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謝長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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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長晝非常暴躁。

進入療養院的第十七天,趙辭樹沒收了他的煙。

更確切一些——

他的好兄弟把他的煙從口袋裡拿出來,隔著窗戶扔了出去。

幾聲悶響,從煙到煙嘴,砸在窗口那棵巨大榕樹的樹乾上,然後墜地,消失。

謝長晝月匈膛劇烈地起伏。

趙辭樹沒眼看他頹喪的樣子,指著他的鼻子警告他:「謝長晝,我告訴你,你現在立刻起來去給我做復健,不然從我的療養院滾出去。」

「不就一條腿?」他把話說得很重,「你又不指著這條腿吃飯,就算你後半輩子都起不來了,多的是願意給你推輪椅的人。你現在乖乖聽話,說不定還能站起來,你再這麼躺著,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你。」

謝長晝看都不看他,冷笑:「關你屁事,滾。」

一句話點燃怒點,趙辭樹的耐心抵達盡頭。

護工路過,隨意一瞥,透過虛掩的房門,正看見暴怒的趙公子,一邊脫外套一邊找家夥。

他氣得急眼了,額頭青筋都爆出來,抄起晾衣杆,啪啪地拍著在掌心試力度:「謝長晝,你再說一遍,你讓誰滾?」

謝長晝冷眼看他,聲音半點溫度也沒有,拉成平直的線。

唇角微微上揚,甚至帶一點嘲諷:「說你,滾出去。」

「我他媽,你出車禍之後,是老子把你從你報廢的車裡背出來,連夜送你去醫院,跟狗似的忙前忙後,通知你家裡人、給你聯係醫生和病房。」晾衣杆太輕了,趙辭樹在外間沙發內側找到一根雞毛撣子,覺得這個比較趁手,說話都透出戾氣,「現在你讓我滾?」

謝長晝甚至沒再看他,望著窗外,意味不明發出冷笑。

下一秒,趙辭樹撲上來。

謝長晝一條腿不能動彈,但由於長期鍛煉,他上半身的力量也很強,輕而易舉,擋住了雞毛撣子。

他們一起長這麼大,小時候也沒少打架,太熟,那麼幾次交手,很快就清楚了彼此幾斤幾兩。

隨後便形成默契,打架就不再使用武器了,改近身肉搏,誰輸誰低頭喊對方哥。

趙辭樹揮舞著雞毛撣子也沒落著什麼好,被謝長晝伸手擋住的那瞬間,想起這茬事兒。

沒猶豫,直接把撣子給扔了。

砸在牆上,也挺凶的「砰」一聲響。

兩個人在療養院病房裡,迅速打成一團。

男生打起架來,各種髒話不要命地往跟前懟。

走廊上安安靜靜,這標記著VVI的尊貴黃金特護房間裡傳出來的動靜,大得驚人。

護工探頭一看嚇壞了,趕緊去叫人。

等他把其他護工和醫生都叫來,第一回合已經打得差不多。

兩個人臉上多多少少都掛了彩,趙辭樹立在窗前,手臂青筋突出,額角破了皮。

謝長晝靠坐在床邊,麵色陰沉,下巴被打過的地方有些腫,浮起不抬起眼的淤青。

他劇烈地大口地呼吸,因輾轉ICU而多日照不到陽光的臉龐,鼻梁高挺,透出冷白色澤,嘴唇透出一點點健康的紅。

「我的天。」醫生大驚失色,沖進門,趕緊來扶他,「你們多大的人了,還打架?有話不能好好說?你們是小學生嗎!」

這醫生是趙辭樹一位有交情的朋友,說話直白簡單,沖過來給謝長晝量血壓。

他血壓往上飆,但並沒有誘發其他問題,局促的呼吸逐漸平息,血壓和心跳也漸漸正常。

天空陰翳,病房窗戶大敞著,趙辭樹站在窗邊一動不動,就那麼看著。

風穿堂吹過,鼓動他白色的襯衫短袖,剛剛被謝長晝扯爛的袖子尾巴,在風中飄揚成破爛的小小旗幟。

檢查完確認沒事,醫生盯著謝長晝,向他強調:「別發瘋了,行不行?」

謝長晝清清淡淡看他一眼,意味不明地移開視線。

醫生直起身,瞪趙辭樹:「還有你,他發瘋,你就陪著他瘋?你能不能正常點,他剛車禍康復沒多久,把人打死了算誰頭上?」

趙辭樹氣笑了,手背擦擦破皮的臉:「算老子的。他要是死了,我天天給他燒紙。」

還有別的病人在等,醫生翻白眼,不想理他們,收拾東西轉身出去。

護工左看看右看看,室內空氣沉寂,也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趙辭樹朝他揮揮手:「你也出去吧。」

護工猶豫:「那等會兒……」

「不打了,今天的份兒打完了。」趙辭樹語氣隨意,「等會兒我們要是又打起來了,叫你來勸架。」

護工連聲應好,也轉身走了。

風從敞開的窗戶吹進來,廣州的盛夏炎熱潮濕,黃昏的風帶水汽。

天空灰撲撲的,一點別的顏色也沒有,天光卻很亮。

謝長晝一動不動盯著那兒不知道在看什麼,趙辭樹砰一聲用腳踢上門,吊兒郎當走過來,兩手插兜到他眼前:「謝長晝,你看見沒。」

「……」

趙辭樹指指自己額角,以及那塊破爛的袖子:「都是你弄的。」

室內一地狼藉沒有人收,雞毛撣子在白色的牆麵上,砸出一個凹陷的痕跡。

他搬著凳子在窗戶旁邊坐下,映著背後灰蒙蒙的天空,特別認真地,挑釁:「下次,就是老子,把你按在地上打了。」

謝長晝沒說話,坐在床上,一時間也想不起來了。

剛剛,趙辭樹,有沒有讓他?

