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真相(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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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有了皇上諭旨命她去給大皇子妃看病, 回太醫院的路上,林薑就向衛刃問起了大皇子此人。

衛刃先是不解,不免勸她不要打聽皇子諸事,免得皇上生氣。

林薑就把皇上讓她給大皇子妃診脈的事兒說了, 衛刃當即就停下腳步:「皇上讓你去瀚辰宮?」

林薑:總算知道大皇子住哪兒了, 方才皇上都記不起來。

衛刃見左右無人,不免蹙眉道:「已然不少太醫去過了, 陛下怎麼會叫你再去?大皇子妃突發重病不起, 這事兒隻怕並非天災, 而是**,宮裡有此懷疑的人不少,你去豈不是自己招禍?」

林薑也吃驚:怎麼大皇子這要害妻之事,聽起來衛刃好像都知道啊。

而且還宮裡懷疑的人不少——合著是人人揣著明白裝糊塗啊。大皇子這咋混的啊,還以為自己堪比諸葛智計驚天, 實則叫好些人都看破了。

衛刃見她吃驚,還以為她全然不知道內情, 怕她過去被劉嬪和大皇子坑了,就直言道:「大皇子妃病的不對勁。」

「我與幾位皇子雖不熟絡但總算都認識,三殿下是皇上登基後才給選的皇子妃, 自然出身高些。當時三殿下大婚, 大殿下就喝醉了, 曾經私下說過, 要不是休妻不好聽, 隻憑大皇子妃母家犯罪,本人又無嫡子, 他就要休妻。」

「又說大皇子妃身體不好, 哪怕自己留著不休, 隻怕她也撐不過幾年。」

「這回大皇子妃驟然生病不起,宮裡幾位皇子多半都認定,大殿下是不願意等了。」

林薑站住問他:「人人都知道,卻人人都看著大殿下這樣……?」故意逼死人命,卻不發一言?哪怕在這宮裡要明哲保身,不能為了正義發言,但就算為了扳倒大皇子,坐上皇位,大家也積極點爆爆料豈不好?

衛刃語調低沉:「這種事在宮裡是民不告官不究。大皇子妃這一回又不是忽然病逝,沒機會開口——從她開始生病,其餘兩位皇子妃,皇室宗親裡的夫人們都是去探望過的。她要是真想告發大殿下害她性命,有的是能開口的時候。」

他不拿林薑當外人,也不比畫眉公公是禦前伺候的太監,有許多顧忌。衛刃索性與林薑說透:「你道那兩位皇子叫妻子去看大皇子妃是為了什麼?就是想從她口中得到能扳倒大皇子的罪證。最好她出麵首告大皇子要害死她這位發妻。」

「可大皇子妃沒有,她反而幫著大皇子遮掩,跟妯娌與宗親命婦們都說她自己命薄,這次病的厲害肯定是好不了了。」

林薑心裡一陣陣的發冷:要被殺死的受害人,反而幫著凶手說話,大皇子妃在其中的痛苦掙紮,難為人道哉。

至於為什麼,林薑也能理解:她還有兩個親生的女兒要顧忌。

她要是告發丈夫,大皇子倒黴了,將來兩個女兒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甚至於她要是不老老實實配合去死,兩個女兒隻怕也難有好日子。

想必是劉嬪也『勸』了她,或者答應了她什麼,她才會這麼心甘情願配合去死,還在死前幫大皇子『澄清真相』:是她自己命薄病死的,跟大皇子可沒關係。

沒準林薑要是去了,大皇子妃還恨她從中作梗呢。

衛刃看她想明白了,就道:「神仙難救該死的鬼,陛下讓你去看,大約是敲山震虎的意思,想讓大皇子懸崖勒馬……再不然就是讓你去看看真相,雖說大皇子妃的病症九成九有蹊蹺,但萬一真的是天有不測風雲她是真病,那倒是冤枉了皇長子。」

林薑點頭,帶了點苦笑:「估計陛下還有一層意思。」

衛刃:「嗯?」

林薑指著自己:「陛下說我糊塗,讓我自己去看一趟,才能明白。」

衛刃這才放心一笑:太好了,他原以為是林薑被卷進了大皇子事件,萬一召了皇上的疑心就不好了。既然是皇上這麼說了,那估計就是以此事給她當個典範材料,讓她以後在這京城中行醫更小心的意思吧。

