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讓我來問吧(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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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齊宇說完朝上事,坐下來懊惱地錘了下桌子:「原想著我去磨一磨舅舅請他允準你離京,可這事一出,你怕是去不成北戎了。」

衛刃被人彈劾通敵,作為妻室,林薑為了避嫌也不能請命離京。

林薑聞言反而笑了:「不,這才是好機會。」

高齊宇其實不如她了解當今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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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薑當日就往明正宮去求見了皇上,也並不支支吾吾與皇上兜圈子,也不請任何人為她說話敲邊鼓。

她直接向皇上請命往西北去。

皇上並沒有一口答應下來,而是帶著一種帝王的審視,看著她道:「朕想著你也在京城坐不住了。宇兒是個藏不住話的孩子,他已經將那通城的輿圖拿給了朕看過了,朕知道以你的醫術,必是想試試這條路。」

「隻是朕沒想到你今日會自己來說這個話——你膽子倒是大,衛刃現身上還背著個『通北戎』的汙名呢,你偏要這會子請命去西北。」

要是讓多疑的人來看,這夫妻倆豈不是要聯手跑路啊。

皇上神色在燈下,沉靜如一塊湖石,看不出絲毫情緒。

林薑看著地麵上光滑如鏡的磚石,映出自己的身影:「臣是去做正事的,實在挑不得日子了。況且若是要避嫌避風頭,避過今日還有明日,大軍在西北又要多耽擱幾日。陛下,臣知道,哪怕臣自己去了,那條山路迷障臣也未必走得通。但這總是一個法子。」

「至於衛刃身上擔著這個名聲。」林薑抬頭對皇上坦率道:「臣最重要的家人都在京中,父親在,叔父和妹妹也在,朝臣們會擔憂,陛下必然不會。」

皇上忽而一笑,搖頭道:「你是算準了,現在來請命的吧。」

林薑聽皇上這句話,心下一鬆。

是,她是算準了皇上的心思。越是有這樣的流言,放她去西北的可能性才越大:以此來表達朝廷對衛刃的毫無疑心,畢竟但凡疑他,絕不可能放任其妻子過去團聚。

皇上要安定朝局,把林薑送到西北,反而是最有效最直接的法子,足以顯露他的態度和信任。

讓西北軍中不至於自己就畏懼生疑亂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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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北戎王此舉,賭得就是皇上的疑心。

有時候手腕使出來,不至於多天衣無縫,而在於正中薄弱點。

北戎王是研究過大周這位皇帝的,知道他在太上皇一過世,親政後一年內就把幾位兄弟整的欲生欲死,又罷黜了不少舊日臣子。北戎王便以為這位大周皇帝是個疑心深重,心月匈狹窄的人。

這樣的離間計,算的就是皇上的性情。

此舉若能成功擾亂大周的朝堂最好使其退兵最好,再不濟,北戎王連親爹名聲都犧牲了,那也要讓大周犧牲一個未來的良將。

有此叛國通敵的陰影在,北戎王不信大周皇帝還能這麼信任衛刃。

誰料皇上還真的能。

其實遠在皇上還是皇子的時候,就在研究北戎王了:北邊大大小小幾十個部落,在這一二十年裡被一個人逐漸統一,是百年未有之大事。

皇上對北戎王的忌憚和鑽研了解,可比北戎王對他的強多了。

故而他深知北戎王不是個隻知彪勇善戰的武夫,更是個會使計謀手腕的王者。北戎好幾個部落都是靠他這麼彼此挑撥,先殺得兩敗俱傷,後被他撿了便宜一舉拿下的。

由此可見北戎王是深諳三十六計的人。

然而孫子兵法到底是漢人的學問,皇上學的絕對比他更深刻。這種程度的挑撥離間,那是皇上在當皇子的時候都用膩歪了的招數。

朝上無數議論懷疑的聲音,在皇上許林院正出京往北戎後,就全部消失了:人的言語可以作假,但行動最能表明心意。皇上肯放林院正離京去見衛將軍,可見對他的信重始終如一。

與其現在費力彈劾,平白得罪了林家與紹王府一脈,朝臣們想一想,不如悶頭乾點正事,等著分一點軍功更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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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薑確定要往西北去後,臨行以前,自然要從太醫院帶不少藥材和醫具走。

