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正文完結(2 / 2)
為求劍之真理,便是以身殉道也在所不惜。
這,就是劍修。
劍已在手,劍已出鞘。
一如他們的相約。
月圓之夜,紫禁之巔。一劍西來,天外飛仙。
劍出驚鴻,月無色,急如閃電,快如風。一劍穿雲,透心涼。
是他,是他,白雲飄雪,雙劍入月匈膛。
嗚呼,是同歸於盡,兩敗俱傷。
然而,並沒有。
收勢拔劍,鮮紅的血漸漸染紅了兩人的月匈膛,浸透了那潔白的衣。
阿城斜斜地倒下,落入那同為白衣的吹雪懷中,痛卻又滿目釋然。
作為劍修,他的尊嚴應該讓他即便身負重傷也不會倒下,滿身染血也依舊屹立。
但這一次,阿城實在傷得太重了。
他的心被穿透了,被吹雪的劍,那個泛著寒意、被劍氣包裹的利器。
他倒了下去,被吹雪接住,被半抱於懷中。
他的心,涼了,正如他的劍。
然而,比他的心,比他的劍更涼的是吹雪。
因為吹雪,這個如天山雪蓮一般的劍修,這個早已做好了殉道的準備,甚至想好同歸於盡的劍修,直至今日才想起他似乎一直忘記了告訴阿城,自己的心好像——
好像長在右邊。
這一刻,天靜了,風停了,鳥和蟲和猹全都無言了。
所有人都看著房頂上半坐半抱的兩人,看著那兩驚世的劍修。
無言,無聲,默然的沉痛四處彌漫,是殤是痛,是天下從此再無雙的孤寂。
此刻,連空氣都變得寂靜。
寂靜得無論是在房頂懷抱阿城的吹雪,還是垂死的阿城,還是房下圍觀的鈞哥,在這一刻,在這全場靜默的一刻,不約而同地悟出了一個全新的真理——
出劍,向脖頸,對月匈出兩邊,不然可能會偏。
就像是阿城對吹雪。
劍出如雷霆,偏離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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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將落,曙色即臨,天地陷入了晨光初現前最後也是最寒冷最深沉的黑暗。
月已消失,星已淡去,就像是阿城的生命在漸漸流失。
阿城斜靠在吹雪的懷中。
這不是他第一次與吹雪如此靠近,但他知道,這,是他的最後一次。
吹雪的身上總是帶著微微的清香,很淡,唯有接近時才能嗅到。
那雖是皂角的味道,但也是和吹雪極為相配的。
冷冷的,像是北域山中的雪。淡淡的,像是冰中毅然生長的蓮。
可此時,即便阿城和吹雪是如此的靠近,阿城也無法尋出那熟悉的、淡雅的香。
一切,都被血的鐵腥掩蓋了。
有他的,也有吹雪的。兩人的血糾纏在一起,分不清也分不開。
就像是他們的劍,他們的道,他們的心,他們的影,從今日起必然會永遠糾纏。
此時,夜空已是全然的黑,就像是阿城的神魂即將前往的地方,望眼盡是虛無。
天上什麼都沒有,但當阿城看向吹雪的眼睛時,他卻好像看到了漫天的星辰。
晴朗明媚閃耀,卻又在一切夜幕的深處藏著刺痛與傷。
吹雪的心沒有被劍刺中,但他卻在此時感覺到了一股滿帶寒意的痛。
阿城躺在他的懷中,生命隨著月匈口的鮮紅而流失。
因為他,因為他的劍。
這是他一直以來追求的,打敗葉孤城,打敗這個命定的對手。但當這一刻真正來臨時,他才發現,原來他並不期盼阿城的死亡。
是因為他不願失去對手嗎?還是因為他憐惜同情至交的離去?
不。吹雪心想。
都不是。
劍修從不畏懼死亡,或者說,每一個劍修都尊敬著死亡。
就像是他和阿城明知這場約戰不論生死,卻也依舊相約。
就像是阿鈞知道他們的月圓之約定會有一人離去,阿鈞也從不阻止。
這是殉道,而劍修永遠不會因為自己或他人的殉道而悲痛。
所以,為何會痛呢?
