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更衣(1 / 2)
門內一道人影,長發披散,剛好立在燈下,照得臉上雪亮,五官反而看不真切。
風承熙忍不住上前一步。
葉汝真急忙擋在他身前。
風承熙還想瞧個清楚,那人影已經閃身躲向屏風後。
葉汝真道:「有勞郗兄跑一趟,天色已晚,我就不虛留郗兄了……」
便此時天上一道狹長閃電劃過,映得庭院皆白,轟隆隆的雷聲隨之響起。
葉汝真:「……」
風承熙抬頭:「唉,這是要變天了啊,我家住得遠……」
「賢侄休要聽她胡說,賢侄專程跑這一趟,身上又有聖差,這天眼看就下雨了,何不留下來歇一晚,明日你們再一道入宮?」
葉世澤道,「上回你問我那蜀錦的事,我後麵又去打聽了,正可以同你好好聊聊。」
風承熙微笑:「那小侄便恭敬不如從命。」
他同著葉世澤去了,離開庭院前,還回身朝葉汝真拿手指點了點自己。
這是示意葉汝真晚上去找他。
葉汝真捧著絲緞匣子進書房。
葉汝成一臉震驚:「那是陛下!陛下怎麼來了?好像還不是第一回來?!」
葉汝真自己也想不通一個皇帝為什麼放著自己的皇宮不住,老要往一個臣子家跑。
「可能他也實在沒地兒去吧。」葉汝真嘆了口氣,把匣子遞過去,「他給的,明日你記得戴。」
葉汝成震驚於妹妹提起皇帝的語氣宛如提起隔壁鄰居般隨意,打開匣子之後更震驚了。
因為是一整套的累絲掐金嵌紅寶石首飾,從大鳳簪到耳環無一不有,燈光在寶石上流動,映在兄妹兩個臉上,紅光融融。
葉汝成留連樂坊,葉汝真也在宮裡混了這許久,都算是見過些好東西的人,依然被這套首飾的規製震住了。
「這……是皇後戴的吧?」葉汝成拈起當中最醒目的那支四翅環羽大鳳簪,「陛下準備讓你戴這個?」
葉汝真更正他:「是你戴。」
葉汝成一時還沒從這錯亂中理順來,「這是不是暗示?他是不是想納你?難不成是想立你為後?」
「是你,要娶也是娶你。」
不過葉汝真對這一點倒是不怎麼擔心,「放心吧,就算他想立你,薑家第一個不會願意,皇後的位置可是薑鳳書的。而且我已經說過了,我妹妹不會入宮的。」
葉汝成:「……」
「他就是想給你撐著場麵,好讓那些王公貴女不敢輕視你。就算是逾製也不怕,反正是陛下準的。」
葉汝真說著教給葉汝成宮裡行禮進退的禮儀。
葉汝成聽她說起太後和陛下有為她許婚的意思,這倒來了點勁頭:「真真,你喜歡什麼樣的?明日若是有看中的,就告訴我。」
「我這寵臣不定哪天就辭官回家了,明日來的可都是王公子弟,這種親事是說結就結的嗎?」
「也是。越是高門大戶,越是規矩繁多,確實也沒意思得緊。」葉汝成說著,問,「你到底想好怎麼辭官了沒有?」
葉汝真:「……」
沒有。
原本若是順利的話,上次擷芳閣之時她就可以快活走人了,還能順便幫風承熙退了薑家的皇後。
兩全其美的天賜良機,偏偏就趕上了風承熙心疾發作。
兄妹倆個正說著話,白氏端了兩碗冰酪進來。
兄妹倆喝完了冰酪,白氏也沒有要走的意思,等到葉汝真看了看水漏準備去看看風承熙時,白氏起身跟上。
葉汝真:「……」
這是被盯上了。
*
廂房內,風承熙寬了衣,頭枕著手,仰躺在床上。
床頂是淡青床帳,用同色絲線繡著幾朵纏枝蓮花,跟宮裡比起來自然是簡素得很,但木床布帳,格外閒適安逸。
空氣裡還浮動著一股甜香,他記得窗外好像開著一種白色的花朵,不知是什麼花。
「吱呀」一聲,葉汝真推門進來。
裡麵燈火昏黃,風承熙帶笑坐起來,卻見葉汝真兩手空空,並沒有抱被子枕頭。
「葉卿今日是打算與朕同床共被嗎?」
葉汝真豎起手指做了個噓聲的手勢,瞧了瞧門外,小心翼翼關上門。
風承熙訝然:「葉卿怎麼在自己家裡也跟做賊似的?」
葉汝真心說這還不都是拜您所賜?
「其實上回,臣的外祖母就發現臣宿在這裡了,現在她就在外麵院子裡等著。」葉汝真老實交待,「一炷香之後,臣要是還不出去,外祖母就要進來了。」
「……」風承熙臉上的笑容頓時不見了,「你是說朕晚上得一個人睡?」
葉汝真:「陛下,您不是小孩子了,一個人睡有什麼不對麼?再說您以前不都是一個人睡的嗎?」
「以前是以前。」風承熙臉上有明顯的不悅,「朕特意從宮裡過來,竟然還是要一個人睡?」
葉汝真有點呆:「……您是專為找臣睡覺來的?」
風承熙沒好氣:「不然呢?」
葉汝真:「……」
她知道送首飾隨便派個宮人來就行,根本用不著風承熙自己來,所以想著風承熙應該是找她有事。
萬沒想到是這個事。
「陛下,您是不是有點黏人了?」
風承熙抱著被子,十分哀怨地看著葉汝真:「葉卿這是嫌朕了嗎?」
「……」葉汝真,「臣沒有。」
「咳咳」,院中傳來白氏十分明顯的清嗓聲。
葉汝真指了指門,表示自己得走了。
「過來。」風承熙不悅,「這才半炷香吧?」
葉汝真走過去坐下,風承熙往外挪了一點,兩人近了些。
燭火裡輕輕爆出一個燈花,屋子裡輕輕閃亮了一下,在兩個人的眸子裡滑過一道細細的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