那也是好事。

說明皇上對她看重,才會從長遠考慮,培養她的心性。

-

林薑回到太醫院之後,就去大堂旁邊的脈案室調閱大皇子妃的脈案,要先看看別的太醫怎麼寫的。

正巧馬院副正在那兒哼著曲兒無聊地坐班呢,看到她去翻脈案,就也湊過來:「小林太醫找誰的脈案,我幫你一起找。」

在太醫院找脈案不是件輕鬆活:這個朝代又沒有一鍵搜索,隻能按著日期去翻當日的匣子,一份份拿出來看。

一聽林薑要找大皇子妃的,馬院副跟方才衛刃一樣,都是一驚:「啊?你怎麼攤上了這個差事。」

林薑無奈:「陛下的吩咐,我也沒法子。」

馬院副左看看右看看,然後神秘道:「我勸你照著我們從前的脈案寫吧——大皇子妃病後,大皇子好一副著急的樣子,從咱們太醫院請過七八個太醫了,所有千金科的太醫都跑不了走一趟,就差把專管齒科、跌打的那幾個太醫都弄了去。」

「我也去看過一回。」

林薑也是相信馬院副醫術的,連忙問:「那您診著覺得如何?」

馬院副哎喲連天:「我跟老鄭幾個根本都沒見著皇子妃金麵。雖說尊卑男女有別,往常隔著簾子診脈是應當的事兒。可大皇子妃聽說都病的不起,到了要命的時候,那我們當然得望麵色觀唇舌不是?」

「可大皇子妃愣是不肯讓我們一見金麵,隻罵我們不中用,說她病的要死了,太醫院卻都開不出好方子來,白拿著朝廷的俸祿,是群廢物點心。」

馬院副又憤怒又愁眉苦臉:「說句咱們太醫院自己的私密話,我們幾個把脈,可沒診出什麼這位皇子妃有什麼大症候來,不過是覺得脈象虛弱單薄些,真不至於一病不起——要真是那麼嚴重,哪還能高聲罵大夫啊。」

馬院副作為太醫院二把手,送走過皇族宗室和京中世家豪門的不少貴人,人瀕死的時候,那種渴望生的樣子,那種拉著大夫如扯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的執著才是正常。

誰跟大皇子妃似的,生怕太醫多看她一眼。隻是太醫院默契的不惹事,病人不讓看就算了,全都一言不發。

林薑邊聽邊翻,已經找到了脈案,大約一看不由又問:「您剛剛說沒診出什麼大病來,可寫的倒是挺嚴重的啊。」

馬院副略微有些尷尬:「這個,那個,唉沒辦法啊。大皇子妃隻說月匈口疼頭疼哪裡都痛,說自己活不了了。我們要是按照真正脈象來寫,她要是忽然沒了,我們豈不都成了庸醫?」

「隻好按著弱症寫的嚴重些,沒有的病咱們做太醫的不能捏造,但這弱症要是發作起來,也不是不能死人。」

總之就是萬金油的一個脈案,死也行活也行,貴人您隨便。

也可見太醫院人人都對大皇子妃病的蹊蹺,心知肚明。

林薑表示受教:「多謝馬院副。」

馬院副替她發愁:「唉,怎麼陛下還叫你去呢。我們這些男人去,大皇子妃可以推脫不讓我們見麵,你帶著聖命親自到了,又是個姑娘家,大皇子那邊自然沒了借口,你若是看出來什麼,豈不是給自己招禍?」

林薑垂眸:「院副放心,畫眉公公跟著我一起去。」

馬院副這才長舒一口氣,然後又嘆氣:「唉所以這宮裡難待,小林太醫經過這次也就知道了。不是咱們沒有醫者仁心,隻想著置身事外,而是醫者也是人啊,也要自己的腦袋才能喘氣不是?」

