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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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已從昏暗轉為透亮。

新的一天又來到了。但此刻的時間暫且倒退回蕭見深落崖的那一日,也就是距此的五天之前!

傅聽歡與蕭見深先後落崖,道士已被烈焰卷住化為火炬,圍在這一塊地方的蠱人雖已無有神智,卻始終存在著人類畏懼火焰的本能,彼此推攘擁擠著……然後接二連三地葬入無情的大火之中。

至此之時,方才有一行五人各展輕功,自另一座山頭趕來此地。

兩座山頭一高一矮,高的那個就是這一行五人之前呆著的那個,那一座山雖離此山不近,但一來習武之人目力高超,二來居高臨下自有優勢。這幾人正是幕後之人的探哨所在,不求他們對最終局勢起了什麼關鍵的作用,隻求他們能將此地發生的所有一切盡收眼底,據實稟報。

第一個到達此地的是五人之中的為首者,這個為首者穿著一襲藍衫,麵上一對眼睛出奇地大,瞳中又生一瞳,正是在目力之上殊有神異之輩。

隻見他來到此處之後便一步進了火圈,向崖下久久注視,毫不在意周圍那大多都陷入了火海之中,正哀嚎嘶吼,到處翻滾的蠱人。

這些蠱人此起彼伏的呼喊就如同野獸瀕死的叫聲。

後邊四個也先後來到,其中一位上前一步,看那同樣燃起熊熊大火,且火焰似乎都已經躥上了半空的崖底,不由道:「蕭見深自己要死,老天也攔他不住!此番墜崖,必定粉身碎骨,屍骨無存!」

這一句話乃是四人共同的心思,為首的藍衫者卻皺起了眉頭:「蕭見深之死已無疑問,可惜鄺玉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恩主好不容易引得蕭見深單獨行動,又盡出手段為他製造出今日這天時地利人和一局,隻盼他能帶著蕭見深之頭顱回去復命,做實了一切打那一係一個措手不及,好使天下易主,叫乾坤重朗……」

那一係他雖未明說,但在此之人有誰不知?自然是已臣服於蕭見深,為離開朝堂的蕭見深百般遮掩,又以駱太後馬首是瞻的一群膽小鼠輩!

「但現在這個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局麵,隻怕那宮中妖婦會以恩主信口雌黃為由,挑唆眾人與恩主對立,平白多了許多波折。」

此言正中道理所在,其餘四人方才的欣喜不由退去許多,還是那最先開口的人說:「不管如何,蕭見深一死,恩主之心腹大患已去,鄺玉成又死,合該你我兄弟去恩主那裡討這份彩頭了。」

這話倒說得那藍衫人眉頭鬆了鬆,頷首道:「不錯,恩主賞罰分明,你我帶著這個大消息回去,必然有一份厚厚的重傷將要賜下了。」

言罷倒也不再考慮蕭見深落崖不見屍骨一事對於局勢的影響了,當先就朝不斷迫近的火圈之外走去。

這時火圈之內隻剩下零散的幾個蠱人還如無頭蒼蠅一樣團團轉悠,在經過他們身旁的時候,藍衫人目不斜視,僅以衣袖卷起一陣狂風,便叫大火之中又多了一個火炬,哀嚎之中又添了一聲哀嚎!

天色隨著時辰而變化,當雲層黯然,玉兔東升之際,這件至關重要的事情終於傳入了那幕後之人的耳朵裡。

那人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廊下逗鳥,數十年謀劃終於一朝實現,他也不由怔住,本夾著蟲子遞向鳥喙的筷子便停在了半空中。

呆在中紅睛翠羽的漂亮鸚鵡久久等不到食物的到來,不由急了,撲扇著翅膀在鳥籠中從上飛到下,又從左跳到右,一聲聲叫道:「殺、殺!春蟬蠱!蕭見深!殺!蕭見深!」

一隻大手忽然從天而降。

那是熟悉的主人的手掌。

鸚鵡興奮地撲扇翅膀飛上前去,卻下一刻間,感到了無法撼動的巨力與黑暗。

這一隻手,將一隻鳥,活生生握成了一團血肉。

等到黏膩的感覺從掌心中傳來的時候,那人才忽然驚醒,攤開手掌靜默片刻,輕嘆道:「失態了……倒可憐了這隻鳥兒,本可以不用再死的。」言罷,便示意身旁下仆替自己處理手中汙穢,又神態和煦對近前來的人說,「你帶來的消息我已知曉,辛苦你們兄弟了,先下去休息吧。我……也要好好考慮一下之後的事情了。」

這人的一句話出,周遭的人立刻退了個乾乾淨淨。

他方才慢慢於廊下來回踱步,又仰頭看著天際,感受自四麵八方撲來的冷風,又嗅著夾在在冷風中的潮氣與腥氣。

山雨欲來風滿樓。

且盼這雨和風更猛烈一些!

他暗暗想道。

掛在廊下的八角宮燈中光焰流轉,終於轉到了這人的身上。

那光影一點一點地從他的袍角攀上來,攀過手足與月匈腹,終於攀到了那張始終藏於陰影的麵孔上。

這是一張儒雅而文雋的麵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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