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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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場景,饒是他走鏢多年,亦不曾見過,在他眼前的是一字排開的十數輛碩大的木板車,而這些木板車上錯落地堆放著幾十個麻布口袋,此刻鮮血早已乾涸,黑黢黢的布袋子上散發出濃烈的血腥氣和惡臭,他努力地讓自己忍住腹中那股翻滾不息的嘔吐欲望,艱難地開口問道:「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身旁的秦鏢師也是鏢局的老人,沉痛地搖了搖頭,說道:「這支鏢隊是今日早些時候被馱馬拉回鎮上的,回來的時候便是如此的景象,老江帶的這隊人,有一個算一個,都在這堆袋子裡了屍體盡皆被人肢解分割成了一塊一塊我們已報了官,但等靈渠城官差到來,也當須有數日。」

「什麼!」

孫青岩難以置信地望了望眼前的屍袋,他不知道這隊鏢究竟遭遇了什麼,讓他們被人分屍成了這般模樣,他連忙說道:「江鏢頭帶的這隊人,走的是哪一趟線路?可曾經過瓏山?」

墨止隨父母回到內堂,此刻天色已全然暗了下來,幽暗的夜色在此刻顯得外界危機四伏,好似在庭院每一個黑黢黢的角落中,都暗藏著看不見的殺機,這讓墨止心中的恐懼感像是有了呼吸一般膨脹,而庭院內血腥氣似乎愈發濃重,始終也難以散去,梅氏似乎是在方才受了驚嚇,許久都不曾說出半個字,麵色頹然地坐在一旁,而墨崧舟此刻雖好一些,卻也是不住地咳嗽,這是他多年以來的頑疾了,每到天氣寒冷之時,他便極易微咳,今年冬天本靠著藥物調理好了一些,此刻卻又再度復發,墨崧舟劇烈地咳嗽聲在庭院中回盪,墨止連忙取來火爐上的湯藥伺候著父親飲下,墨崧舟這才稍稍好轉,但麵色依舊是一片鐵青,他沉著臉說道:「止兒,你去把鴿箱取來」墨止略略思索,試探著問道:「父親,你說的可是沐川叔留下的那個鴿箱嗎?」墨崧舟沒有說話,隻是沉重地點了點頭,墨止見父親如此,心中雖有訝意,卻也不能猶豫,返身便走了出去,此刻天色黯淡,也不知是因為早春多雲多雨的緣故,還是此刻心情緊張,墨止感覺不僅天色暗沉,連氣壓也沉重異常,他雖不知側院中發生了什麼,但直覺告訴他,還是不要探知過深為好,從方才父親的表現上看,鎮子上必定是發生了重大事件,這事件隻怕並不簡單,連父母和青岩叔都難以處置,否則,父親怎會輕易取出這隻信鴿

不多時,墨止已將鴿箱取了回來,這是一隻頗為陳舊的竹箱,也不知是何時編織,但竹身油亮猶如青玉一般,且每一根竹身上還有一顆紅色斑點,尤為醒目,也不知是何處所產的竹類,但顯然質地上佳,而此時,墨崧舟亦早將密信仔細封裝好,眾人打開鴿箱,其中是一隻通體灰亮的信鴿在其間咕咕地叫著,雙眸明亮有神,墨崧舟苦笑著說道:「沒想到還真的被沈兄弟猜到了,我果真有朝一日需要用到這隻信鴿。」說著,便將密信裝到信鴿腿上,來到庭院之中,放飛了出去,灰色信鴿圍著鏢局盤桓三圈,終於朝著西方振翅飛去,墨止此刻忍不住問道:「父親,究竟出了什麼事,需要讓你用到這隻鴿子,你曾經說過,若不是到了緊急時刻,你不會用這隻信鴿的。」墨崧舟一直盯著信鴿遠去,直至再也望不見,才說道:「沒錯,此刻隻怕就是到了我曾說的,生死存亡之際,而且不僅僅是我們墨家一家,而是烏袖鎮闔鎮性命,隻怕皆要麵臨劫難,好在沐川兄弟離此地並不遠,若是順利,或許明日可達。」墨止還想要發問,母親梅氏已走到了身邊,淡淡地說道:「你父親所說的,或許並不誇張,你就不要再追問了,你隻要知道,我們所有的打算都是為了我們這一家好,便可以了。」顯然,梅氏已經從剛才的驚嚇中恢復了過來,柔聲問道:「家中細軟已打點好了,隨時可以上路了。」墨止聞聽心中起疑,連忙問道:「打點細軟?我們要去哪裡?」墨崧舟輕描淡寫地說道:「靈渠城。」

