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 112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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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真的是主人出了什麼事嗎……

監控室裡的人暫時沒有時間去管外麵驚雷的事,氛圍逐漸凝重起來。

「金隊,好像從剛才開始,席副隊的紅點就一直停在這裡沒有動過了。」

而且也沒有聽到席矜的任何回應,這顯然不正常。

別墅內肯定有古怪。

金隊掌心出了層冷汗,他沉聲道:「各小組就位,再等五分鍾,五分鍾之後,包圍別墅。」

秋夜裡的涼風四起,偶爾有哢嚓的枯葉碎開的聲音,暗流無聲靠近。

——

實驗室暗道內。

早在響起第一聲槍響的時候,宴鉞就聽見了。

他不但沒有任何驚慌,然而還饒有興致的看著紀知聲,「這次比一年前快了不少,聽著似乎是兩個人。」

紀知聲眼睫微顫,腹部尖銳的痛感一陣強過一陣,他呼吸微弱,眼神難以聚焦。

小腹上已經紋了一片落下的花瓣,紋身針刺破的一般都隻是表層,並不是很疼,但宴鉞不知在哪學的,連針都是特殊製定,紮在皮膚上,痛感十幾倍的擴大。

圓台的另一端,就是可以離開別墅的門,但宴鉞沒有走,甚至慢條斯理的給針再一次消毒。

「猜一下,待會進來的,會是誰呢。」

啪嗒。

他笑著,將手|槍放在了消毒箱上麵。

「其實你要是不那麼頑固,說不定就不用這麼難受,」宴鉞說,「承認你是我的繼承者,其實沒有那麼難。」

他抓起紀知聲的頭發,溫聲道:「叫我一聲主人,你就不用受罪了。」

紀知聲闔上眼。

這幅姿態,在宴鉞意料之中,他不意外的放下紀知聲,繼續手上的動作。

實驗室中。

拳拳到肉的聲音,偶爾爆發出一聲野獸般發狠的嘶吼,叫人脊背發麻。最原始的打鬥,地上全是血,偶爾看見一兩顆被打碎的牙。

席矜恍如陷入了魔怔,嘴裡血糊糊的一片,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可怖至極,他吐出一口血水。

loyal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席矜任由他掐著,自己也掐著loyal的咽喉。他們在比誰先受不了脫力。

誰脫力誰就死。

他們已經騰挪到之前放置處刑椅的位置,席矜在窒息之前,餘光瞥見那卡扣,然後收回視線,宛如看死人一般看著loyal,啞聲問:「他…在哪……」

濃烈到近乎偏執的感情。

loyal晃神了一瞬,腦中閃過宴鉞的臉,恍惚間,眼中似有淚光劃過。隨即他又恢復成那副譏嘲的模樣。

「死了。」

席矜不知哪來的力氣,驟然勒住loyal,將他的太陽穴狠狠的往卡扣上磕,絲毫不顧及自己的額頭也磕在了牆上,砸出血跡。

砰!砰!砰!

