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2 / 2）
這是一個熟悉又不熟悉的名字，布魯斯沉默片刻，繼續問道：「你住的瘋人院，是不是叫『蒙德費格精神病院』？」
席格點了點頭。
布魯斯跟阿爾弗雷德對視片刻，兩人誰都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卡彌爾·克勞戴爾（calle cudel），是歷史上一位法國天才女性雕刻家，不過大眾更多稱呼她為「羅丹的情人」。她曾師從於著名雕刻家阿爾弗萊德·步歇，後來又被著名雕刻家奧古斯特·羅丹。在師生相處中，還是少女的卡彌爾愛上了比她大二十多歲的羅丹，並在十九歲時做了他的情人。
當時羅丹未婚，但已與女裁縫羅斯·伯雷同居二十年，並且育有一子。由於女裁縫的棒打鴛鴦加上羅丹自己的猶豫，兩人分分合合，在四次流產後，卡米爾終於不堪忍受羅丹在兩個女人間搖擺，選擇與羅丹分手。在那個女人無法獨自出行的年代，這段桃色緋聞加重了眾人對她的嫉妒和非議。
父親去世後，卡米爾出現嚴重的妄想和迫害症，被醫生診斷為精神分裂，生命的最後三十年，被幽禁在精神病院中。她數次寫信表示她已經好轉，請求家人們帶她離開精神病院，但毫無用處，家人來看望她的次數屈指可數。最終，這位無與倫比的女性雕刻家，以被世人遺忘的結局，在精神病院咽下最後一口氣，享年七十九歲。
她最後居住的精神病院，就叫蒙德費格精神病院。
布魯斯沉默，如果席格沒有說謊，他真心認為他有一個名為卡彌爾·克勞戴爾的妹妹，從未來回來之前在蒙德費格精神病院住了二十多年，那麼他很有可能患有嚴重的妄想症。布魯斯調查過哥譚及周邊城市所有的瘋人院，沒有任何一家收容精神病人的醫院叫這個名字。
然而更糟糕的是，根據企鵝人的證詞，跟歷史上的印象派畫家同名的華特·席格·理查德，並不展現任何繪畫天賦，反而很擅長雕刻。
那麼他幻想中的卡彌爾·克勞戴爾會是誰？
布魯斯理了理思緒，繼續問：「你妹妹卡彌爾現在在哪？」
席格沉默了很久，就在布魯斯以為他睡著了的時候，他緩緩搖了搖頭，低聲說：「去世了……在我很小的時候，她就去世了。隻是偶爾……對我說話。」
「她跟你說什麼？」
「不要開門……她叫我不要開門。」席格又說了一句很難以理解的話，「她在門後麵……」
門。萊克斯·盧瑟提到過，他製造席格的目的就是通過小醜的眼睛，看見那扇存在卻不可感知的門。
布魯斯趕緊追問：「門在哪兒？」
席格閉著眼睛，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布魯斯用冷毛巾在他臉上抹了兩把，抹掉皮膚上一層濕淋淋的細汗，眼見席格不願意說，他也沒有追問。喝醉後的席格比平常更溫順，並不抗拒他親近的動作，他因此不太願意破壞這短暫的和諧。於是他換了個話題：「你還記得，『蒙德費格精神病院』具體坐落在哪裡？」
席格半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眼，吐出一個詞：「敦威治鎮。」
布魯斯做了個手勢，示意阿爾弗雷德先去查一下這個小鎮是否存在，然後他繼續問道：「你住在『蒙德費格精神病院』時，遭遇過什麼不好的事嗎？比如說，虐待、忽視、電擊，或者是……性/侵？」
「沒有，什麼都沒有，他們隻是……不太喜歡我。」席格臉上顯出一種極其夢幻的神色，酒精令他產生了極其突然地傾訴欲，他用老祖母給外孫女講故事的語氣，緩緩說著自己的經歷：「我被判了四十年□□，然後因為精神問題，送到那裡。醫生和護士……他們不喜歡我，偶爾會打我，掐我，都在我不想治療的時候，其實都不怎麼疼的，大部分時間，我隻是被關著，見不到外麵。病房裡隻有一扇窗戶，但是有很多扇門，我從沒有走進去過，因為卡彌爾在後麵，她讓我不要開門……」
布魯斯突兀地打斷了他：「你犯了什麼罪？」
席格的眼珠轉動，緊緊盯著他，臉上那種做夢的神態完全消失了，剎那間布魯斯還以為他沒有喝醉。緊接著他的嘴角上揚，顯出一種似笑非笑的詭異表情，宛如惡靈附身的一瞬間，小醜的血肉和靈魂在那張臉上復蘇了。隨即那詭異的神色緩慢地軟了下去，他用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語氣，說：「我殺了我爸爸和我媽媽。」
布魯斯頓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這個「我爸爸和我媽媽」，指的是他八歲前的養父和養母。他的心微微一沉，繼續問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席格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的手動了動，在布魯斯的大腿上扌莫了一會兒，布魯斯意識到他想乾什麼，趕緊握住了他的手。席格閉著眼，長出了一口氣，好似緊握住他的那隻手給了他巨大的力量，讓他有勇氣麵對二十年前的瘡痍：「那天……我走進房間，看見隻穿著爸爸壓在沒穿衣服的卡彌爾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