暗黃色的燭火搖曳不息,伴隨著屋外漸起的狂風呼嘯,在逼仄腐臭的小屋子有種別樣的緊迫感,孫青岩眼前擺著的,是數塊被人慘烈分割的屍塊,此刻血跡早已乾涸成了黑色,屍身亦開始腐爛,他試圖將眼前的眾多屍塊拚湊成完整的軀體,覆蓋在臉上的白布早已抵擋不住這沖天的血腥氣與屍臭,濃烈的氣息灌滿了他的鼻腔,使他時刻都有破口狂嘔的欲望,但隨著挑揀拚湊的愈發完成,他心中的驚詫便愈發強烈,時間在此刻的流淌說不上究竟是慢還是快,亦或是停滯住了,但對他而言,這項工作實在太過漫長了,似乎每一個瞬間都被拉長到了莫名漫長的維度,而這漫長的黑夜又始終不肯過去,孫青岩望著眼前終於拚湊完成的一具軀體,正是早些日子還曾打過招呼的江萬興江鏢頭,而此刻的他,生命的痕跡早已遠去,隻餘下這具被撕扯得麵目全非的屍體,說是撕扯,毫不為過,孫青岩仔細地望著屍塊之間的連接處,不禁皺起了眉頭,心中暗道:「若是被利刃分屍,切口當更加平整,若是被人以內裡打斷,當不至於能將人身體也一並轟斷,這般細碎雜亂的切口,究竟是如何做到的」眼前的屍身不僅僅是切口參差,連同屍體身上的雙目、舌頭以及內髒,大半都已遺失,孫青岩在心中默默地排除著可能的因素:「這般死法像極了被野獸襲擊,但可能性並不大,江鏢頭走的雖不算官道,但也並非山野荒路,不可能遇到成群的凶獸,但若是單個竄出的野獸,江鏢頭帶領的鏢隊也有三四十人,也足以應對,即便是尋常武林中人,也難以悄無聲息地做下這等事情,但若是高手,誰又會做這種事呢」各種紛繁復雜的猜想在他的腦海中猶如一鍋冒著濃烈氣息的湯藥,此刻已被熬煮成了看不出色澤的濃稠湯液,每時每刻都還有更新的試劑在不斷加入其中,孫青岩被自己的猜想逼得頭暈腦脹,再也忍耐不住,推開門走了出去,此刻夜早已深了,鎮子上本就安靜,自從出了這般血案,更是無人敢夜間外出,整個天地間此刻隻有狂風不住地往耳道裡猛灌,然而這般冷寂的環境對他來說卻著實令人清爽,從停屍間走出來,冷風反倒像是一劑良藥一般讓自己的頭腦有種說不出的舒適,孫青岩搖了搖頭,不願再想,便往自己的住所走去,狂風將原本漫天遮蓋的陰雲撕扯得半點不剩,露出白慘慘的月亮發出微弱的光,照射著這個疲憊不堪的男人,但也就是在此刻,孫青岩借著月光,見到一道黑影從身後一閃而過,他雖不動聲色,但心中也吃了一驚:「好快的身法!」

隻見那道身影在夜幕之下顯得極難察覺,不僅身法迅捷,身形亦十分古怪,若是孫青岩自忖所見不錯,那人似乎如同一顆肉球一般,既矮且胖,孫青岩不動聲色,但卻再不朝住所前行,待得走到一處拐角,便閃身進了陰影之中,而那身後黑影也及時跟了上來,孫青岩心中主意稍定,便朝著鎮外疾疾走去,此番他亦運上自身所學輕功,步履之快遠超常人,而一見孫青岩居然身懷如此輕功,身後黑影似乎也吃了一驚,連忙跟了上去,孫青岩暗自冷笑,腳下步伐更快,轉瞬之間已成奔跑之態,頂著狂風飛馳而去,身後黑影見狀也毫不示弱,此刻也不再隱沒身形,兩人心照不宣地各自施展輕功絕學,轉瞬間便出了鎮口,朝瓏山之上行去,孫青岩餘光之中隻見那矮胖之人身著紅衣,迎風之下紅衣獵獵飛舞,他心道:「我輕功雖不精通,卻也有些自信,此人竟能一路跟隨,這等身手隻怕絕不遜於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心中雖閃過念頭不少,但腳下卻決然不敢怠慢,二人競逐之下一路登上瓏山山頂,月華灑下,孫青岩步履一止,快速的身影激起塵土飛揚,孫青岩背月而立,麵色冷峻,眼眸直直地注視著眼前這個閃身而上之人,但見那人確是矮胖身形,方才疾馳之下無暇細觀,此刻親眼見到還是著實吃驚,那人一襲灰白短衫,但此人生得矮胖,穿來卻有種長袍之感,孫青岩觀他不過五尺身量,但身法之快仍是令人咋舌,若非苦功多年,實是難有這等修為。此人麵貌凶惡,雙眉倒吊,眼眸吐惡,明晃晃直如彎刀,一隻鷹鈎鼻高高地掛在麵龐之上,一臉橫肉臃腫地擠了滿臉,五官在這堆橫肉之下急劇收攏反而更顯凶惡醜陋,好似夜梟一般模樣,孫青岩一望心中也是一陣吃驚,但表麵上卻仍是一派泰然,說道:「閣下何人,為何夜闖鏢局?鏢局血案與閣下是否有相關?」