正在忙碌打包之際,一位姓路的太醫院副使卻忽然前來求見,向林薑請命一起去西北,且是一去不回的請求:「院正大人,下官祖上原是西北人士,祖父為了求醫問道一路輾轉到了京城,有幸蒙一位沒有子嗣的老太醫收了做關門弟子,這才有了臣進太醫院的機緣。」

「如今西北正是戰火不斷,下官便想要回到西北去,於當地官府醫館幫扶西北戰亂下的百姓。」

與其在太醫院熬日子,默默無聞做一個副使,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有太醫退休空出位置來,那不如回到家鄉去,踏踏實實做點實在的事兒,戰火之地想必更需要大夫。

這是路副使,在幾年前聽說林院正的醫館會讓附近鄉醫學習後回到原籍鄉村後,就生出來的打算。

他們家已經在京城呆了算是小三代了,祖父過世前卻仍將他們叫到榻前,囑咐一定要送他回鄉安葬,落葉歸根,他要葬回西北去。

路副使的父親幼時也在西北待過,如今年老也總念叨著故土。

此番聽說林院正要親往西北去,路副使就鼓起勇氣,來向她說起此事。

林薑一聽,頓時先放下手裡的活,認真想一想,認定這是件特別值得鼓勵的好事兒。

於是還特意代職位不夠麵聖的路副使向皇上稟明,皇上也覺其情可嘉,便虛升了路副使一階,讓他按正式太醫的品階,往西北總督那裡去報道,進入西北管衙門設立的官方醫館,按照京城如今的先進醫療水平來培養當地的大夫們。

林薑有預感,路副使就像是燎原的星火,接下來想要返鄉或者去大周邊境支援的太醫院副使會越來越多。

人是需要成就感的。

比起在太醫院做副使,明明本事也不差卻大部分時候隻能給太醫拎醫箱,去當地做主醫造福一方則更有成就感許多。

估計會有不少年紀適宜還有野心有一番事業心的資深副使,苦於太醫數量的限製升不上去,會對此事心動,會逐漸走向這大周的四方邊境。

林薑帶給京中太醫院的醫術變更,醫書匯編,終會隨著這些人走向四麵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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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薑忙著準備去西北事宜時,太後也召見了她一回。

說是給她挑了兩個身強力壯,頗通武藝的宮中侍女讓她帶上。太後頗為唏噓道:「雖說朝廷有一支百人軍伍護送你一路過去,但女子出行不便又是去邊境險地,還是帶上兩個這樣的宮女好些。」

林薑謝過。

寶石是很想跟著林薑一起去的,林薑隻搖頭:「這府裡也離不開人,寶石,我就把衛宅交給你了,你也不用緊張,妹妹就在京中,諸事不定都去請她做主。」

她與皇上說的就是心裡話,家人都在京中,她的心就在這裡,安心之處也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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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衛刃在通城見到高齊宇的驚訝一樣,當皇上最終下旨,任命高齊宇為參將,並負責領兵護送太醫院諸人往西北去時,林薑也驚訝極了:「你竟然說服了太後與長公主?」

高齊宇用力點頭:「嗯!雖說我娘給我約法了三百章,叫我下了無數保證,但確實是親口同意我去通城了!」

林薑還是不能相信。

高齊宇自己都不太能相信:「是我父親說服了母親。」

誰能想到,一輩子都聽長公主,大事小情沒有絲毫違拗的五好駙馬明陽侯,終於在這一次站了出來力挺兒子。

「讓宇兒去吧。」明陽侯難得用這樣嚴肅認真的姿態勸了妻子:「咱們不能把他永遠拴在家裡,用愛護的名兒把好好的孩子拴廢了。」

「宇兒跟我說了一句話,實在令我震撼:他說盼著將來史書之上,他不是因為有個公主娘親和皇帝舅舅而載入史冊的普通侯爵,他希望你因為有他這樣一個報國有功的兒子,而成為最有名的長公主。」