「你才死了——!」

loyal在太陽穴被卡上去的那瞬間,手驀的一鬆,瞳孔渙散。

席矜抓住機會,頃刻間打暈了他,手銬死死銬住他的手。

空氣瞬間安靜。

一時間隻能聽見席矜粗重的喘息聲,他半邊臉上全是血,伸出袖子胡亂擦了擦,撐著牆站起來,眼前暈了一下。

「……」

席矜甩甩頭,彎月要撿起地上的槍。

他循著最開始發現的那些血跡,慢慢走到了一麵牆前,席矜湊近看了看,終於在這麵牆上發現了一條幾乎和牆麵融為一體的微小縫隙——

這竟是一扇門。

席矜屏住呼吸,伸出手,五指在牆上留下來了一個血糊的掌印。

他側身推開門,一隻腳剛剛邁進去,就聽見一道優雅的聲音。

「別動。」

席矜一頓,抬眸望去,神色頓時一緊。

隻見五米之外一個圓台上,冷冷的燈光下,紀知聲就躺在一張類似床的長椅之上,宴鉞就站在旁邊,姿態仍舊是閒適的。

他漫不經心的拿著鑷子,用酒精棉球蘸去紀知聲小腹上的血,斜眸看向席矜:「真是出人意料。」

席矜的視線頓時落在那沾血的棉球上,臉上的血跡給他添了難言的野性和殺意。

在看見紀知聲月匈膛仍有起伏的時候,他心中鬆下來的同時,升起鈍鈍刺痛。

「你就是t。」

宴鉞挑眉,不置可否。

席矜舉起槍,冷聲道:「……放了他。」

「要是一年前,c市的警察也像你們一樣反應這麼快,說不定,我就不會在這裡了,」宴鉞笑了,手落在消毒箱上,拿起槍,在手裡轉了一圈。

在席矜驟然緊張起來的視線裡,他不緊不慢道:「你猜,是誰的槍快一點呢?」

「……」

紀知聲模模糊糊聽見席矜的聲音,手指輕顫。

宴鉞:「我不動他。」

席矜顯然不信,神色更加警惕。

宴鉞攤開雙臂,「我真的不動他,畢竟珍寶要是真的有了缺憾,我會後悔終生的。」

他語罷竟重新彎下月要,拿起紋身的工具,恍若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在紀知聲腹部繼續紋身。

席矜瞳孔一縮,往前一步。

「我是不動他,但你再往前走一步……」宴鉞嘴角一彎,「我就不能確定,我會不會和他死在一起。」

席矜腳步頓時僵住。

他手裡有槍,但是宴鉞卻握著他身上最柔軟的肋骨。

所以哪怕宴鉞將命門都露給他,他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宴鉞手裡一次次拿著酒精棉球在紀知聲身上蘸乾淨血跡。

他根本不敢賭,他怕萬一。

這種折磨人的無力感,帶來深入骨髓的冷意和痛苦。

席矜啞聲道:「……放了他,我答應你任何條件。」

宴鉞渾然不理,完全沉浸在紋身的過程中,就在這時,他聽見紀知聲嘴裡輕輕吐出一個字。

「走……」

他手上動作一頓,眼睛微微眯起,「你說讓他走?」

紀知聲:「讓他…走……」

席矜:「紀知聲!」

宴鉞臉上的笑淡了幾分,他直起月要,睨著躺在他麵前的人,「你喜歡他。」

紀知聲不理,嘴裡反反復復就一個走字。

「他可以走,」良久,宴鉞嘆了口氣,像是縱容一個胡鬧的孩子,「你要用什麼交換呢?」

他循循善誘,溫柔道:「我之前讓你叫我什麼,叫出來,我就讓他走。」

席矜:「紀……」

「吵死了。」宴鉞眼也不眨,信手朝席矜的方向開了一槍。

砰!

子彈劃過席矜的耳側,掛掉一層皮。

宴鉞的五指輕柔的撫弄著紀知聲的頭發,「想好了嗎。」

紀知聲臉色蒼白,茶色的眼瞳顯出琉璃感。

席矜……

席矜。

他眼中隱約有淚光,像一片荒蕪的禁海上空,不知何時出現了唯一一顆星星,即使微弱,也是僅有的一抹亮麗顏色。

有什麼堅持了很久的東西搖搖欲墜,緊緊抓在懸崖邊的人,明明還有力氣,手指卻漸漸鬆開。

紀知聲張開嘴,望向宴鉞的眼睛,輕聲道:「主…人……」

「主人……」

主人。

這個稱呼,是在暗示、誘導、催眠、精神刺激、信仰崩塌、洗腦、人格重塑這七步徹底摧毀重塑一個人的過程裡,最沒有界定的一個東西。

對有的人來說,在被強迫的時候,這個稱呼不過隨口一句話。

但對紀知聲這種人來講,叫他在被迫的情況下說出『主人』這兩個字,不啻於摧毀他的驕傲,將他一直以來的堅持像個笑話一樣狠狠踩在腳底下,碾碎。

紀知聲挨過一輪摧毀,吃藥,自毀……硬生生扛過一年宴鉞留下的精神折磨,努力的活著,抗爭著,卻在今天因為席矜的一句『紀知聲』,就這樣丟開所有的盔甲。

宴鉞想盡辦法也沒能讓他說出口的兩個字,如今輕而易舉的就聽見了。

「主人……」

「…主人……」

紀知聲低低的喊著。

席矜心頭襲來莫名的恐慌,瞬間紅了眼,眼淚混著臉上的血流下,他被人捏著最軟的軟肋,喉間哽咽,卻不敢上前一步。

「紀知聲,別喊了……」

下一刻,紀知聲的聲音戛然而止,宴鉞臉上的笑收斂的一乾二淨,捏著紀知聲的下巴,他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高興。