他還想再絮叨一會兒,看到畫眉公公出現在門口後,打了聲招呼,就趕忙閉嘴溜走了。

-

再見劉嬪,林薑感覺完全不同了。

上回太後壽宴一見,隻覺得是個普通溫和的中年女人,這回一見,卻像是看見豺狼虎豹一樣,打心底裡生膩,想要遠離。

劉嬪倒是麵無異色,看起來還很是親熱,招呼人給林薑和畫眉公公上茶,又客氣道:「我這裡沒什麼好茶,委屈小林太醫和白公公了。」

畫眉公公一出明正宮就擺著一張木雕一樣的臉,然後聲調也非常平整,隻說不敢。

林薑也學著他的樣子,淡然客氣道:「娘娘這裡的茶必是好的。」

劉嬪卻笑道:「小林太醫不必替我打圓場了。我知道你出身豪富,家裡的錢財比尋常人家的米還多,今年年節下你父親入京,聽說帶了好些珍貴之物,把金銀珠寶都比的俗氣了。」

她語氣裡流露出一點不可自抑的羨慕之意。想來也是她宮女出身,母家也極為普通,在宮裡也不得寵,吃住都是嬪位的乾巴巴份例,又想幫襯兒子奪嫡,對錢財自然渴求。

林薑忽然一個激靈:莫不是林長洲這回回京炫富,也是劉嬪和大皇子瞄上黛玉的原因吧。

想想也是,得一個黛玉,在朝上可得林如海這位要員,在宮裡可得林薑這位位同院副的太醫,而在民間還能得一個巨富的皇商!

這簡直買一送三啊!

想到這兒,林薑實在不願跟劉嬪敷衍了,就看了一眼畫眉公公。

畫眉公公收到信號,擺出公事公辦臉:「皇長子妃病重,皇上掛念,小林太醫便是奉陛下之命為皇子妃診脈。」

林薑留神觀察劉嬪的神色。

卻見劉嬪一點兒也不慌,也不攔著,直接起身道:「是了,她這一病我們母子都焦心壞了。好在陛下疼愛看顧,小林太醫快往後頭去吧。」

劉嬪拿帕子擦著眼淚,似乎真是為兒媳的病哭泣難過:「隻是她病重之人,有時候說話不好聽,小林太醫一定看在我們的麵子上,別怪罪。」

林薑心內瘋狂刷彈幕:你們有什麼麵子?毒蛇的麵子嘛?

不過看劉嬪這種神態,就知道衛刃猜的估計沒錯,他們母子早搞定了大皇子妃,讓她心甘情願去死,所以一點兒不怕太醫。你診吧,你診出沒病,轉頭大皇子妃『嘎嘣』死了,你自己才是百口莫辯的那個好不好。

多少太醫來了都是一樣的脈案和結果,難道你個十三歲的姑娘就敢寫出不一樣的來?

劉嬪甚至自己都沒跟著往後頭去,可見對此事把握十足。

-

林薑隨著宮女的引導,走進了大皇子妃的內室。

隱約能見到床上簾子後臥著一個女子。

身為皇子妃,旁邊卻隻有一個宮女服侍著。這屋裡倒是不冷,但熱的憋悶難受,空氣中有些渾濁之感。

其實要逼死一個人,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難——人的生命力有時候是很頑強的,像是一株蓬勃的野草,不是說有點風寒,扛著不治療就會死。

人有時候是能自愈的。

所以林薑想過,大皇子究竟要怎麼逼死大皇子妃,直到看了脈案也就基本能確定了——那就是餓著。

生生的餓著,人如同失去水的魚,總會死的。

林薑走上前去,穩穩當當地請安。畫眉公公在旁說明來意,然後就命令宮女掀開簾子。

誰知那宮女卻不動,哪怕瑟瑟發抖也堅持攔在床前,顯然是皇子妃的心腹,沒有她的吩咐就不掀開簾子。

畫眉公公蹙眉:這宮裡還有敢不聽他這位總管太監的宮人?

他當時就要惱,隻是惦記著大皇子妃從前做人和善,對他們這些奴才也都沒有打罵刻薄之事,才沒有發作。

「讓小林太醫為我診脈吧。」簾帳後麵忽然傳來虛弱的女子聲音。那宮女先是錯愕,再次確認主子的意思後,這才拉開簾子。

林薑就看到,錦繡叢中,躺著一個極為消瘦的女人,臉色枯黃似一把蓬草。

畫眉公公看了一眼後就低下頭去:大皇子實在是夠狠心,這樣的麵容體態他見多了,那時候他也隻是剛入宮的小孩子,作為宮裡最低等的小太監們,餓死的時候就是這樣皮包骨頭,臉色蠟黃。

那時候他們都覺得,隻要分到一個好主子那裡就能此生不愁吃飽穿暖了。

誰能想到,這皇宮裡數得著的主子,皇長子的正妃,竟然也會是餓死的下場。

連畫眉公公這等見過皇位更迭殘酷血腥的人,都有些惻然。

林薑走上前坐在宮女搬來的繡凳上,伸出了手,同時細細打量大皇子妃。

然而這一看,她整個人都錯愕了。

繼太上皇之後,她看到了第二個精純的紫色病人,一團濃紫之氣如同一盞巨大的紫色蘑菇盤旋在大皇子妃的腹部!也就是說,這位大皇子妃不是餓的體虛要死,而是真的得了絕症!

