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數年前,一位醫師從阿卡姆瘋人院離職後,寫下了著名的暢銷書《阿卡姆:瘋子之國》。裡麵對阿卡姆瘋人院有一段十分準確的描述:
「……我穿過瘋人院的大門,仿佛穿過了一層隔膜,阿卡姆像是一個不可思議的神奇國度,坐落於我們的世界跟另一個世界的交界邊緣,在另一個世界,戰爭、屠殺、食人才是常態。我們不能理解,那裡沒有對人類的絲毫善意……也許就是地獄,或者更勝地獄……」
席格越過哥譚海灣,爬過遍布暗礁碎石的海灣,在約定交接處跟企鵝人的線人會麵。
在蝙蝠俠密不透風的監視下,即使是哥譚市的□□領頭人,能埋在阿卡姆瘋人院的釘子也不多,且一經動用不論成敗都將暴露,結局隻有被丟進黑門監獄吃牢飯。現在企鵝人居然為了接應席格啟用了珍貴的線人,看來殺死小醜這個目標著實誘人得很,企鵝人這種常常首鼠兩端的角色都肯下血本。
這名線人是阿卡姆瘋人院的醫師,在阿卡姆的工作時長超過五年,從來沒有跟哪個瘋子有過聯係,但他確實是企鵝人的暗樁。他剛進瘋人院的大門企鵝人就開始供養他,每年他在花旗銀行下的離岸賬戶都被匯入超過80萬美元的巨款,現在是他為這筆錢工作的時候了。
醫師引著席格,用手中的身份識別磁卡打開阿卡姆瘋人院的大門,兩個人一起從還未完成施工改造的舊下水道溜進醫師區,醫師區的守衛比治療和關押的地方更鬆懈,兩人趁著巡邏時間路線的空隙,一路避開守衛,頗為順利地來到這裡。
到達目的地後,線人才鬆了口氣,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阿卡姆瘋人院深處被圍得像個鐵桶,把席格直接送進去不是不能做到,但動用的資源和人脈是個天文數字,就算是富可敵國的企鵝人都肉疼。所以他給線人的目標隻是把席格帶到醫師診療區,如何抵達小醜所在的裡區由席格自己想辦法。
這一路上異常驚險,線人點了根煙,壓低聲音對席格說:「您……您就是那位,『伯勞』?」
「什麼?」席格愣了一下。
「你不知道?這些天奧斯瓦爾德先生一直這麼喊你,他說被你就像伯勞鳥一樣,把獵物串在樹枝上。」線人上下打量著一身黑的席格。
席格無語,哥譚市不愧是常住人口超過兩千萬的大都市,不僅盛產花枝招展的神經病,還多的是中二病晚期患者,一天到晚給別人起聽上去酷炫的外號。
線人見他沒有聊這個的意思,也沒在這件事上多加糾結:「你要怎麼到展覽館去?」
「展覽館」是阿卡姆瘋人院內部人員,對關押重刑犯的治療地區的戲稱。因為難得放風的時候,這些重刑犯也不被允許走出囚室,僅僅是最外層的金屬閘門升起,讓囚犯們能夠隔著磚頭厚的鋼化玻璃看看走廊,這時他們就像被陳列在博物館中的收藏品一樣,所以有了這樣的俗稱。
修整後的阿卡姆瘋人院是環形構造,安保措施一層層互相嵌套,圓心位置才是收押重刑犯的區域,官方名稱為中心治療區。醫師區之所以守衛鬆懈,是因為離展覽館距離最遠,中間隔著又厚又重的實心水泥牆,讓兩個區域幾乎相互隔離,不可能像電影一樣走下水道或者通風管。
席格並不說話,他站在水泥牆麵前,稱得上纖細的五指張開,按在牆上。
就在下一麵,那隻手收緊了,五指深深的刺進水泥內部,像燒紅的刀子刺穿奶油。醫生瞠目結舌地看著巨大的裂縫在牆麵上蜿蜒,子彈打上去都隻留下淺淺的印子的水泥牆,此刻正在這個男人手裡發出嘶啞的低吟,席格撕開那麵牆輕鬆得如同撕裂一張紙。
所有人都想不到,席格的方法沒有任何技術含量,純粹就是暴力碾壓——直接用手把牆打穿。
裂紋一路延伸到天花板,醫師感覺到吊頂和地麵極其明顯地震動起來,塌裂的碎石和粉塵將兩人的身影籠罩。這麼大的動靜,自然瞞不過阿卡姆瘋人院的安保措施,尖銳的防空警報聲響起,警示的紅光旋轉閃爍,照得那站在飛揚的灰塵中的身影不斷變換,明明滅滅。
如此緊急的時刻,席格卻悠閒地抬起鳥嘴麵具的下半部分,手掌放在唇邊,掌心亮起一點火星,看動作,像是點了根煙。
他隻吸了一口,就咳得像是要把肺嘔出來一樣:「快走吧,這裡不需要你了。」
醫生抱頭鼠竄。
席格邁開長腿,越過坍塌的水泥石塊,轉動的警告燈光照在地上,整條走廊都是明暗不同的紅色,像一潑血。
沒人阻攔他,守衛都往中心治療區唯一的出土口處去了,顯然誰也沒想到敵人會出現在在他們後方,直插瘋人院腹地,要知道中心治療區的高牆不僅僅是水泥牆,中間夾著鋼板、鉛板、活性炭層和陶瓷,抗住鑽地導彈都綽綽有餘了。
席格走到長廊盡頭,那裡有一扇沉重無比的鋼鐵閘門,閘門上隻有一串小小的數字:801。
小醜的囚室。
這扇閘門足足有半噸重,外側是復雜的純機械鎖,沒有電腦控製,工作人員隻打開一個小窗送飯,都必須使用特製的千斤頂。席格手裡什麼都沒有,他站在門外,兩隻手握住閘門機械鎖處凸起的部分,直接用力,將那扇門拉開。
這道閘門直接拿去當古代城池的城門都夠用,設計出來就是為了以力破巧,自從修建成功,它從來沒有被人從外部暴力突破過。但是現在,閘門在地板上劃動,留下一道深深的劃痕,期間令人牙酸無比的巨大聲響,比指甲刮黑板還難聽。
設計的人做夢也沒有想到,這道門遭遇的第一個暴力破壞並不是炸/藥或機/槍,更不是什麼精心構建的破解手段,而是人類從茹毛飲血的遠古時代就在用的方法。古埃及人用這個辦法修建了金字塔,中國人用這個辦法修好了萬裡長城,古代人類所有的城池,每一塊磚,每一麵牆,用的都是這個最簡單淳樸的方式:推拉。
不過好像也沒問題,門就是用來推的,不論是什麼門。
閘門被推開,席格連汗都沒出兩滴。自始至終,他都保持著紳士的體麵,仿佛正牽著淑女的手臂走進高級餐廳,而不是踏足小醜的牢房。他的袖管一整,長長的碎冰錐就從衣袖裡滑了出來。他手握利器,看著牢房中的男人,說出了那句他在夢中預演過無數次的話:
「晚安,父親。有遺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