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有孕(2 / 2)
葉汝真一聽這話便知道有事,當即含笑應下,兩人攜手拜別太後,看上去當真是姐妹情深。
太後目送兩人離開,臉上的笑容慢慢淡去,有了一絲寂寥之色:「這宮中,表麵上姐姐妹妹叫越親熱,背後的刀子就捅得越狠。唉,隻望她們有些分寸,陛下已然這樣了,她們可別生出什麼事端。」
旁邊的周總管恭聲道:「太後放心。這兩位娘娘可不一樣,兩人入宮前就情同姐妹呢。」
「莫說親如姐妹,便是真正的親姐妹一同入宮,反目的也多得是。」太後嘆道,「你讓人去盯著些,別弄出什麼亂子來。」
周總管依言而去,很快便來覆命,說兩位娘娘相談甚歡,皇後還親自送淑妃回明德殿。
太後鬆了一口氣:「隻願她們能相安無事。」
這話讓太後說著了。
皇後與淑妃可能是史上最親密的一對後妃,皇後時常去明德殿探望,淑妃也不時去坤良宮。
更讓太後心中大慰的是了然又入宮做了兩回法事,風承熙的瘋症竟有所好轉,基本恢復到受傷之前的水平——隻要有葉汝真在身邊,他便能安安靜靜地不鬧騰了。
當然主要原因是風承熙覺得吼起來發瘋怪辛苦的,遂選擇了相對來說較為輕鬆的方式。
轉眼年關將近,天氣越來越冷。
從臘月起,各地入貢的隊伍便接二連三來到京城,各藩地屬國的使臣也都在往京城趕,以便參加開年的大朝典。
在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伽南使團入京了。
這次帶領使團的人是阿偌本人,隨行的還有雲安公主。
兩人可以說是王子與王子妃代表伽南入使大央,也可以說是丈夫陪妻子按照大央的習俗回門。
兩人入宮之日,太後雖然照舊沒有多願意見到雲安,還是周到地安排了一場家宴,為兩人接風洗塵。
在座的皆是自家人,太後坐在主席,右手是風承熙與葉汝真,左手是薑鳳書與薑鳳聲。
客席則是阿偌與雲安公主。
雲安在伽南似乎過得並不太好,臉上有胭脂都蓋不住的疲憊與蒼白,眼下也有厚厚一片青黑。
大家在席上客套,說公主一路遠來,路上定是辛苦得很。
「公主有什麼辛苦的?不過是坐在馬車裡不動彈,就跟我運來的花鹿似的。」
阿偌臉上沒有任何關懷之色,言語間還透出一絲輕慢之意,但轉向薑鳳聲的時候,卻換上一副親熱的口口勿,「薑相可以去看看我帶來的花鹿,已經選了最好的幾隻送到府上,每一隻都漂亮得不得了。」
葉汝真:「……」
這臉色換得太快,就跟變戲法似的,葉汝真一時無法將他和那個真誠熱烈的阿偌王子聯係起來。
雲安似乎甚是傷懷,忽然掩住口,乾嘔起來。
阿偌抬了抬手,在案上一拍:「都說了讓你別跟來,你看看你在席上如此失禮,像什麼樣子?」
葉汝真忍不住要開口,風承熙忽然把腦袋往她肩上一蹭,手在袖子底下拉了拉她的手。
葉汝真隻得忍住。
太後雖不喜阿偌變臉如此之快,但一想世間男子皆薄幸,沒到手時是珍珠寶貝,到手了不過是不值錢的魚眼睛。
太後問道:「公主這莫不是有喜了吧?」
阿偌不耐煩地道:「可不是?出門了才知她有身孕,送回去已經來不及了,真是麻煩得很,不如就讓她留在大央吧,皇宮是她的家,讓她在家裡待產也好。」
葉汝真險些忍不住。
「那如何使得?」薑鳳聲溫言道,「王子與王子妃雙雙來大央,結果卻隻有王子一人回去,這可怎麼行?」
阿偌微笑道:「在我國妻子可以隨意更換,我不帶她回去,可以另外帶一位王子妃回去。我早就聽聞薑家女子皆十分貌美,若是薑相不嫌棄,我願向薑家求娶一位小姐,迎為正妃。」
「…………」
葉汝真算是明白了,這阿偌肯定是到了京城就發現風承熙已瘋,風家已然失勢,大權皆在薑鳳聲手中,於是便想拋棄懷孕的雲安公主,轉頭跟薑家結親。
而雲安在旁邊乾嘔得一頭是汗,十分虛弱,顫巍巍起身離席告退。
在雲安離開後不久,薑鳳書忽然掩口欲嘔。
太後見狀問道:「書兒,哪裡不舒服?」
「沒有,」薑鳳書微笑,「就是覺得這道菜有點腥——」
說到這裡她再也沒能忍住,當場乾嘔起來,和雲安一模一樣。
葉汝真:「!!!」
懷孕了?!
