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嫁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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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王府迎娶世子妃,禮部尚書嫁女,算是這一年排得上頭名的年度大婚了。

京中宗親府邸,論爵位論輩分論帝心,皆隱隱以紹王府為首,更不用說紹王府還情形特殊,府裡少爺極少(總共兩個庶子,還有一個永遠不用露麵了)。本來辦喜事的機會就不多,這回又是承襲王位的世子爺的婚事,京中世家想一想紹王爺的脾氣,就知這回婚事必隆重至極。

而女方林氏也是出身列侯之家,祖籍還是南方——這些年,京中逐漸流行的『十裡紅妝』大嫁女兒,就是從江南那邊傳過來的,論起嫁女備嫁妝的排場體麵,南方可是出了名的京城還要盛大。

紹王府門檻高,許多人是進不去的。

但女方是要提前送嫁妝過門的,那綿延街巷紅妝壓地,可就是人人都能看到的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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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依著紹王爺的意思,原本是想把大婚的日子定在了秋高氣爽的八九月份,那時候算是京城少有的不冷不熱的時節,秋風送爽鴻雁高飛,頗有喜氣。

十月中旬,可就有些冷起來了。

但無奈,紹王府將兩人的八字送去觀星閣後,大師批回來的條子上寫著八九月沒有適宜大婚的好日子,要不隻是普通吉日,要不就是宜破土齋戒等事但不宜大婚的良日。

唯有十月中旬才有宜婚姻,宜子嗣的大吉之日。

這種良辰吉時,要是不算也就罷了,一旦算了出來若是不遵從,心裡就總有個疙瘩。

紹王隻好從了觀星閣的建議。

後來發現,別說,人家觀星閣似乎還有兩把刷子。這一年的八九月份,京城正在搞如火如荼的『京營貪汙案』。半個朝廷都陷進去了,那時候紹王府便是大辦婚事,官宦世家們隻怕也多是心裡不上不下地吊著,喝酒都懸著心。

果然這十月裡,一切塵埃落定,倒更顯出是安寧吉日,一切皆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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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的風俗,與大婚相關的,是雙數為吉,講究提前四日或是六日,就將女方的嫁妝抬過去,送到男方家中,讓親友們參觀。

林薑從前了解到這個習俗時,還道:「怪不得人說『婚喪見家底兒』呢,但凡疼女兒的人家,總得備一份看的過去的嫁妝。」不然抬過去的嫁妝不行,被男家指指點點的,簡直是過去就矮半截啊。

民間女子嫁妝少也簡單,不過提前兩日將女子箱籠奩具送到男方家中就完了。

但官宦之家嫁女可不止備下妝奩箱籠,女方嫁妝真是無所不有,說是搬一整個家過去也不過分。

於是世家嫁女,多是分成兩日運送到嫁妝到男家,一回運送各色家具,下回再運送女子妝奩等物。

而真正貴重的壓箱小巧之物,則是大婚當日才隨著女方一起過去的。

於是,在黛玉大婚前十日,鳳姐兒就直接收拾了簡單的衣裳,住在了林家,接下來幾天,其實是整個大婚過程中,女方家族最忙的時候:要最後整理好嫁妝,安排人口運送。

到了正式的大婚日,女方不過忙小半場送婚,其餘的重頭戲就在男方家了。

待送嫁妝的前一日,不光鳳姐兒裡外裡的忙碌,連賈母都帶了邢夫人親自過門來給黛玉添妝。

王夫人仍舊是一蹶不振躺著——當然就算她振了,也絕不會上林家的門。她是恨死了林家,尤其是林薑。讓她來給黛玉出嫁添妝,還不如讓她去撞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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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是有復雜的多麵,卻也有單純的瞬間,平時或許會有諸多的算計,但到了某一個時刻,心裡卻隻有一種充沛純粹的感情。