齊陽長公主一聽這話,在為兒子自豪之餘,眼裡卻也忍不住盈滿了淚水。其實她寧願孩子沒有這樣的雄心,一輩子在她羽翼下過太平日子。

然而高齊宇不是這樣的人,齊陽長公主終是不忍,自己是攔住兒子誌向的罪魁。

最終她放手了,如果兒子注定是雄鷹,要去歷經風霜,那麼她不能因為心疼就剪掉兒子的翅膀,把他困在這長公主府裡做個胖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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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們就來了。」林薑花了半個時辰,跟衛刃細細講了這些日子京城的風波攪動,講了自己和高齊宇能到這邊的原因。

衛刃聽她說起那山上毒瘴,就有些心虛——他是想自己去闖一闖來著。

林薑暫時不與他算這些賬,隻是先點了點一筆帶過,對衛刃總結道:「所以我這回來,有三件事:第一就是幫你們研究下那山上的迷障毒霧是怎麼回事,第二是帶了皇上的話給你,說陛下信你,讓你安心在西北呆著;第三就是安排路副使等人去西北總督府,讓他們盡快為這傷兵傷民多的情形,出一份力。」

之所以說是路副使等人,是因為林薑也回自家醫館去問了一圈,有無願意去建設西北的。

聽說朝廷會給予此次往西北去的大夫,太醫院副使的虛職官位,就很有幾個有闖勁的中青年大夫報了名。

依著他們的資歷出身,此生是沒有希望進太醫院的,可去西北援建就能得一個虛職官身,隻要做的出色,將來兒孫未必沒有回京深造,從此進入太醫院官方體製的機會。

衛刃聽她說完此行目的,點頭道:「去探山林迷障最要慎重,尤其是不能驚動了通城內的北戎守兵,讓他們窺出端倪。此事我先與理國公等人商議了,再行安排。」

倒是護送大夫們去西北總督府所在的鳳陽,這事兒簡單,回一句理國公後,很快就能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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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幾人說話的功夫裡,護送高齊宇和林薑的親兵長,早已帶著聖上旨意去見了理國公。

待衛刃去尋理國公的時候,理國公的中營大帳內已經聚集了大周軍所有參將以上的將領。

以至於衛刃還有點不好意思,先向理國公致歉說自己來遲了。

理國公溫和笑道:「又沒叫人去請你,也不是固定的日子研討軍情,怎麼是遲了呢?」皇上聖旨一到,尤其是長公主之子和林院正兩位重量級人物一到,整個大周軍有些惶然的高層頓時就安心了。

可見這幾個月的沒有戰功,沒有奪回通城,皇上並沒有不滿。甚至他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還放走了一個北戎的奸細,皇上也沒有論罪。

且說那千戶狀告衛刃之事,這會子才傳到通城境地——畢竟前些日子北戎和大周再次正式交戰了一回,戰事一起,信息就不通,京城的信兒如今才到。

理國公等人驟聞此事都有些震驚懊惱。若是讓這奸細離間成功,其中也少不了他們輕縱的過失!

此時麵對傳旨的官員,理國公等人都真心實意的表示,多虧了陛下聖明燭照,並沒有中北戎挑撥之計。

且說衛刃進帳後,發現眾人看自己的目光比往日熱辣的了許多。

衛刃思緒一轉就明白,想必是為了妻子的院正身份。

此時在座有一半是從京中來的將領,還有一半是西北當地的將領——當地將領剛被京城人士科普了這位年輕的女子院正,其實也不用多費口舌,隻看她是女人還能做院正,西北諸將領就知道她是醫術高明了。

大周女子少有顯露名聲的,在外走動有許多不便之處,但正因頂著這些不利還能做太醫院之首,才讓西北人更信服。

相較京城講究規矩體統,西北這邊因戰事多,許多時候女子就得擔起守護子女家園,一手撐著一家一族的事兒。所以西北境內對女子倒沒有那麼多禮教的約束,聽聞來了女院正,說閒話的少,想借此機會,為自己和家人看診病候的心情更多些。

畢竟論起發展來,多戰亂紛爭之地與京城江南等繁華之所自然沒法比,自然商路來往人口少,連帶著好的大夫也少。

所以衛刃到來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熱烈歡迎。

大家跟林院正不熟,但跟衛將軍還是挺熟的呀!

