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 110 章(2 / 2)
紀知聲沒什麼特別的反應,笑著坐在了宴鉞對麵,長長的桌子隔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宴鉞似乎有點不悅,他看了眼旁邊的年輕管家,後者立即重新搬來一個椅子,就放在了宴鉞旁邊。
戴著口罩的年輕管家到紀知聲旁邊來,低聲道,「請您到先生旁邊。」
紀知聲微頓,抬眸望向宴鉞,片刻後笑著起身,順從的過去:「老師什麼時候請了一個這麼懂你心意的管家?」
宴鉞:「一直跟著我,原來的管家有事,他就暫時充當一段時間,小知見笑了。」
菜一盤盤上來,主要是各種各樣的點心,宴鉞道:「我記得你留學的時候,很愛吃這些,專門給你做的。」
「謝謝老師,」紀知聲接過一塊,在自己盤子裡慢慢吃著,垂眸道,「一年不見,老師身體好點了嗎?」
「原本是打算去接您的,但是現在反倒是您先請我吃飯了。」
宴鉞微笑:「沒關係。」
他身上似乎沒有哪裡不妥帖,整齊而優雅,每次嘴角的微笑都保持著相同的弧度。宴鉞自小定居國外,身上有八分之一e國的貴族血統,一舉一動都讓人賞心悅目。
「我聽秦言說,你最近遇上了點麻煩。但你沒告訴他是什麼麻煩。」
紀知聲點點頭:「沒關係,老師不用擔心,我可以自己處理。」
「長大了啊……」宴鉞感慨道,「當年你還很青澀。」
「不過秦言可跟我說了,你上次的鑒定報告很危險,」他敲敲桌麵,抿了口紅酒,彎唇:「有些東西,能不碰,就盡量不要碰了。」
紀知聲:「嗯,這是最後一次。」
宴鉞向後一靠,看著紀知聲平靜的臉,不知在想什麼,片刻後,他招了招手。
最後一盤菜上來,打開一看,是道肉糜,聞著像是各種肉混雜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什麼。
「先生,菜上齊了。」
宴鉞點點頭,自己夾了一塊嘗了嘗,片刻後,笑道:「我還是最喜歡這道菜,你嘗嘗。」
他給紀知聲倒了一杯紅酒,示意:「糜肉配紅酒,聽著有點奇怪,但是滋味很好。」
紀知聲不太喜歡吃肉,他微微皺眉,抿了口酒,「這是什麼肉?」
「哦?就是最常見的肉,小知有忌口?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信了宗教。」
「沒有,就是問一下。」
紀知聲夾了一點,放在嘴裡,緊接著喝了幾口酒,將莫名反上來惡心感壓下去,眉頭皺的更深,「……內髒?」
宴鉞細細看了看他的表情,眼睛一彎:「嗯。」
他放輕了些聲音:「是內髒,好吃嗎?」
紀知聲抿唇:「不習慣。」
「也是,」宴鉞笑了,幽謐的眸子中詭光流轉,他說,「畢竟一年前,你就不習慣吃。」
紀知聲手一顫,手邊的高腳杯砰的掉在地上摔的粉碎,濺出來的酒液鮮紅的想血。他倏地抬起頭,茶色的眼瞳中充斥著驚疑之色,「老師,你……」
他隻撞進了一雙似笑非笑的眼。
宴鉞撐著下巴,漫不經心,笑的很愉悅:「傻孩子,最常見的肉,不是人肉嗎?」
紀知聲臉色頓時慘白,他猛地站起來,下一秒卻渾身脫力的摔了回去,眼前一陣強過一陣的模糊。
他強撐著,「你…t……」
宴鉞取下身上的變聲器,溫柔的俯身環住紀知聲,嗓音變得低沉優雅,宛如夜幕裡的大提琴,在他耳邊輕喃。
「好久不見,believer」
紀知聲陷入一片黑暗。
——
同一時間,席矜給紀知聲打了數個電話都沒有打通,心裡直覺有點不對勁,他請了假從警局回了家,到門口的時候發現一張字條——
席副隊,電話拉落你家裡了,我沒有鑰匙。去老師家一趟,下午回來。
紀。
席矜打開門,在桌子上找到了紀知聲的鑰匙,心裡微微鬆了一口氣,然後沉默片刻,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好像真的沒有給紀知聲他家的鑰匙。
……都怪他平時去紀知聲家串門串習慣了,把這個事給忘了。
席矜給林局和金隊打了電話,讓他們時刻注意紀知聲身上追蹤器的反應。然後拿著紀知聲的手機出了門。
而在他離開不久後,紀知聲家門縫裡卻傳來淒厲的貓叫,和急切的撓門聲。
——
「先生,這是從他身上搜出來的東西。」
年輕的管家摘下口罩,露出來的那張臉赫然是loyal,他恭敬的遞上一個極微型的追蹤器。
