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約【已替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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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孟昭睡得不好。

外麵空調機滴滴答答地落水,她睡一會兒醒一會兒,白日裡遇見了,夜裡就有故人入夢。

在認識謝長晝之前,孟昭還不叫孟昭,她的名字是三個字:孟朝夕。

她十四歲生日過去沒多久,父親舊傷復發,因病離世。

步入六月,蟬鳴一夕之間如同漲潮的海水,家中突然多了兩位南方的陌生來客。

孟昭以為又是債主,放了學校服外套一脫,書包一扔,穿著她爸的黑色背心和印有學校校徽的淺灰色收腳運動褲,在巷子門口拎把西瓜刀,就沖進去。

「放開我媽!」

大門「謔」地被她用力推開,撞在背後的牆上,塵埃飛揚,室內靜寂一瞬。

三道目光齊齊落在她身上。

暴雨將至,小巷中胡亂拉扯在頭頂的黑色電線,將泛白的天空切割成無數片。

少女的聲音清亮,擲地有聲,話音落下,有如清風席卷。

她十四歲,一米五的個頭,皮膚瓷白,比同齡人要瘦很多,四肢細得過分,背脊卻挺得筆直,像一株瘦弱但生命力頑強的植物。

光線不算明亮的室內,寂靜幾秒,響起一道低沉的笑聲:「你是朝夕?」

孟昭頓住腳步。

又聽他不急不緩,道:「我叫謝長晝,是你爸爸生前的朋友。」

「……」

幻想中的血腥畫麵完全沒有出現。

兩位遙遠的來客非常斯文。

孟昭低頭收刀,餘光感到他站起身,邁動長腿,朝自己走了過來。

她動作微停,抬起頭。

正正撞上他的目光。

——該怎麼形容她人生中,望向謝長晝,這漫長的一眼。

男人二十歲出頭的樣子,個子很高,肩膀寬闊,因而並不顯得單薄。

他穿考究的黑色風衣,長身鶴立,帶一點紈絝的風流意。

屋內光線織構出的小小陰影,明與暗的交界線像一把量尺,丈量過他清俊的五官。他長著一雙黑色的、東方人的眼睛,眼皮褶皺很淺,鼻梁高挺,目光平靜。

光鮮,體麵,矜貴,黑色的皮鞋纖塵未染。

像是難以長久站立,也或是根本就很少步行,他朝她走過來,另一隻手鬆鬆握了一支拐杖。

孟朝夕十四歲,生命中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人。

他像是走錯了幾百年的路,才不慎踏入這條陰鬱的小巷,出現在她麵前。

然後,在她麵前半蹲下,輕笑著,問:「我家在南方有一點兒小產業,能給你媽媽找份薪水更高的工作,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去廣州,到南方定居?」

孟昭幾乎忘記呼吸。

好一會兒,才暈暈乎乎地,狐疑:「你是我爸的朋友,為什麼現在才來?他已經去世幾個月了。」

謝長晝明顯愣了愣,才苦笑:「哥哥被其他事情纏住了,來不了。」

孟昭又問:「如果跟你走的話,我可以繼續讀書嗎?」

「當然。」謝長晝掐住她的臉,笑道,「你會有讀不完的書。」

「你別騙我。」孟昭不信,「學校圖書室的書就已經被我看完了。」

「這麼厲害啊。」謝長晝表現出小小的驚訝,「哥哥從不騙人。」

孟昭還是不信:「那你跟我擊掌。」

謝長晝伸出手,孟昭「啪」一聲,蓋章一樣,拍上來。

2007年,潘基文接替安南出任聯合國秘書長,香港九廣鐵路和地鐵正式合並,喬布斯在舊金山發布了第一代智能手機ihone,人類進入手機互聯網通訊時代。

謝長晝的手掌比孟昭大很多,修長十指,將她整隻手都握住。

兩個人就這麼定下盟約。

十四歲,孟昭跟隨母親去往南方,全然不知命運發生巨變。

到了地方才知道,謝長晝所謂的「小產業」,離譜誇張到什麼程度。

並不僅僅是她前所未見的富有。

他祖父母的家族往上數幾代,能在歷史課本裡找到名字。

近代閉關百餘年,唯一一個開通貿易的港口叫「十三行」,鴉片貿易最瘋狂的年代裡,他的家族把持著沒落王朝對外通商唯一的海上港口。

金山珠海,天子南庫。他祖輩留下的產業從金融橫跨到礦務,據說爺爺居住的那套宅邸,曾接待過欽差和總督。

十四歲的孟昭怎麼都想不明白,自己平平無奇的警察父親,為什麼會這種人扯上關係。

後來明白過來,又已經走到要分別的路口。與謝長晝有關的一切,都像一場遙遠的幻夢。

天一亮,就會碎。

她迷迷糊糊,再睜眼,房間內一片寂靜,天光熹微。

孟昭盯著天花板,發會兒呆,起床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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