林薑既然到了西北,也沒準備閒著。

軍中人多有舊疾的,或是家人有多年為宿病困擾的,能看的她都會看。

橫豎理國公等人還要統籌安排計劃『深入毒瘴』之行:諸如這第一回探山到底要安排多少人,這些人要怎麼遴選,怎麼在全軍選出體質最佳的,又要嘴嚴的軍士等等,都不是一拍腦袋就能決定的事兒。

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軍中自有人與衛刃一起安排這件事,林薑就依舊做一個好大夫。

隻是在做大夫之外,她還準備做另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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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那個右副將還是什麼都不肯說?而且認定了你就是北戎人。」夫妻倆見麵第一天,衛刃就把近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兒告訴了林薑。

林薑這些日子也一直想親口問問他,這會子終於見麵了就直接問出口:「你覺得老北戎王……有可能真的是你爹嗎?」

衛刃聽聞妻子都這麼問,當真是苦笑一聲:說來也巧,北戎王這一脈,長得並不是多麼異域風情,可以說除了膚色曬得黧黑,以及顴骨有些高眼窩有些深邃外,與漢人沒多大分別。

北戎裡擅長出間諜的幾個部落,就包括了北戎王的兀術部,因他們容貌與大周人相差不多,方便潛藏。

但衛刃還是堅信自己跟北戎王沒關係,因為戰場上兩人是對視過的,那絕不是一個親人該有的眼神,絕對是想摘下對方頭顱的狂熱神色。

聽他這麼說,林薑總覺得有些異樣:北戎王的右副將,哪怕是深信衛刃的身份,可這麼執著寧願犧牲自己也非要把衛刃拉回去有必要嗎?北戎這麼多年戰亂,最不缺什麼王子將領的。

「你天天都去右副將那裡?那你這兩日別去了。晾他一下,然後等我去說說話試試。」

到底她身上還有一個異族好感度的buff呢。

林薑笑道:「倒是這兩日,你先讓給他送水送飯的人,『無意』中透露點消息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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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關押的右副將很忐忑:按著小小鐵窗落下的天光來算,小王爺已經兩天沒來了。

他很沮喪:自打進了大周軍營,他就沒想過活著回去,但他真想把小王爺勸回去啊,畢竟自家的王……

右副將垂下頭格外懊惱難受:都怪我笨嘴拙舌的,最後還是失敗了。

聽這兩日來送飯的大周將士說起,小王爺的妻子來到了西北軍中,她是個有名的神醫,還在大周的皇室裡做太醫官兒的首領。

右偏將起初聽這個消息,還有些激動:小王爺已經成婚了,王妃還這麼有本事!北戎人民過得苦,不比大周內富庶安定,大夫自然更是緊缺的很,連他們這些已經是高官的將領,也未必能請到各部中最有名的老大夫,一般不舒服,隻好自己按著土方尋些草藥吃。

若是小王妃肯跟著回到北戎……右偏將想想就心裡火熱,再聽大周將士稱頌這位小王妃自打到了西北,出手為許多人治療了舊疾病痛,簡直被人捧成了藥王菩薩,右偏將心裡又分外滴血:這才不是你們大周的太醫,這本該是我們北戎的王妃!

他是個一根筋的實誠漢子,從來沒想過北戎王會拿先父和親人這種事欺騙他,欺騙所有人,他是真的認準了衛刃是北戎的人,還是北戎王的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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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快要絕望的時候,第三日晚上,他見到了他心中惦記的小王妃。

林薑走到右偏將眼前,看著這個有些憔悴的壯漢:「聽說將軍會說大周話?」右偏將點頭。

他看起來頗為狼狽蕭索。

大周這邊是沒有刑罰虐待他,但因知道他武力值頗高,也怕他掙脫跑了,於是鐵索是必須要上的,而且住的也就是軍營中的牢房,條件當然不會好。

林薑就見他手足處因為鐵索磨出了一些傷口,如果要端碗吃飯,手腕一轉,一定會摩擦到,估計頗為疼痛。

林薑就取出一管藥膏來擱在他麵前地上:「將軍這一路自行上些藥吧,否則這傷口怕要潰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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