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2)
葉汝真隻覺得剎那間窗外的鳥語花香美人笑統統變得遙遠而模糊,隻有自己的心跳聲鼓動如雷。
砰,砰,砰。
她舔了舔唇,發現喉嚨乾渴像是要冒火,好容易才擠出一點聲音:「陛、陛下……」
底下呢?
能說什麼?
欺君之罪,要怎麼求才能逃得過?
風承熙伸出手指,勾住葉汝真吊著手臂的布帶,略略用了點力,葉汝真被扯到麵前來。
葉汝真一動不敢動,臉色煞白,這個距離近到大不敬,她不敢抬眼,隻瞧見風承熙的薄唇微微勾起:「瞧瞧,手臂真摔傷了哪有這樣的?你裝得也忒不像了。」
葉汝真呆住。
…………嗯????
「怎麼著也該皺眉呼號兩下吧?」風承熙扯動著那根布帶,連帶晃動著葉汝真的手臂,「葉卿,在假傷這件事上,你還有得學啊。」
葉汝真痛痛快快地跪下:「臣貪生怕死,聽說每一任起居郎都乾不長久,生怕以臣之無能早晚會觸怒陛下,所以才假裝受傷,想告病假。陛下,臣死罪,死罪!」
「唉,連人都能認錯,葉卿之能,著實讓朕憂心。」
風承熙說著,矮身蹲了下來,托起葉汝真的下巴,「但葉卿這張臉,委實是合朕的眼緣,估且就將就著用吧。」
「……」葉汝真真心實意地道,「您是天下之主,大可以不用如此將就的。」
風承熙嘆息:「你不懂,能力不足,多多歷練就好了,臉生得難看,那可真是沒法子。」
風承熙說著站起了身,荷包扔給葉汝真。
葉汝真雙手接住。
「又露餡了不是?右臂都傷了還能兩隻手接荷包?」風承熙道,「朕傳授你一個裝病的秘訣——想騙別人,首先要騙過自己。你自己要先相信手臂受了傷,才能處處做出手臂受傷之後應有的反應,這樣別人才會相信。」
「陛下……也會裝病嗎?」
「那是自然。」風承熙頗有一絲得意,「朕五歲的時候就用這招逃課了,屢試不爽。」
葉汝真:「……」
果然傳言非虛,自小就有當昏君的天分。
*
薑鳳聲與薑鳳書立在一株花樹下,風吹落片片花瓣,落在薑鳳書肩上。
薑鳳聲為妹妹拂去花瓣,眉眼帶笑,兩人都是儀容出眾,風姿勝畫。
薑鳳聲:「你方才犯什麼糊塗?那可是外臣,你是未來皇後,一舉一動有多少雙眼睛盯著?」
「我這不是為了兄長嗎?」薑鳳書道,「我看兄長對那位起居郎甚是關切,以為兄長有心招攬。」
「招不招攬,怎麼招攬,都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薑鳳聲溫和道,「和前朝比起來,後宮同樣凶險,你隻要踏錯一步,就會有無數人挖好陷阱等著你。鳳書,陛下已經三番四次推遲婚期了,你年紀不小,莫要給陛下捉住拖延的把柄,耽誤了青春。」
薑鳳書略低了一回頭:「是,兄長教訓的是,是我魯莽了。」
說話間,太後身邊的宮人來請兩人。
兩人來到亭中,太後拉著薑鳳書的手,笑道:「書兒好幾日不曾入宮來看哀家了,聽說日日在家中練新曲呢?今兒哀家有沒有這個耳福聽上一聽?」
*
葉汝真跟在風承熙身後,走出偏殿。
風承熙命殿外的太醫退下,因為他已經親眼看過,葉郎君傷口無事。
禦花園中琴聲陣陣,是貴女們開始為太後獻藝。
「臣女見過陛下。」
一名貴女從一樹海棠花後轉出來,行禮。
正是被葉汝真「錯認」那一個。
風承熙頷首:「郡主怎麼不去賞樂?」
這位貴女雖是郡主,卻並非宗室。
大央除了薑家之外,還有一位異姓王,便是古氏一族。
這位正是古家的郡主,古嘉儀。
「陛下傳喚,臣女不敢擅離,故在此候命。」
古嘉儀的眼睫微顫,聲音也微顫。
和薑鳳書不可方物的美不同,古嘉儀的美纖薄柔婉,恰似她身旁這株海棠花,既嬌且媚,還柔弱無依,惹人憐愛。
葉汝真忽然明白過來,太後名義上是請貴女們賞花,但實際上,貴女們和這滿園的花朵一樣,是被賞的。
按照慣例,立後之時,最少會冊封兩位妃子。
後位是定下來了,妃位還得精挑細選。
風承熙:「朕聽聞郡主雅擅琵琶,所以命人相請。」
古嘉儀的雙頰比海棠花還紅:「臣女這就去準備。」
葉汝真聽說京城世家的貴女,從小走路都有專人教導,而今看這位郡離去的背影婷婷裊裊,走起路來果然與俗人不同,似起舞一般賞心悅目。
「原來葉卿喜歡這樣的,難怪說她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