那矮胖之人圓滾滾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孫青岩,又眯起眼睛似有思索,一語不發猝然間發難,疾攻而上,以手為爪兜頭便朝著孫青岩抓去,借著月色皎潔,孫青岩眼見此人雙手卻是由衷感嘆,但見這一對手爪與他渾身臃腫的體態卻是渾然不同,矮胖之人爪上乾瘦枯黃,幾乎已如皮包骨頭,骨節之間油亮突兀,青筋盡皆浮起,好似飛鷹利爪,顯然是多年淬煉出來的苦功,這一攻之下氣勢十足,快似長鷹飛襲,著實令孫青岩心中一緊,當即架肘隔開這猛攻一招,豈料這矮胖子爪上攻勢雖猛,卻並不莽撞,稍遇阻礙,旋即反手朝著孫青岩肩頭扣去,孫青岩見此人招式老道,經驗豐富,當即已看出此人身手已達當世一流水準,也不敢托大,左肘一立再度將這爪功格擋開來,二人簡單磕碰之下,竟迸發出一聲沉重悶響,孫青岩隻感左臂之上一陣酸麻,顯然這一招力道十足,若真是被他正正扣住,想來再無逃脫之理,隻怕骨骼亦會被其捏碎,然而那矮胖子兩式落空,也不再急於進攻,反而向後躍去,孫青岩冷冷說道:「你的身手頗佳,你究竟是哪派的高手?來到此地逞凶,究竟意欲何為?」那矮胖子臉上的橫肉一陣顫動,緩緩開口,但這聲調卻古怪尖利,聽在耳中似是抓鋼撓鐵:「嘿嘿嘿,你的身手也不是什麼尋常的鏢師吧?這家鏢局手下鏢師的身手我已見過了,無非是無能之輩,而你卻能擋我兩招且手臂不斷,還可伺機反守為攻,想來你必定是我們要找的人。」這一言卻是令孫青岩再度皺起眉頭,追問道:「你們要找的是什麼人?你方才說你已知曉鏢局中其他鏢師身手,說得可是江鏢頭?」矮胖子聞聽,麵容上卻露出些許訝意:「你很關心這些廢物的生死嗎?」孫青岩冷冷說道:「這些人與我共事多年,多有朋友之誼,你行此凶手,還語出這般凶殘,實在是人神共憤!」矮胖子聽在耳中,猶如聽著笑話一般哈哈大笑,這一番長笑卻是運上了自身渾厚內勁,是以笑聲聲震四野:「想不到啊,想不到,當年魔道十四凶星之一的青辰,如今竟活成了這般畏首畏尾!」

魔道,青辰!

這四個字在這狂風之夜中顯得輕飄飄的,混合著風聲似乎驟然間便在空中消散,再也聽不到一點聲響,但在孫青岩心中,卻直如炸雷一般劃過心間,魔道凶星青辰的名號,於他而言,實是已沉寂多年不曾有人知曉的另一般往事,如今被這眼前全然陌生之人驟然間揭起過往,即使是孫青岩這般心性,也不免氣血上湧,頭腦發昏,若是將時間倒退多年,魔道十四凶星的名號,可說是如雷貫耳,眾人皆知魔道高手如雲,豈止萬眾,其頂尖一人便是魔道魁首天劫老人,次之需是四大法王,名聞遐邇,緊接著就是十四凶星,這十四人各個皆是魔道翹楚,各有絕學獨步武林,而名列其中的青辰便是靠著一手暗器手法冠絕天下,當時若是在正魔兩道中選出三名暗器名家,魔道青辰當有一席之列,後來正魔兩道交戰,十四凶星也參加戰局,雖是在三石梁被祖鴻大師幾乎全數剿滅,但仍有三位凶星重傷逃脫,這其中便有當時的青辰,這一戰雖逃得性命,卻被祖鴻大師的「韋陀千葉掌」重傷經絡,自此魔道青辰流落江湖生死不知。

