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布局(1 / 2)
風承熙怔住了。
「他喜歡誰?」
「宮女趙晚晴。」
「你送胭脂那個?」
葉汝真不知他竟還記得這事,乾脆把實話都說了:「其實胭脂就是替袁兄送的。」
風承熙來回走動兩步,盯著葉汝真:「你一向憐香惜玉,是不會拿一位女子的名節來扯謊的,是不是?」
「自然,」葉汝真,「我說字字屬實,如若不然,就讓我——」
風承熙截住她的話頭,語氣異常冷靜:「——就讓你家胭脂鋪子開到哪裡蝕本到哪裡,這輩子別想再掙上一文錢。」
葉汝真:「……」
要不要這麼狠?
她照著起了誓,風承熙的臉色才緩和下來,「他喜歡的是趙晚晴,為何要藏著掖著?」
「……」葉汝真,「陛下,趙晚晴是您後宮中的女子,您的外臣喜歡她,您不生氣嗎?」
風承熙道:「喜歡朕的後宮有什麼?你若是看上了,朕一並送你如何?」
「……」葉汝真,「喜歡您的後宮無妨,喜歡您的臣子倒是死罪?」
「旁人無妨,你就是不行。」
葉汝真:「為何啊?」
「因為你不能斷袖啊!」風承熙道,「斷袖之癖,最是汙濁,朕絕不允許任何人玷汙葉卿你的清白!」
葉汝真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他方才的反應過於激烈,那反應仿佛是有人要動他的禁臠。
原來隻是單純地討厭斷袖啊。
葉汝真忍不住咕噥:「那您還看《與成書》看得起勁……」
這都追到第二本了。
話未說完,風承熙忽然一把攬住她的肩,把她摟到身前,借著身高的優勢,逼視著她的臉,「葉卿,這麼說來,你這是幫著袁子明誆騙朕了?」
葉汝真無話可說,辯無可辯。
隻能可憐兮兮道:「陛下饒命。」
這眼神濕漉漉的,像一隻被雨淋濕的貓。
讓人想摟在懷裡好好暖一暖。
風承熙的身體僵了一僵,然後像是被什麼東西燙著似的鬆開手。
他鬆得太過突然,葉汝真一時拿不準是喜是怒,悄悄歪頭打量他。
「看什麼看?」風承熙一臉不悅,「下次有什麼事就直說,再這麼故弄玄虛,小心朕將你抄家滅族。」
他轉身就去偏殿,走到門口發現葉汝真沒跟上,「還愣著做什麼?」
他方才那句大概是隨口的恐嚇之語,但葉汝真卻是心裡一驚。
她可是弄了個老大的玄虛,若是真的被發現了……
要命,這地方不可久留,一定要想法子脫身。
偏殿內的書冊奏折已經換了一批,但蜀中輿圖照樣還是鋪在書案上。
葉汝真曾經問過風承熙為何一直看這個。
風承熙當時答:「朕聽聞蜀中乃天府之國,身雖不能至,心甚向往之,紙上看一看也是好的。」
她問這話的時候還是剛住進明德殿不久,風承熙這麼說,她便這麼信。
但越是了解風承熙,便越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
他確實時有荒唐之舉,但生為帝王,心懷天下也許已經是他的本能,若單純是向往一個地方,不會反反復復看這麼久。
隻是再往下葉汝真不會問了。
再底下的事,她問了也幫不上忙。
以她的本事留在風承熙身邊,大抵也隻能當一個逗他開心的弄臣吧?