她立即在薑鳳聲眼角看到了一絲喜色。
太後卻是瞬間變了臉色。
內起居注和彤史上記錄得明明白白,風承熙所寵幸的隻有葉汝真一人。
薑鳳書勉強忍住,起身告罪,想要離席,太後卻冷冷道:「坐下。」
阿偌一看席上氣氛不對,起身道:「我去看看我那位嬌慣的王子妃,莫要讓她做什麼妖才好。」
說著便告退離席。
太後隻盯著薑鳳書,看也沒有看旁人一眼,隻吩咐:「淑妃,你陪陛下回宮。」
葉汝真口中應了一聲,心裡卻是驚跳了一下。
薑鳳書有了孩子,那是哥哥的孩子,是她的侄子,或者侄女……
她知道風承熙一定有辦法留下來。
果然,在她假意扶風承熙起身的時候,風承熙口中忽然「嗬嗬」作響,不肯走。
太後皺眉,讓葉汝真離開。
但風承熙哪裡會讓?當下瘋得更厲害一點。
風承熙這瘋病時時發作,陰晴不停,毫無規律,太後十分頭痛。
薑鳳聲柔聲道:「姑母,淑妃也是自家人了,有什麼話當著淑妃的麵也無妨。」
已經到了這一步,確實也瞞不住葉汝真,太後索性不管了,隻命人傳禦醫給薑鳳書診脈。
「姑母不必傳了。」薑鳳書跪下,一字字清晰無比,「我確實是有孕在身,算來應有兩個月了。」
「!」太後險些背過氣去,「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這孩子是誰的?」
薑鳳書臉色沉靜,沒有絲毫慌亂:「是陛下的。」
太後勃然大怒:「你當哀家是傻子嗎?!陛下一步也沒有踏進過你的坤良宮!」
「姑母,我是陛下的皇後,我生下的孩子,隻能是陛下的。」
太後揚手便要給薑鳳書一個耳光。
薑鳳聲上前擋住太後的手,「姑母息怒,阿月兒如今有孕在身,她腹中可是風家的血脈,容不得半點閃失。」
太後氣極而笑:「你也瘋了嗎?她腹中的孽種哪裡有半點風家的血脈?!」
薑鳳書:「姑母,您好糊塗啊,都這種時候了,誰還要風家的血脈?隻要是薑家的血脈便好。」
「你——」太後氣得渾身發抖,抓起案上的金杯便向薑鳳書砸過去,「我真是看錯你了!你怎麼能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金杯砸中了薑鳳書的額角,撞飛了薑鳳書一根流蘇鳳釵。
一縷鮮血緩緩從薑鳳書額角滑下來。
葉汝真有點著急,看向風承熙——「不能這麼放著不管吧?」
風承熙示意她——「再看看。」
「姑母!」薑鳳聲喝道,「阿月兒肚子裡若是男孩,便是這座皇宮未來的主人,你若是敢動她,休怪我不客氣。」
太後詫異地看著薑鳳聲。
她從未聽過她這位從小便知書識禮的侄兒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
這並非單純地護短,更有一種上位者掌控一切的威逼。
薑鳳書掏出帕子,從容不迫地拭去了額角的血跡,然後將掉在地上的發釵拾起,端端正正插回發髻中。
然後她開口道:「姑母,您看好了,這個孩子不是我要懷的,是兄長要我懷的。」
「他讓你去懷你便去懷,他讓你死,你便死嗎?!」太後怒道,「你這樣如何對得起你的夫君?如何有臉見人啊?!」
薑鳳書緩緩地笑了:「姑母,您該醒醒了。我們都隻是薑家的女兒罷了。」
「可你還是風家的媳婦!」太後厲聲喝道,「不單是薑家的女兒了!」
薑鳳書沉默了半晌,再抬起頭,美麗的麵孔上一片辛烈的嘲諷之色,「姑母您可以把自己的親生女兒扔在一邊受盡委屈和冷落,卻把旁人的兒子捧在手心養育成人,您這個薑家的女兒為薑家所做的事情,可比我要多得多……」
葉汝真:「!!!!」
這話宛如一道晴天霹靂,她明顯感覺到風承熙的身體瞬間僵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