孫青岩目光之中漸漸生出一陣不自覺的動搖,青辰的身份於他而言,是一段早已遠去的過往,時隔多年,他有時幾乎已然忘記了自己曾經是魔道之中烈烈風華的人物,多年來平淡樸實的生活幾乎讓曾經那個不可一世的天才武者換了一副皮囊,而今日,這道身份被眼前毫不相識之人冷不防地再度刺痛,心中的驚詫轉瞬之間好似爆炸一遍膨脹了起來,但他畢竟多年江湖,心沉似海,此刻仍是冷然說道:「我隻是鏢局中的尋常鏢師,魔道皆是些茹毛飲血之徒,你莫要把這等罪名扣到我的頭上。」那矮胖子不屑地笑了笑:「沒想到當年也算是一代人傑的青辰,如今竟墮落成了這般縮頭烏龜一樣的糟老頭子,罷了,我也無心見你這般窩囊,隻要你將《無厭訣》交出來,我可饒你一命。」孫青岩哪裡料到,隻是片刻之間,竟讓他重新聽到了多年以來自己強行忘卻不願記起的名字,無厭訣之名當年可說是聞名四海,魔道魁首天劫老人因此秘籍而在數年之間躋身天下絕頂武者之列,這等速成的絕世武學,可說是令一眾武癡垂涎欲滴,孫青岩麵容上難以控製地細微抽搐,他慢慢說道:「你你究竟是誰」

矮胖子凶惡的麵容在冷寂的月光照耀之下呈現出一種模糊不清的殺意,眸子裡的貪婪與渴求卻像是一隻飢餓了多年的野獸看到了鮮肉那般難以遏製,目光如同兩條滑膩的毒蛇,吞吐著毒液,似乎想要將孫青岩整個人骨肉無存地吞掉,他對孫青岩的話語似乎充耳不聞,繼續自顧自地說著:「我是誰,你不必知道,但我卻對你的底細了如指掌。我知道,當年天劫老人彌留之際將無厭訣三部內容交給你們三位凶星分別保管,我們多年來調查總算查到你青辰的所在,若你願交出你保管的無厭訣,再告訴我荒雲、熒惑二人所在,我不僅饒過你,我甚至還願放這整個鎮子的人一條活路。」孫青岩聞聽,沉默片刻,多年來古井無波的麵容此刻似是悲戚,又似是決絕,沉默片刻,在這轉瞬而逝的沉默中,他心中迅速回憶了自己這十幾年來所經歷的過往,青辰也好,孫青岩也好,似有分別卻又並無二致,他的餘光裡望見身後的山崖和山崖下安靜睡去的烏袖鎮,若沒有身後這座小鎮,自己的漂泊無定的日子又不知要延伸到何方何時。他緩緩抬起頭,此刻的他,雖仍是那個走鏢多年、在鏢局中沉默寡言的老鏢師孫青岩,但雙眸之中卻已透出別樣風采,桀驁又沉穩,他的話語迎著狂風,卻字字入耳,說道:「無厭訣早已消失於人間了,這世間早已沒有了這等害人的東西。」矮胖子見他如此,著實一怔,眼前這個中年男子雖飽受歲月侵蝕,但此刻卻如同轉瞬之間脫胎換骨一般氣質淩然,然而隨著孫青岩話語講完,矮胖子不由得一陣惱怒,他惡狠狠地說道:「好,好,好!那我今日便先殺了你,再去將這一整個鎮子殺滅!」孫青岩怒喝道:「我今日便是拚了我這條性命,也決然不讓你傷害鎮上人一絲一毫!」

