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秋去冬來(四)(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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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禮聽著水聲,嘴上銜笑,不疾不徐向李通使了個眼色,然後,兩人勠力同心,抬起水桶,瞄準盆口,嘩嘩倒了下去。

到底是暮秋了,梧桐井又深不見底,水十分清冽,濺在手麵,竟有徹骨的涼意。

守禮扌莫著自己涼冰冰的小手,目光凝滯在水盆裡盪漾開的圈圈漣漪,神思翩飛。

後邊,辛歡隨口道:「越往後越冷了,現在還好,手還下得去,若到了三九天,地上結冰,簷下掛柱,手也凍皴了,那時節還來這風口洗衣服,真是活受罪了!」

「那又有什麼辦法?班排的明明白白,一撥挨著一撥,奪命咒似的,誰也逃不掉!」馮曉順嘴接腔。

田真、李通聽了,哀嘆一聲,蠻不高興地拉下臉去。

孫哲神色穩重,飛快地掃了眾人一眼,提醒道:「你們啊,懶驢上磨,有這會子發牢騷的功夫,衣服都打完漿了,行了,別磨蹭了,抓緊些,早乾完、早享樂!」

眾人麵麵相覷,紛紛動作,各就各位。

孫哲緬了袖子,穩穩坐在特製的矮凳上,掠視了一眼地上的髒衣服,似乎很嫌棄,拿手指尖拎了兩件,投在盆裡。守禮有眼色,彎月要抓了漿壺,蹲在他旁邊,小心翼翼給衣服打漿。

孫哲見了,頷首贊許,默默將灑了漿的衣服過了兩遍水,然後胡亂攪和一通,順手抄起屁股後的棒槌,使勁捶打。

旁邊馮曉、田真組合,乾活也很賣力,眨眼功夫便漿洗了十來件,移交辛歡處理。

辛歡愛乾淨,平時身上的衣服都一塵不染,這會子洗別人的髒衣服,他十分憎惡,但又不得不做,隻好一手捏著鼻翅、一手抓衣服,李通則牢牢抓著另一頭。

兩人紮著馬步,互相角力,擰乾衣服沾的水。

水哩哩啦啦灑下來,辛歡望著盆裡的水,竟然變黑了,不禁厭惡道:「真是又臭又髒!」

李通剛要開腔,見孫哲冷厲的目光掃來,略作思量,又把要沖出嗓子眼的話咽回去了。

田真瞧見,砸著嘴,煞有介事道:「不臭才怪呢,我聽說,有的人來不及出恭,索性就在褲襠裡解決了!」

「咦——」

辛歡露出更嫌棄的神情。

孫哲不為所動,集中精神把盆裡的衣服料理了,然後一股腦轉給辛歡,回頭又招呼守禮,各自把著盆邊,掀了個底朝天。盆裡的髒水漸漸散開,稀裡嘩啦往低處流去。守禮望了一會,又跑去幫助李通。如此,六人通力合作,終於在正午前洗完了衣服。

辛歡猴急,火急火燎拉著眾人到牆角搬出竹竿,搭成曬台,然後,六人一刻不歇,紛紛動手,抖落開擰過水的衣服,平鋪在竹竿上。田真個子矮些,踮著腳也夠不到竹竿的高度,孫哲看見了,連忙援手。

須臾,兩盆衣服晾完了,眾人心滿意慊,肩並肩坐在廊下,歇了歇,搭伴去食堂飽食。

忽忽黃昏,天光黯淡,風聲漸緊,秋雨有預兆地落了下來,淅淅瀝瀝,頗有寒意。

守禮午後小憩,醒來便捧著陶淵明集,伏案讀詩。

平心靜氣讀了半天,忽聽窗戶被風刮得山響,守禮聞聲而動,走過去合上了窗。

剛巧張晟歸來,一麵撲身上的雨點,一麵抱怨:「外頭真冷,風吹進人骨頭縫了!」

守禮臉上湧出笑容,好聲好氣道:「一番風雨一番涼,隻怕明兒更冷,該添衣了!」

張晟贊同地點了下頭,順手關了門,進來笑道:「聽說你們閒了整整一下午啊?」

守禮嘻嘻一笑,陶陶道:「我可沒閒著,溫習了《論語》,又背了陶淵明的《四時詩》!」

「哦,背會了?」張晟笑著問。

守禮成竹在月匈,吟哦道:「春水滿四澤,夏雲多奇峰。秋月揚明暉,冬嶺秀孤鬆。」

張晟聽罷,欣然坐在守禮對麵,坦率道:「此詩通俗易懂,朗朗上口,確實不錯,不過,我獨愛陶淵明作的桃花源記,似真似幻,半夢半實,叫人拍案稱奇!」

「《桃花源記》?」守禮詫然道。

「嗯,我昨夜才讀了,深以為異,竟不知這世上還有另一方天地,風土淳美,人情純真,夜不閉戶,道不拾遺,可謂大同。」張晟講述著,臉上逐漸變得興奮。

守禮不解大同含義,但見張晟舌燦蓮花,肚裡書蟲便作祟,不斷齧噬他的好奇心。

張晟與他相處日久,哪裡不了解他心思,當即翻出原著,樂嗬嗬攤在他眼門前。

守禮精神激奮,忙不迭湊過去,從頭到尾讀了一遍,果然新奇,於是笑逐顏開,與張晟探討真諦。張晟倒不嫌守禮學識低,隻覺他思維跳躍,時常舉一反三,研討之間,多有趣味,故此,不憚其煩,不吝賜教,心甘情願帶守禮含英咀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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