吹雪想,大概是更為深層的原因。
不作為劍修,不作為對手,而是作為他自己,西門吹雪。
他注視著阿城,這是他第一次撇開劍修的身份與阿城對視。
阿城也看著他,望著他的眼。
就像是阿城無數次的夜晚練完劍後時常做的那樣,看著無垠的大海,看向映在海底的月。
他曾有幸攬月,但月終還是要回到天上。
阿城側臉看向一旁的阿鈞。
阿鈞不知何時已飛身來到了他的身邊,站在那兒垂著眸,一言不發。
說起來,今夜也算是他們三劍修難得的同時相見,可這一見就是最後一麵。
不過,這也算是意料之中。
阿城忽然笑了,釋然的,輕鬆的,滿足的,卻也是無力的。
他該走了,可惜,無法親眼見證接下來吹雪與阿鈞的對決。
他看了看鈞哥,又將目光定格於吹雪。
深深的,在那眼底深處好像還藏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留戀。
「真美啊。」他幾近無聲地道,「今晚的月色。」
他向吹雪抬起了手,似乎用上了全身最後的力量,卻終還是抵不過生命的流逝。
手,落了下。
從吹雪的眼前,無力落下。
吹雪低著頭,無法看清他臉上的表情,但他扶著阿城肩頭的手卻是肉眼可見用力握緊。
鈞哥嘆了口氣,看著兩人許久又抬起了他的頭,望向那烏雲滾滾的天空。
哎,阿城這個笨蛋,現在都沒有月亮了。
有的隻有烏雲,和在雲裡滾滾的雷鳴。
等等,雷?
鈞哥眼裡淡淡的悲傷瞬間頓住了,睜大了眼睛,望向雲裡越發明顯的雷光。
他看見了,看見了天上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醞釀的驚天大雷。
如龍,如浪,電光閃爍還紫裡帶金。
鈞哥呼吸一頓。
還不待他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下一刻,醞釀許久的雷霆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砸在了太和殿的房頂。
狠狠的,劈頭蓋臉的,正正砸在了鈞哥的頭上。
一道兩道三道,九九八十一道。
「轟——!」
就在鈞哥旁邊不到半臂處的吹雪和阿城:
剛剛才咽下最後一口氣的阿城猛然睜開眼,當場被炸得來了個生死之間兼身體上的仰臥起坐。
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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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內閣議政處中的孫大夫扌莫了扌莫自己那白花花的胡子,樂嗬嗬地將才拿出來準備來個妙手回春的藥箱又塞回了月要間的儲物袋。
顧鈞,好小子,真給爺爺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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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修仙界眾閉關大能齊齊張開了眼,滿目震驚,瞳孔地震——
誰?是誰的飛升雷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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鈞哥、鈞哥麵無表情地眨了眨眼。
啊,好像,是我的。
算了,反正阿城也活了。這雷來都來了,就先上去幫燕道長斬草除個根吧。
他扶了下劍柄,待天雷砸完便扭頭抬手,向房下遠處的菠菜平靜地揮了揮手——
不用想我。我,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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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你個頭啊!
因為親眼見證雷劫而呆滯的菠菜看著鈞哥的揮手猛然倒吸一口涼氣,回過神來。
他一臉震驚,不可思議。
看著鈞哥飛快消失在登天梯的殘影,他忍了又忍,憋了又憋,卻終還是控製不住內心那如火山噴發般的怒火,發出了驚天動地、響徹整個紫禁城的怒吼——
「顧鈞!你給我回來!」
「顧——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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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神界。
接到南天門來報的天帝一個失手,直接打翻了手中的杯。
等、等一下。
雖然說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但他前半柱香才算到殺星降臨,後半柱香想喝杯茶壓壓驚。結果這茶都還沒喝呢,殺星、殺星就給殺上門口了?
這、這來的未免也太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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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一個拍案驚起:宣,戰神!
南天門守衛抱拳一敬:戰神,在思凡。
天帝深呼吸:龍王,那龍王呢?
南天門守衛:龍王在奶孩子。
天帝感到了窒息:太子呢?
守衛:太子殿下跟著太子妃下凡做任務去了。
天帝:那,星君呢?他不會也在談情說愛吧?
南天門守衛想了想:喔,那到沒有。
天帝鬆了口氣。
守衛又抱拳:但是星君說陛下是個傻逼,壓榨他忌憚他還不給他工錢。
守衛:所以星君他,投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