「說得好!」

一聲喝彩忽然傳來,對峙著的二人同時一愣,但與那矮胖子錯愕不同,孫青岩聞聽這聲音卻是再熟悉不過,同時心中頓感不妙,這正是墨止的聲音,原來墨止隻知家中糟了劫難,卻不知緣由,於是去尋找孫青岩想要問出些端倪,正巧遇到孫青岩與一道黑影競逐著沖了出去,墨止年紀不大,卻身強體健,雖全然不懂輕功,全憑著一雙腿在二人後麵死死追著,但孫青岩與這矮胖子二人皆是輕功高手,隻靠墨止孩童之軀哪裡追得上?雖是差距越來越大,墨止卻也毫不停息,最終還是給他扌莫到了這山頂所在,也正是在此地,恰巧聽到二人對話,聞聽到孫青岩這般話語隻覺正氣凜然,月匈中陡生豪氣,一不留神便喝起了彩,但他哪裡知曉,此刻自己竟全然暴露在危險之下。原來他腿腳比不上那二人輕功之速,故而未曾得見那胖子爪功上的犀利之處,而那矮胖子也是狡猾之人,看了一眼孫青岩神色,已知了大概,當即冷笑一聲,翻身朝著墨止便疾沖過去,墨止哪裡見過這等身手,當即方寸大亂難以躲避,眼見堪堪便要被矮胖子一把抓住,隻聽風聲一緊,破空之聲驟響,原來是夜空中一枚鐵菱破空射來,既快且準,徑直打向矮胖子背門「心俞穴」。矮胖子聞聲止步,回身以爪硬接,此人爪功非凡,多年來以鋼砂石塊苦修,爪上已練出一層堅硬角質,如同軟甲一般,尋常兵刃片刻間難以傷到皮肉,但此刻隻是稍一接手,矮胖子已感到一陣刺痛,原來這枚鐵菱竟直接將他爪上皮肉削破,矮胖子一時吃痛,進攻勢頭頓止,墨止何等機敏,當即撒腿朝著孫青岩跑了過去,矮胖子這一下極為狼狽,望著掉落在一旁的鐵菱,目光中幾乎要噴出火來:「『七十二路摘星手』,你果然就是青辰!」

孫青岩望了望身後的墨止,輕嘆了一口氣,低聲說道:「你先去一旁躲好,我不叫你,你不可出來,快去!」墨止見他神情堅定,字字鏗鏘,也生怕自己在此再度做了累贅舉動,於是點點頭,說道:「青岩叔,你可一定要打敗這個肉球,給江鏢頭他們報仇!」孫青岩望著眼前少年熱誠的眼神,心中著實復雜,但仍是微笑著點了點頭:「我盡力。」墨止隨即便躲進了一旁密林之中,那矮胖子望著孫青岩說道:「他跑了又能如何,這鎮子今日是毀定了,不管你今日是否交出無厭訣,這烏袖鎮都和當此難!」孫青岩冷漠說道:「你能否勝我仍是未知之數,還想再傷人命未免是癡人說夢,我實話告訴你,無厭訣根本不在我手上,當年天劫離世,無厭訣便被魔道眾人分搶成了齏粉,你的如意算盤,隻怕是要落空了!」他這般說著,手中實則已暗扣三枚鐵菱,就等著何時時刻突起發難。

矮胖子聽罷,也不再多說,的嘴角忽然誇張地咧出了一個恐怖的弧度,整個人看上去更加可怖,他仰起頭一聲怪叫,這一聲更加尖利刺耳,像是一根直指天際的嶙峋怪石,幾乎也是在同時,黑夜似乎像是活了過來一般,矮胖子身後原本望不見頭的林木,似乎被煮沸的黑水,由安靜,到徐徐晃動,再到躁動不安,隨即一顆顆如豆的血紅色眼眸星星點點地亮起,凶戾的鳥叫聲響徹天際,像墨止這般毫無內功修為的人而言,這般嘈雜巨響足以震懾心魄,當即用力捂住耳朵,盡可能地讓這凶戾尖嘯能減緩一分是一分。而此刻,矮胖子身後的林木緩緩地如同一朵烏雲般漸漸升起,原來那黑黢黢的所謂林木,居然並非樹葉穹冠,竟都是一隻隻黑鴉聚集在一起所產生的假象,此刻黑鴉盡數嘶鳴著騰起身子,好似一股黑紅色邪風巨浪一般可怖,墨止看在眼中,一下子渾身汗毛倒立,一股涼意一直灌到了心管裡,那矮胖子眼眸中殺意昭然若揭,一步步地向孫青岩走去,每走一步,那些黑鴉的嘶鳴便更淒厲一分,空中的暗色風暴便愈發瘋狂:「你有摘星手,我便要看看,這漫天的血鴉大陣,你能摘得幾顆星辰來抵擋?」說罷,大張其口,撕扯著嗓子嚎叫起來,算是一聲進攻號令。

天際騰起一陣霍然炸響的淒厲鳴叫,數百隻黑鴉騰空而起,每一隻的眼眸竟都是血紅顏色,也不知是何處培養出的凶戾異種,此刻像是一場毫無預兆的巨大夢魘,驟然在小鎮上空集結,孫青岩單人立於山巔,望著眼前這龐大的鴉群,好似是山洪麵前的一株浮草一般虛弱,而此刻身處黑鴉中心的矮胖子,卻好似神明一般,得意地狂笑著,孫青岩望著眼前的一切,脫口說道:「你是飛羽盟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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