宴鉞甚至疑惑不解:「你為什麼會叫出來。」

他擰眉,捏著紀知聲下頜的手越收越緊,「為什麼,你不是應該寧死不說嗎?像是一年前那樣。」

「為什麼……為什麼……」

他視線忽的一凝,轉而落在席矜身上,眸中的溫柔之色再也不見蹤影,透出幾分瘋意。

「哦,因為你。」

當一個人有了無法放棄的軟肋,就容易輕易妥協。

這個人竟然真的在不知不覺間,成了紀知聲的軟肋。宴鉞心想,他選定的繼承人,怎麼能有軟肋呢。

於是他在將處刑椅調高了一些,叫紀知聲能夠看見席矜。

宴鉞在紀知聲耳畔道:「我可以讓他走,但在這之前,我們玩個遊戲,我幫你證明一下,這個人對你是不是真心的好不好。」

語氣雖是商量的語氣,但是他分明不是在征求紀知聲的意見,隻是打量了下席矜。

「你可以往自己腿上開一槍,證明你不會離開這裡,永遠陪著他嗎?」

宴鉞笑著,手裡的槍挑起了紀知聲一縷發絲。

落在席矜眼裡,這就是明晃晃的威脅。他眼神一緊,竟不敢去看紀知聲的眼神,冷著臉,毫不猶豫的往自己腿上開了一槍。

他悶哼一聲,單膝跪在地上,血流了一地。

紀知聲眼中的恍惚慢慢褪去,手指慢慢收緊,垂下眼簾。

宴鉞微笑:「胳膊。」

席矜滿頭冷汗,壓低的眉峰銳利如刀。他再次舉起槍,對準了自己的左肩。

隻不過這次沒有立即開槍,他看了一眼紀知聲,見他閉著眼,才抿唇,扣下了扳機。

砰!

宴鉞緩聲:「太陽穴。」

席矜毫不意外,抬槍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同時控製因為疼痛而不斷發抖的左臂扌莫向月要側。

那裡有個微型炸彈,範圍小,絕對傷不到紀知聲,就算這個地方隔音效果很好,但也絕對掩不住炸彈爆破的聲音。

臨死之前扔下去,這樣的話,紀知聲還有被救的可能性。

時間在這一秒被無限拉長,席矜眼神忽的溫柔下來,手指慢慢壓在了扳機上——

異變突起。

外麵忽然傳來腳步聲,偶爾一兩縷刺目的燈穿過門的縫隙,外麵警局的人終於察覺到不對勁,在破壞酒櫃的密碼門鎖,首當其沖的就是凶巴巴的貓叫。預計一兩分鍾就會趕來。

同一時間,紀知聲倏地睜開眼,攢的所有力氣一瞬間爆發,他趁著機會,打掉了宴鉞手裡的槍,旁邊的桌子猛地翻到在地,叮呤咣啷摔了一地。

席矜已經撲了過來,動作之迅捷完全不像是一個身中兩槍的人。

他眼疾手快將宴鉞的槍踢出去很遠,同時向宴鉞開了一槍。然後緊接著將紀知聲護在抱下來,護進懷裡,大致確認人沒有受大傷,心裡繃著的弦才稍微鬆了一下。

宴鉞往後扯了兩步,微微擰眉,顯然是沒想到紀知聲還能有這樣的力氣。外麵已經有人過來了,這樣折騰下去,他也走不了。

他略微遺憾的看了紀知聲一眼,到後麵撿起來了自己的槍,一直後退到最後麵的那扇門門口,指尖按上了門口的一處按鈕。

宴鉞微笑:「或許,明年見。」

席矜瞬間察覺到危險,抱著紀知聲彎月要躲在處刑椅一側。

按鈕按下。

轟——!!