「在想什麼?」
風承熙臉在書冊背後,並未抬眼。
「呃……就整天待在殿內怪悶的……」
風承熙想了想:「你有養病之名,到花園去走走也無妨,讓鄭碩多帶幾個人跟著你便是。」
葉汝真原是隨口一提,沒想到得了意外之喜,「是,謝陛下!」
風承熙看她一眼,忽然問道:「朕若是和袁子明一起掉進河裡,你救哪一個?」
葉汝真:「……」
葉汝真:「救陛下。」
風承熙臉上沒有喜色,但眉目明顯舒展了一點:「為何?」
葉汝真道:「袁兄胖,能在水裡多撲騰一下。」
「……」風承熙,「不,朕和他死得一般快,你隻能救一個。」
葉汝真:「…………」
葉汝真:「救陛下。」
「為何?」
「因為……袁兄有趙姑娘來救。」葉汝真道,「臣救陛下。」
這話不知怎地,像是觸動了風承熙體內的東風信,笑意在他臉上似春風般拂開了一層又一層。
「趙晚晴救袁子明,葉卿救朕……好,好,好得很。朕這就給他們二人賜婚。」
「!!!!!」
以葉汝真凡夫俗子的頭腦,實想不到她隨口一句敷衍如何就讓陛下生出了這種巧思。
既要賜婚,到底要問一問袁子明。
袁子明當場被這從天而降的巨大餡餅砸暈。
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不不不不,慢慢慢慢著。」
說完才想起這麼說話並非君前應對之禮,立即「咚咚咚」磕了幾個響頭:「臣謝陛下隆恩!臣心中一百個願意,但但但晚晴、不是,趙姑娘,不是,趙宮女心有遠誌,一心想當上女官……」
原來趙晚晴的父親是庶出,母親來自農戶,一家子在大族中之頗受欺淩。
大央女官規製形同前朝,以官身出宮,終身都有俸祿,身家地位便截然不同。
風承熙隨意道:「那便封她個官兒做做。」
葉汝真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
那日趙晚晴聽她講解時,一臉認真,眸子瑩亮,顯然對司妝一職極感興趣。
若是就這麼把她送進內宅,倒是可惜了。
「隨你。」風承熙對這件事的興趣隻到賜婚為止,且「賜婚」都是一時興起,對於其它的全不在意。
風承熙借康福之手給了白氏一塊宮牌,方便白氏入宮為雲安公主備妝,也方便葉汝真不時去瞧瞧外祖母。
論司妝手藝,白氏才是真正的宗師,葉汝真把趙晚晴引薦給白氏。
白氏入宮時,趙晚晴可以從旁學藝,休沐之日,趙晚晴也常去鋪子裡幫忙。
一來二去,葉汝真倒是和趙晚晴漸漸熟絡,遇上什麼疑難,也會來問葉汝真。
趙晚晴已知賜婚之事,她的反應和袁子明如出一轍——臉紅得像出鍋的螃蟹。
葉汝真悄悄告訴袁子明,詩可以不必寫了,安心等趙晚晴三年後出宮便成。
哪知袁子明臉紅紅遞過來一份更加考究的詩箋:「寫還是要寫的……我又寫了一首,阿成你替我瞧一瞧……」
葉汝真:「………………」
葉汝真改詩是不可能改詩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更何況她心裡揣著疑問,也無人可以探討,便認真問袁子明:「袁兄,你看我生得如何?」
袁子明張口便答:「好看啊。」
葉汝真:「比薑家大小姐薑鳳書如何?」
袁子明一愣:「這怎麼比?她是女子,你是男子。」
葉汝真想想也是:「那比陛下如何?」
袁子明吃驚:「你竟敢與陛下比容貌?阿成,你不是一向說皮囊乃身外物嗎?為何這般在意起來?」
葉汝真倒也不是多在意。
她對自己的容貌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好看是好看的,但如果說薑鳳書那種難以抵擋的艷光、風承熙懾人心魂的容色是山珍海味,她的好看應該就像一盤家常菜。
就確實是好看,但也不會好看到了不得的地步。
可風承熙最近總是看她看到發呆的地步。
言語之間,也對她的容貌過分在意。
這讓葉汝真對自己的長相生出了一絲困惑。
要麼是她瞎。
要麼是風承熙瞎。
袁子明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臉色變了變,上前一步,湊近葉汝真,壓低聲音道:「阿成,你跟我說句實話,你是不是真的……侍寢了?」
葉汝真:「……」
這話很難回答。
她確實是侍寢的,但不是袁子明指的那種侍寢。
袁子明從她臉上的豫疑看出了答案,頓時痛心疾首:「原來他們說的都是真的!難怪,難怪你一開口,陛下竟然願意為我和晚晴賜婚!」
葉汝真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麼。
《與成書》在坊間大肆流傳,風承熙不單沒有禁止,反而像是推波助瀾似的,時不時就要搞出一些惹人議論的事情。
比如禦駕親臨胭脂鋪。
比如聽經之時抱起葉汝真奔向寢殿。
這些都被寫入了書中,並添加了各種入骨描寫,生生編成了兩段活色香香的床戲。
她不知道風承熙到底打算乾什麼,隻能向袁子明道:「放心吧,你兄弟我守身如玉,絕對沒有做對不起祖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