他們在別墅的地下實驗室裡。
周圍亮著白熾燈,冰冷的處罰椅上坐著一個斯文俊美的青年,此刻正在昏睡著。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被宴鉞親手換了下來,變成了一身暗紅色的絲質輕薄布料。
黑色的金屬牢牢束縛在他手腕上,低垂著頭,中長發掩蓋住半張臉。
宴鉞接過loyal遞過來的追蹤器,笑嘆道:「果然,秦言說他他的精神狀況穩定下來的時候,我還覺得奇怪,找人查了查,真是如我猜想的一樣。」
修長的掌心攥緊,他目光溫柔的落在紀知聲身上,「真是不乖。」
追蹤器被重新扔到loyal手上。
「人準備好了嗎?」
loyal拍拍手,地下實驗室的門被人哢嚓一聲推開了,進來了一個和紀知聲長相一模一樣的青年,無論是氣質還是微笑,都接近有七分相似。
隻不過那張臉仔細看有點僵硬,並不是很協調,是個被硬生生做出來的假貨。
『紀知聲』看向宴鉞的目光藏著深深的癡迷和狂熱。
宴鉞卻厭惡的移開視線,「你知道怎麼做吧。」
『紀知聲』拿過那追蹤器,恭敬道:「為先生獻出生命,是我的榮幸。」
loyal默不作聲的看著他。
宴鉞淡淡的嗯了一聲,「走吧。」
『紀知聲』轉過身去,拿上紀知聲的車鑰匙,離開了別墅。
……
夜晚慢慢降臨。
紀知聲還是沒有回家。
席矜派了個兄弟蹲在天璽苑他們家門口,自己在警局一直看著追蹤器的動向。
「這怎麼回事兒啊,這家夥在乾什麼。」
監視員道:「這裡是市中心的商貿街,紀顧問應該是在買東西。」
「不對啊……」席矜微微蹙眉。
紀知聲除非宣泄情緒之外,很少去人那麼多的地方,況且他買東西一直很果斷,根本不會在商貿街逗留那麼長時間。
而且,現在是特殊時期,紀知聲更不可能在沒有手機的情況下自己一個人在外麵……
席矜心裡頭不安的預感越來越強。
「讓周圍的兄弟不要遠遠的跟著了,近點去他身邊看看。」
十分鍾後,屏幕中代表著紀知聲的紅點動了,而且速度越來越快。很快就沖上了晚蘭江的高架上。
然後驀的停下,紅點消失。
席矜瞳孔驟縮,「怎麼回事?!」
「怎麼消失了?!」
「席副隊別急——」
恰在這時,小劉抱著電話匆匆沖進來,臉色很難看,看著席矜冷沉的臉,艱澀的咽了咽口水。
「……副隊,盯梢的人那邊傳來消息,說是…說是紀教授的車沖出了高架,不知道什麼原因,車直接爆了,現在……生死不知。」
「……」
檢測室一片死寂。
席矜的表情有那麼段時間空白了兩秒。
心好像被誰重重的掐了一下,狠狠摔在冷冰冰的雪地裡,耳邊傳來刺耳的嗡鳴聲。
他張了張嘴,感覺像是過了半個世紀那麼長。
「……你說什麼?」
小劉閉了閉眼,似乎不忍在說下去,快速交代道:「現在那邊正在出警,醫院也已經安排了車,副隊……你要去看看嗎。」
席矜臉色唰的白了。
——
晚蘭江。
警車藍紅燈排了一排。
人聲嘈雜,交警指揮秩序,席矜來的時候,車的殘骸已經被撈出來了,被燒的扭曲。
人也撈出來了。
就躺在擔架上,蓋著一塊白布。
席矜聽不見任何聲音,直直的剝開人群,眼眶紅的嚇人,宛如瘋子。所有人都攔著他。
「席副隊,你乾什麼!」
「別去掀……哎,人沒了。」
「當場宣告沒有搶救的必要……」
「讓開……」席矜推開一雙雙攔住他的手,他忽的停下,紅著眼嘶吼道,「都讓開!」
一時寂靜。
席矜一步步走過去,渾身被恐懼侵襲,控製不住的渾身打擺子。警局的人哪裡見過他這幅模樣,頓時忍不住鼻尖一酸,別過頭去,不忍再看。
席矜手抖的不成樣子。
唰。
白布被輕輕掀開。
一張被灼燒的臉暴露了出來,但是不難看出,這張臉就是紀知聲的臉。狀如淵鬼,哪有半分平日笑鬧的表情。
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裡,成了一具屍體。
刺鼻的灼燒味和夜晚的涼風交織在一起,像一曲永眠的詭秘夜笛。
不……
不可能……
席矜想看的更清楚,卻搖頭後退了一步。這不可能是紀知聲。
可那張臉卻像是釘子一樣,死死的釘在了他眼中,刺的他渾身疼。疼的抽乾了所有的力氣。
席矜慢慢蹲下來,高大的身影縮成一團,像隻絕望的大狗。他將自己的頭埋進臂彎裡,路麵上砸出了一滴滴的水花。
紀知聲……
良久,他喉間溢出一聲沙啞至極的聲音。
「我還沒給你放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