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十(2 / 2)
「不是這個。」蕭見深說。他伸手輕輕一抱,就攬著傅聽歡的月要把人抱到了自己的身上。
對方的長發像墨雲一樣從天空鋪灑下來,其上所綴有的星點銀芒,正是被天上之星辰落於此處。
「你夢囈之時說……」蕭見深道,「不要走。」
他看著傅聽歡。
兩人四目相對。同樣湛然而幽深的眸子將對方看進眼底。
蕭見深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
但那句話傅聽歡應當已然知曉。
他還想問對方:你是在對誰,說這一句話?
傅聽歡於是俯下身將親口勿落在蕭見深的唇角。
他細細地、一點一點將那片近在咫尺的嘴唇吃入口中。品嘗的間隙裡,他按著蕭見深的唇,就在隻方寸之間,含混而又清晰地說:「在對你說啊,除了你之外,還有誰?」
這個答案有些出乎蕭見深的意料,但又好像正在意料之中。
蕭見深同樣親口勿上了傅聽歡,兩人舌尖纏繞,唾沫交融,傅聽歡本是一腔熱血想要發泄一番,但這一口勿結束,也不知是不是蕭見深的節奏太慢了,他竟也慵懶起來,不想說話也不想動彈。
兩人靜靜相擁片刻,時間在此時也已失去了原本的效用,像被拉長又似被折疊,凝固在空間之中,成了覆蓋於其上的被帛。
接著,蕭見深忽而道:「我父皇在你離去的那一夜觸柱而亡。」
傅聽歡一愣。
那已是上一個落雪之年的事情了。
蕭見深又道:「那一日我進宮,母後雖未說話,事後也獨自呆了半日。」
傅聽歡並未言語。
蕭見深伸手將一縷垂下來的長發拾起,別在對方耳後。
這半張側顏在月光下越顯皎潔。
「那無關於好壞,也不是還心存期待或者舊情難舍。」蕭見深說,他頓了一下,又緩緩道,「那是……我們生命中的一部分,它存在過,而後又消失了。」
傅聽歡靜默片刻。
而後他忽然一笑,隻道:「這真是女人的看法。似我輩豪雄者,可不是應該寧教我負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負我?」
蕭見深同樣一笑:「卿卿可會負我?」
傅聽歡於是收了笑容,那前塵往事如浮光掠影一樣閃過眼前。
這數年如一生,一生成一瞬。
回首昨日,他再也無法譏嘲於自己的母親多年的癡念。
入骨相思知何味?
便是這心化作塵埃,也自塵埃中生出了一念歡喜來。
他道:「便縱為君所負,此生定不負君。」
這句話如此平心靜氣,發自肺腑。叫蕭見深凝神看了傅聽歡許久。
而後他緩緩回道:「我不負君,君不負我……便縱為君所負,定不負君。」
「便縱為你所負……我之心,喜你,怒你,哀你,憂你……還是愛你。哪怕柔腸百結,亦是心不能旁騖……」
月亮是缺了一塊角的圓盤,星河隨著時間一起流向遠方。
他們並肩躺在床上,你一句我一句,漫無目的地聊著那些往常不會說的話。
比如日常的瑣碎,比如過去與現在,還有未來。
在說到過去的時候,傅聽歡剛剛說了一句:「我那時住在一個臨著鏡水湖的莊園裡,湖中有一日一月,每到十五月圓之日便生異象……」
蕭見深就突然接話:「那地方……可是有一個天情小築?」
傅聽歡怔了怔,答道:「那就是我家。」
諱莫若深多少年,直至此刻,那一句『我家』便這樣簡簡單單地說了出口。
說完之後,傅聽歡看著蕭見深,他的心髒微微鼓噪,覺得對方將要說出口的事情對他來說應該很重要——
下一刻,蕭見深看著傅聽歡的眼,答道:
「小的時候,我曾經和師父一起去過那裡。在那裡看見了鏡水湖之異象,那是我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覺得頗為美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