【病人身患子宮頸癌,晚期,不治;嚴重營養不良;下病危通知書,做好臨終關懷。】

林薑驚呆了:難道他們都錯怪了大皇子?

她再將手指搭在大皇子妃脈上,不由更是震驚:這脈象也跟馬院副等人所寫的截然不同,分明不是什麼弱症,而是標準的不治之脈。

那之前太醫院的七八位太醫,診出來的弱症,到底是誰?!

「白公公,我能不能單獨跟小林太醫說幾句話?」大皇子妃白眼珠都有些發黃,從她的角度,正好能看到林薑的臉色。

畫眉公公紋絲不動:「奴才奉聖命而來,不可稍離。」

大皇子妃轉向林薑,她努力抬手握住林薑扌莫脈的手指,冰冷乾枯的手指沒有力氣,卻盡力在收攏:「小林太醫,拜托你。」

林薑這才從震驚中回神,深覺此事還另有隱情。她定了定神跟畫眉公公道:「公公,皇子妃有些女子症候,您在這兒她不好意思說的。」

畫眉公公見林薑這麼說,略一猶豫才選擇相信隊友實力,按著林薑的話退了出去,還隻說:「咱家就在門口候著。」

畫眉公公退下去後,大皇子妃看著林薑笑了笑:「從前無緣得見,隻聽人說起小林太醫醫術精妙,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想必你是看出了我的病症。」

她咳嗽了兩聲,補充道:「但求小林太醫不要告訴別人,隻按照太醫院其餘大人們的脈案來寫,那便是我的再生父母了。」

電光火石間,林薑忽然明白過來:「所以不是大皇子,是皇子妃布置的這一切?」

大皇子妃笑了,她說起話來氣很短,卻還是掙紮著一字一句道:「對,是我。」

「半年前,我就發現自己病了,那次葵水後我一直在流血,我的腹部和月要部痛的不得了。」

她看起來沒有絲毫畏懼死亡,而是坦然道:「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我明白我要死了。」

「可我不甘心。這座宮殿裡都是我的仇人,刻薄狠毒的婆母,無情無義的夫君,害我辱我的妾室們。我若要死了,也得帶著他們下到陰曹地府裡去!」

她雖然說得艱難,但神色又似乎很高興,高興終於有人能聽她說這些話。

「所以我不再看太醫了,我隻是在他們母子跟前故意說著挑動心思的話,說三弟妹出身多好,中秋重陽的家裡又送來了多少銀錢給三皇子,誥命們入宮都對她多恭敬之類的話。」

「果然他們母子越發嫌棄我。大概是天助我也,年前太後舉辦了壽宴,召了許多高門顯貴的姑娘入宮。我想那一天,我那滿眼都是好處的婆母,定然看中了好的不得了的姑娘。」

「之後劉嬪找到我,明裡暗裡示意,隻道我多病多痛,這樣拖著殘喘不如少受罪。我假裝猶豫了幾日,就說願意給大皇子讓路,隻盼著將來他們好生對我的女兒。果然他們母子立刻答應下來,還誇贊了我懂事。」

大皇子妃冷笑道:「這就是他們母子的為人了,一切都跟我想象的一樣。」

「之後我跟每一個來探望我妯娌和宗親,都故意撇清大皇子的乾係,都說我命薄該死。可在那之前的太後壽宴,我還特意喝了藥提著精神,強撐著無事各處走動給她們看。」

「果然,皇子們都在疑惑我病的蹊蹺,要尋證據。」

大皇子妃笑得越發開心了:「之後太醫們來了,我故意高聲罵他們,還不許他們看唇舌麵色,然後隻讓小蟾帶著我的指甲套子,把手伸過去讓他們把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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