久,小師叔還是有些換洗為好。」
莊瀾序俯下雲朵,瞧著地上那熙熙攘攘的街道集市。
雖說他是想換身乾淨衣服的,可到底掐個潔淨咒,也能處理了這髒衣。
不必非要舍下他人,隨著自己到這數十裡外的城鎮之中來。
許是他眉間皺起,叫薛寒鶩又猜到了他的所想,隻道:「潔淨咒是要消耗不少靈力的。小師叔還沒休息好,怎能再多廢?」
莊瀾序癟癟嘴,如今他倒是不稀奇了。
可薛寒鶩卻未曾直直地待他奔向成衣店,反而轉投了一處敞亮的客棧。
客棧掌櫃的本是瞧他們二人滿身汙穢,正要趕人。
卻眼尖瞧見了薛寒鶩繞在指尖的一顆靈石。
靈石可是遠遠高於金銀的貨幣。
不僅代表了富裕,更隻有身份尊貴的靈修才能使用。
他頓時察覺到二人的身份不一般,忙不迭地用自己的身子擋住了旁人的目光去。
又湊在瞧著更為溫和的莊瀾序旁邊,問道:「兩位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
薛寒鶩斜了掌櫃一眼:「一間上房。」
莊瀾序甫要比劃個二字,便見薛寒鶩稍作可憐地拍了拍自己月要間空落落的錢袋。
隻給掌櫃的留下虛晃一槍的一個二字重影。
掌櫃的給他二人安置在了天字一號房。
薛寒鶩又喚他打熱水來,再尋上兩件合身的衣衫。
掌櫃的接了靈石,眉開眼笑地吩咐了下去。
見他把房門合上,莊瀾序這才湊在薛寒鶩身側,問道:「你渾身上下,隻餘了這一塊靈石?」
薛寒鶩搖搖頭,又倒出了兩塊,說道:「還要剩下些,給小師叔添幾身衣服。」
莊瀾序哦了一聲,又道:「那理應也是該開上兩間的。」
薛寒鶩卻不緊不慢道:「先前在積嵐澗之時,小師叔便教誨我理應不奢侈浪費。如今我們不過尋個地方清理一番,又何須非得開上兩間呢。」
他又是眨了眨眼睛,佯作純真的模樣,又道:「還是小師叔……八年間多了什麼難言之隱,不能叫阿鶩看見?左不過從前都是一同溫泉同浴過得。」
莊瀾序向來在話語上討不得薛寒鶩什麼好,乾脆閉了嘴。
隻不出多時,他又話鋒一轉道:「你不是多了幾分換洗的衣衫,借我一件便好,哪裡還非得要買新的?」
薛寒鶩這回沒有出聲,隻是眼神微微上下滾動了一番。
竟是將莊瀾序渾身看了個遍。
莊瀾序先是一頓,繼而便明了了全部。
薛寒鶩這是在說自己沒有他生得高大,如何能合身。
隻是這身量又不是他能選的,這是原身留下的!
他能有什麼法子。
薛寒鶩這是非要氣死他才好。
可薛寒鶩卻湊了上來,認真道:「若是小師叔穿了不合身的衣物,灌了風、生了病,可怎麼辦才好?」
莊瀾序一口氣憋在月匈口,上不去下不來的。
好在熱水很快便燒好,一桶接著一桶地灌入了房中的浴桶裡麵。
灌好了,莊瀾序才陡然發覺,這房中隻有一個大木桶。
——「那你如何清洗?」
薛寒鶩凝視著莊瀾序,隻道:「我等小師叔。」
莊瀾序探頭看了看天色,隻得頷首道:「好,那也隻能如此了。我且快些,不耽誤了回去的時辰。」
說罷,他就當著薛寒鶩的麵脫下了髒汙的外衫。
在薛寒鶩有些壓製不住的企盼中,落下了浴桶前厚重的簾子。
莊瀾序這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讓薛寒鶩總是捉弄於他,這回也被他反將一軍了吧。
他一早便瞧見了簾子,隻是看薛寒鶩目光在桶、在自己,就不在簾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