賈母就是這樣。

在她走進黛玉的院子,穿過擺放在廊下已經在逐漸裝箱的妝奩,踏入黛玉的閨房,看著她站起身向自己走來的時候,賈母眼中頓時盈滿了淚水。

已經幾十年過去了啊。

那時候,她就是這樣不舍地走進唯一的女兒的院子,看著賈敏起身向她走過來。

當年的賈母帶著滿心不舍與眷戀,親眼看著賈敏嫁人,從賈家女兒變成林家婦。

之後,母女同在京中的時間就沒有幾年了。

後來,賈敏跟著林如海到了江南,最終病逝於斯,母女再未來得及見一麵。

故而這回賈母驟然見了黛玉準備出嫁的樣子,整個人都被過去的回憶擊中,沉浸在對女兒的思念中。

而黛玉在看到賈母忽然失態淚眼婆娑時,也感受到了賈母在想什麼。

或許之前賈母曾指著賈敏的哭過許多次,有不少別有心思的時刻。但這一回,黛玉能感受到,賈母全心全意的傷感與惦念。

祖孫兩個對著垂淚片刻。

其氛圍之傷感,連對賈敏都沒甚印象的邢夫人,都跟著擦起眼淚來。

還是夏嬤嬤等人連忙上來勸,漸漸勸好了。

而賈母那一瞬間失控的感情也漸漸回籠,收了眼淚拉著黛玉說道:「好孩子,來看看我給你添妝的東西。」

賈母帶來的確實都是壓箱底的好東西,絕對是擺到王府去也不虛的那一種,這份添妝給的很厚。

當然,這裡頭就不全是感情因素了,更在於林家的勢。寧國府無了,連王家都徹底塌了台子,賈家自然全心全意要跟林家搞好關係。

說來在王子騰和衛刃於朝上鬥的最如火如荼那段時間,甚至是衛刃故意示弱落入下風自請罪過的時候,賈家也沒有出來為王子騰站台,沒有跟著踩一腳。

倒是讓林薑都有點感慨了:賈家居然沒有站隊王家,不知是賈母的顧慮還是賈赦這個新家主的主意。

就為這件事,林家跟榮國府的關係,就仍舊如常。

賈母送過添妝,又囑咐了黛玉許多姑娘家的私房話,直到午後用了午飯才回去。

而邢夫人看著林家這樣熱火朝天的忙碌,不由對賈母道:「外甥女如今是待嫁人,最是要保養的,自己再不好操心。鳳姐兒雖能乾,卻也沒有三頭六臂,隻怕忙不過來,老太太,要不我也過來跟著幫襯幾日?」

賈母有點猶豫:按說,娘舅親,生母沒了,舅母來幫忙,其實是很和情理的。

但黛玉這兩個舅母情況實在特殊。

邢夫人是續弦,在賈母眼裡,這個大兒媳婦不單出身差些,更是從來沒管過家擔過大事兒;王夫人更不用說,她直接躺倒了一副『我死了也不給林家幫忙』的樣子。

賈母之前也就沒好意思提出讓她們來幫忙,說不得她們來了擺起舅母的款,還倒過來添亂呢。

這會子見邢夫人自己要求,賈母頗為猶豫,一時冷場尷尬起來,黛玉見此便福身道:「多謝舅母疼愛,若是大舅母家中諸事忙的開,能移步這裡坐鎮就好了。」

這話就給了邢夫人台階下。

剛剛邢夫人嘴快,沒多想就熱心請命,這樣舅母幫襯外甥女出嫁順理成章的事兒賈母卻不肯答應,實在是傷了邢夫人的體麵:邢夫人心裡明白,賈母不應,無非是覺得自己出身低,怕給榮國府和她外孫女丟人罷了!

以至於邢夫人難堪的不得了。

而黛玉一句話就給她救了回來。

賈母聞言也就點頭,順便找補了兩句,補給了邢夫人幾分麵子:「你願意來幫忙,自然是好的。隻是我方才想著,鳳姐兒不在家,探春她們姑娘們到底年輕,若家裡一時有什麼事,怕要尋你這位大太太——可玉兒的婚事更要緊,你既然有心,就也過來幫兩日忙吧。」

見賈母也罕見給她麵子,邢夫人轉窘為喜,忙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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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姐兒聽說邢夫人也要來林家幫著料理時,並沒有什麼不滿:其實論起弄錢和看細賬來,邢夫人比她還仔細呢。

於是鳳姐兒立刻讓出了主座,讓邢夫人上座,自己隻在下頭陪站。

邢夫人果然先將嫁妝裡的各色器具單子犁地似的犁了一遍,把數目核準。然後也不顧自己年紀也不小了,親自走到擺放家具的兩個庫房,挨個看過去,又各種囑咐下人,怎麼抬怎麼放,連一點清漆也不許碰破。

其中兩架又大又貴重的玻璃屏風,邢夫人更是站在旁邊半日,親自指揮著下人們包的密密實實,連縫兒都不露才肯走。

夏嬤嬤也正忙的腳不沾地,然路過邢夫人時都刮目相看,來與黛玉悄悄道:「想不到大太太料理這些事兒,竟也不輸給璉二奶奶呢。」

確實,邢夫人管起貴重物品來,那比鳳姐兒還要仔細,想的也周全。畢竟出身導致了她比鳳姐兒愛惜東西。

隻是邢夫人不管是在閨中還是在賈家,都沒管過大事,安排調度人員上確實不太行。

鳳姐兒見嫁妝物件交給邢夫人完全沒問題,就自己去統籌安排明日抬東西的人去了。

而邢夫人在緊盯下人們包完器具後,累的不行,走回鳳姐兒所在的小花廳裡,叫隨身帶來的丫鬟趕緊給她捶捶腿和月要,她邊歇著邊聽鳳姐兒調度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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