小趙打架一向認真又用力,很講規矩地避開了他不能動的那條腿,招招往他下巴和月匈腹招呼。

總之也沒收力道。

他忽然有些想笑。

笑不出來,但這口在月匈腔裡憋了好幾天的氣,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消了。

謝長晝微垂著眼,聲音清淡,仍然隻是說:「滾出去。」

趙辭樹這回沒再槓他,嫌棄地看他一眼,起身拖著凳子,就到外間去了。

他把凳子放到外頭,拿了外套,散漫地從口袋裡抖出手機,斜斜靠在沙發上,回消息。

護工一直沒走遠,去而又返,推開門,進來送藥。

趙辭樹撩起眼皮睨他一眼:「放茶幾上吧,等會兒再過去。」

護工問:「謝先生休息了嗎?」

趙辭樹手指敲擊屏幕,賽車的群裡正有人問,二少的腿,是不是以後真的都不能走了。

一群二代七嘴八舌,一會兒說,「咱們組團去看看他吧。」

一會兒說,「他就這麼廢條腿也太可惜了,豈不是以後都不能再開車?」

說著說著話題就跑偏了,繞回到所有人最關心的八卦上:「他到底是因為什麼被撞成這樣的?總不能真是為一個女的吧?」

底下還有人跟著嚷嚷:「確實是啊,聽說後來,那女的還跟他分手了。」

趙辭樹微皺下眉,在群裡回復:【該乾什麼乾什麼去。】

群裡的人作鳥獸散。

他收起手機,抬起頭:「他在換衣服。」

護工有些意外:「啊?他一個人嗎?我過去幫幫他吧。」

「不用。」趙辭樹攔住他,「讓他自己弄。」

護工:「但是他的腿……」

「他又不是真殘廢了,而且。」停頓一下,趙辭樹眼裡的散漫散去一些,說,「他應該想自己換。」

後半夜,下了場大雨。

台風壓境多日,廣州一連悶熱很多天,這場雨像是憋了很久,蓄勢待發,憋到了這個點兒上,終於下下來。

第十九天,雨停。

在趙辭樹的督促下,謝長晝終於打起精神,開始進行復健。

趙辭樹本人不是醫生,但名下所有產業,都與醫療和療養相關。

在他的認知中,讓一個殘疾人,變得不那麼殘疾,他會很快樂;讓一個失明的人,能感受到一點光,他也會很開心。

但讓一個健康的人,突然不能走路,他大概率會非常難以接受。

所以他完全可以理解謝長晝。

由於謝長晝這次生病的時間實在太長,車禍後剛出ICU沒幾天,去機場追人,人沒追到,回來又進了ICU。

以至於,他的恢復期,也非常漫長。

趙辭樹托德國做戶外運動的朋友,給謝長晝定製了一把手杖。

是輕便但堅硬的材質,可以支撐他的體重,拿在手中又不會過於笨重。

但趙辭樹覺得,雖然謝長晝嘴上沒說,腦子裡應該還是不能理解「為什麼他年紀輕輕就不能走路」這件事,那支手杖,一次也沒見他用過。

謝長晝剛開始做復健,大多數時候,都在重復著摔跤。

仿佛回到人類的孩童時期,明明已經生長到一米八七的個頭,又重頭開始學習如何站立、如何走路。

趙辭樹乾脆就不來看他了。

他手裡有謝長晝做復健的時間表,每次都微妙地擦著邊,等他復健結束了,滿頭大汗坐在床前換衣服,才伸著脖子探頭進來,探頭探腦地問:

「結束啦?我找個妹妹來幫你洗澡啊?」

於是,也每次,都得到謝長晝始終如一的冷漠回復:「滾出去。」

在療養院的第四十二天,謝長晝的各項身體指標基本恢復正常,他終於可以回家住。

復健還要繼續,他回到家中,家裡多了兩位醫生,以及一位幫他嚴格定製菜單的營養師。

生活恢復如常。

他照舊上班、開會、加班,在書房裡辦公,在陽台上讀書。

似乎什麼都沒變,又似乎什麼都變了。

他突然收不到賽車群的消息,那群玩兒車的二代們噤若寒蟬,不敢當著他的麵,提任何與賽車相關的事。

生活中偶爾遇見,對方也隻是連連擺手:「我們也好久不玩了,最近天氣不好,之前的場子又給人占了,沒意思。」

其他人紛紛附和:「是啊,阿晝,你要是有空,上哥兒幾個家裡玩德撲啊,麻將也行。斯諾克——斯諾克也挺沒意思的,我們以後玩桌遊吧。」

謝長晝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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