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2 / 2)
這位是王府的大夫,怎麼能奢望他能為一名小小的孤女治病呢?
「多謝趙大夫,」她輕聲道,「不過我等船靠了岸就要離開了,若是日後有緣相見,再勞煩趙大夫施以援手。」
趙其安欲言又止,忍不住看向孟憑瀾。
這麼一個嬌怯怯的孤女,身上又有病在,舉目無親,若是讓她一個人留在榆州,豈不是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嗎?
孟憑瀾輕哼了一聲,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既然如此,德華,等到了榆州你就安排人護送這位寶兒姑娘下船,幫她在榆州找個落腳之處,給些銀兩,也別讓人笑話我們王府小氣。」
「是。」於德華躬身應道。
顧寶兒終於暗自鬆了一口氣。
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在倒黴了這麼久後,她終於看到了一線曙光。有王府的人幫忙,又有銀兩傍身,聽說榆州是個繁華的所在,到時候找個生計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隻要落下腳來,她再慢慢治病,說不定能有一天想起從前的事情。
向孟憑瀾謝了恩,她也無心欣賞江岸兩邊的美景,這一整天除了用膳,就呆在暫住的房間裡,盼著船趕緊靠岸。
隻是這船並沒有感受到她急切的心情,一路慢悠悠的,太陽快下山的時候才看到兩岸有了村落,河道上也熱鬧了起來,有了零星的漁船和商船。
顧寶兒趴在窗戶上看向江麵,這裡應該是兩江交匯處,江水一清一濁涇渭分明,十分奇特。
遠處傳來嘹亮的歌聲,她探頭出去張望了一下,有個年輕漢子站在船頭,一邊收網一邊唱著情歌,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反復,旋律簡單卻很好聽,一排水鳥隨之驚起,在水麵上一掠而過。
顧寶兒聽得入神,忍不住跟著哼唱了起來。
她的聲音很好聽,高處清亮,低處軟糯,仿佛水鳥的羽毛輕刷而過,在江心盪起一片漣漪。
一曲終了,有水鳥落在了船舷上,朝著她唧唧啾啾地叫著,她又驚又喜,忍不住探頭出去招呼:「嗨,小鳥兒,你怎麼跑來了?小心點,別被人抓了變成烤鳥,這裡有人很凶的……」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嘴角的笑意僵住了。
孟憑瀾不知道什麼時候立在了窗戶的左側,麵無表情地看著她,身後的於德華和趙其安垂首而立。
鳥兒撲棱棱地飛走了,她慌忙行禮:「王爺。」
「再唱兩句。」孟憑瀾淡淡地吩咐。
顧寶兒怔住了:「什麼?」
「唱得還不錯,」孟憑瀾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像是江南那邊的口音,詞疊了好幾個。」
顧寶兒恍然大悟,剛才她隨性而唱,歌詞和曲調跟著那個漁夫,但有幾處不知不覺被她改了,「魚兒」變成了「魚魚兒」、「天邊」變成了「天邊邊」。
「我也不知道……順口就出來了。」她吶吶地道。
「寶兒姑娘,那就再唱一遍,」趙其安鼓勵道,「多刺激刺激,說不定就想起來了。」
當著孟憑瀾的麵,顧寶兒不太想唱,可又不敢不唱,隻好再次哼唱了起來。
孟憑瀾的神思飄忽了一瞬。
「……孟憑瀾……救我……你怎麼才來……」
「我怕……我等了你好久……」
顧寶兒那綿軟甜膩的聲音忽然在耳邊一閃而過,一聲聲仿佛浸了蜜的呼喚,就好像昨晚那個嬌媚的女子早就與他相識日久,而他卻負心薄幸地把人忘了似的。
但他確信,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名叫顧寶兒的女人。
更讓他不悅的是,昨晚顧寶兒還纏著他熱情如火,今天卻怕得避之千裡,沒見到他前的曲兒唱得那麼悅耳動聽,現在的聲音卻抖得好像篩糠似的,好像他比那晚用劍頂著她脖子的匪首還可怕。
孟憑瀾沒耐心再聽下去,大步朝前走去。
顧寶兒心裡委屈極了,明明是孟憑瀾叫她唱的,她唱了卻又一臉嫌棄。
目送著孟憑瀾轉入拐角,她趕緊關上了窗戶,祈禱自己再也不要撞見這個壞脾氣的汝陽王。
「篤篤」兩聲,門被敲響了,趙其安在外麵叫道:「寶兒姑娘,王爺吩咐我過來再替你看看,我來試試針灸會不會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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