懸空在上麵的,以圓台為中心的這條路,被猛地炸開了一半,這條路徹底斷開。

「咳咳…咳咳……」

紀知聲控製不住的咳嗽,連咳嗽都顯得虛弱,唇邊咳出來了一口血。

席矜自己流這麼多血都不覺得有什麼,紀知聲這口血一咳出來,他大腦一片空白,忙拍著他的背給他順氣,「沒事吧,紀知聲你別嚇唬我,哪裡不舒服……」

宴鉞微微側身,眯了眯眼,右手的槍再次抬起來,對準了席矜的腦袋,幽謐的眼中藏著明晃晃的殺意。

紀知聲餘光瞥見,睫毛抖顫,卻什麼也沒表現出來,艱難的抓著席矜月匈前的衣服,仰頭口勿上了席矜的唇。

將他身上致命的地方,擋了個嚴嚴實實。

他身上沾的都是席矜的血,啞聲說:「席矜,你這個……」

「傻子……」

最蠢的傻子。

宴鉞看著紀知聲的背影,扣在扳機上的手指終於還是慢慢鬆開。他永遠都不會讓紀知聲的生命被威脅,哪怕這個人是他自己。

他放下槍,轉身推開門,在身影消失的前一秒,身後一聲槍響,他腹部驀的一痛,宴鉞微頓,伸手在腹部抹了下。

一手的猩紅黏膩。

有人對他開了槍。

門關上之前,宴鉞回頭,他看見了一雙茶色的眼睛,藏著他所熟悉的冷漠和驕傲,漂亮的驚人。

是紀知聲對他開的槍,在意識到這個事實之後,一瞬間,宴鉞眼中再次亮起奇異的光。

他笑了。

砰。門徹底關上。

席矜從剛才那個口勿裡回過神來,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他猛地將槍從紀知聲手裡奪過來,顫抖的吼聲裡滿是後怕。

「你t不要命了?!」

「你擋我身前乾什麼,老子用讓你護嗎?!」

吼著,他緊緊抱住紀知聲,眼淚唰地砸在他蒼白修長的脖頸上,燙的嚇人。

「嚇死我了……」

「嚇死我了,紀知聲……」

「紀知聲……」

紀。知。聲。

席矜從來不知道,有一天,他會單單隻對著一個人念他的名字,就能感到滿足和心安。

剛才的爆發,叫紀知聲再無任何力氣,他眼中匯聚的光漸漸散去,意識滑入沉沉的黑暗中,一瞬間,連呼吸都變得微弱。

席矜良久沒有察覺到他的動靜,連忙鬆開,卻見紀知聲緊緊閉著眼,虛弱的將要消失的樣子,他心裡頓時一慌,勉強將紀知聲抱起來,踉蹌著往外沖。

奈何他身體也到了極限,剛剛到暗道門口,腳下絆了東西,冷不丁摔倒。席矜下意識護著紀知聲,任由自己的手臂狠狠摔在地上。

隱約聽見哢嚓一聲。

席矜的意識頓時模糊起來。

門外的嘈雜聲頓時大了起來,席矜撐著一口氣,爬向門邊,手指推開了一條縫——

「這裡……」

很快,他就聽見了小劉的聲音:「那裡有人!!」

「快!」

「是席副隊!」

「還有紀教授!」

「快叫救護車!」

席矜低弱著聲音,指著後麵的那扇門,道:「t,宴鉞,逃走了,快……」

他將重點交代完,頓時陷入昏昏黑暗。

——

g市薔薇刺案件暫時告一段落。

源山別墅被查封,捕獲的人質loyal卻在入獄第二天,用血在牆上寫滿了『先生』二字,自殺,搶救無效死亡。

席矜醒來後,帶著傷,全程參與了案件流程,沒過多久,聯合c市之前的卷宗,將薔薇刺和玫瑰口勿兩個案件合並。

重命名為:ctg

……

兩個月後。

已經是深秋。

醫院的梧桐葉落了一地,高級護養區環境極好,深秋的涼意漫過醫院的走廊。

席矜一身黑衣,撐在欄杆旁,眉頭深鎖。

秦言在他旁邊:「你傷怎麼樣了。」

席矜:「好了。」

秦言看了他一眼,短短兩個月的時間,這人肉眼可見的消瘦不少,眼底下有明顯的黑眼圈,下頜更加鋒利,也沒怎麼笑過。

他頓了頓,「關於師兄至今沒醒的事,醫生……還是那麼說?」

席矜沉默片刻:「嗯。」

他點了一根煙,擰眉吸了一口,輕輕吐出去。

從兩個多月前,紀知聲昏迷過去之後就沒有再醒來。席矜原本以為他隻是太累了,貪睡,後來一直不醒,才慌了神。

請了無數國內外的專家,都得出沒有什麼問題。就在席矜急瘋了的時候,秦言請了一位醫學界的泰鬥出山。

結合之前發生的事,紀知聲昏迷不醒終於有了定論,說是因為精神方麵受到的沖擊太大,與一年前發生的事無限重合,身體和精神都到了極限。

加上主意識遭受重創,與其說是醒不來,不如說是不願意醒。

而且就算是醒了,也不能保證精神是否正常。

席矜看完這診斷之後,把自己關了三天,出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去買了鑽戒,帶著紀知聲的照片回了趟家。

當著他父母和親姐的麵,出櫃了。

後來秦言不知道怎麼回事,隻知道當天席矜從家裡走出來之後,去醫院看了外傷。

在之後,席家人陸續來醫院看望紀知聲,漸漸呈現出接納的態度。尤其是知道了紀知聲救了席矜之後,恨不得將他當成親兒子看。

當時秦言好奇,問:「那他們當時為什麼要打你?」

席矜說:「因為我當時拿著照片去的,他們以為照片裡的人沒了,要跟骨灰盒結婚。」

秦言聽罷莞爾,「你在你父母眼裡挺不靠譜的。」

席矜卻淡淡道:「要是他真沒了,我也不會把他埋進地裡的,守著他的骨灰盒過一輩子,也沒什麼。」

秦言的回憶到這裡結束。

他輕輕嘆了口氣,「我認你這個師嫂。」

秋風將最後一節煙灰吹散。

席矜斂眸,撚滅煙頭,丟進垃圾桶,轉身道:「我再去病房看看他,陪他說說話。」

——

病房內。

和煦的淡陽穿過明亮的窗戶,浮塵在空中靜謐的飄動,窗邊放著一盆生命力旺盛可愛黃色小花。

紀知聲閉著眼,躺在病床上,膚色蒼白脆弱,呈現出透明感,手背上都是吊針的針孔,清瘦極了,血管被紮的青紫。

忽的,他指尖輕輕彈動了一下,眼睫微顫,緊接著,慢慢睜開了眼。

眼前的景色由重影迷糊,逐漸變得清晰。

紀知聲慢慢撐著身子坐起來,沉睡了兩個月,他身體虛弱到了一定地步,連這種小幅度的動作,他都顯得很吃力。

「……」

他看了看四周,一時有點茫然。

紀知聲咳了兩聲,拔掉手背上的點滴,慢慢下床,赤著腳扶牆,往前走。

藍白的病號服穿在身上,顯得空盪。

這裡……好像不是在g市的醫院。

更像是私人療養的場所。

紀知聲走到窗邊,外麵梧桐葉子金燦燦的鋪了一地,好像已經是深秋了。

他收回視線,低頭看了看窗台上生命力蓬勃的黃色小花,慢慢的,伸出手撥弄了一下。

蒼白的指尖在陽光的照耀下,染上了一抹暖色。

恰在這時,門口傳來一聲響動。

紀知聲微微一頓,轉身回眸——

席矜消瘦不少,下巴還能看見胡茬,眼底青黑,他僵硬的站在原地,連呼吸都放輕了,眼睛一瞬不瞬望過來,像是在看一個一碰就碎的夢。

良久無聲。

紀知聲眼睛一彎:「席副隊,你傻了。」

席矜也想跟著笑,可是還沒笑出來,鼻子就酸了,眼前模糊一片,他捂著臉慢慢蹲下來,肩膀無聲發顫。

這些日子的擔憂恐懼,做的無數的心理建設,在紀知聲一句話裡,徹底被擊潰。

席矜胡亂哽咽的聲音傳來:「醒了好,醒了……醒了就好……」

他想去抱抱紀知聲,但是看著那人那樣蒼白的站在那裡,他又不敢過去,怕他一靠近,人就消失,夢忽的就醒了。

他害怕。

這樣遠遠的,就很好。

紀知聲現下沒有那麼多力氣,他嘆了口氣,艱難而緩慢的,扶著牆一步步努力挪過去,終於站在席矜麵前。

他伸出手,溫熱無力的掌心落在席矜頭頂,像是一片輕飄飄的羽毛。

「……別哭了。」

席矜一僵,良久,將紀知聲落在他頭頂的那隻手拿下來,慢慢握在掌心。

灼燙的眼淚砸在紀知聲手背上。

他嗓子哽的厲害,一個字都蹦不出來,就隻是這樣固執的握著紀知聲的手,死也不放。

窗外的陽光落在他們身上,灑上了一層柔和溫暖的光。

不知過了多久,鳥兒飛過窗口。

裡頭病房裡隱約傳來幾句話:

「紀知聲……快冬天了。」

「嗯,我知道。」

「……你願意和我一起…回家過年嗎,還有……」

「你想過年的時候…看我放煙花嗎。」

窗口的小黃花晃了晃,微笑著迎接陽光溫柔的口勿,紀知聲偏頭看了眼緊張不已的人,眼中閃過一抹笑。

「……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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