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現實（1 / 2）
訓練室內,路淮緩緩睜開眼。
亮色的外套微微敞開，白皙的脖頸從中露了出來，上麵隻是多了一圈淤痕,卻沒有任何血跡。
送過去的本就隻是他的部分靈體,那些被喝掉的血液，很快也會化作精神力散去，真正受傷的，反而是那隻不知叫什麼名字的東西。
這麼看來,也算是路淮取得了階段性勝利。
聲音滾動，路淮這才發現自己手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顆深藍色的珠子。
珠子渾圓,大致隻有拇指指腹大小，輕易便能托在掌心中,應當是從方才的濃霧裡順來的東西。
或者說,是對方塞給他的東西。
路淮眯起眼看了看，裡麵感應不到任何波動，也沒有留下標記或者印記。
像是一顆單純的珠子。
反正拿都拿了,放進自己兜裡的東西就是他的，絕對沒有還回去的道理。
路淮理所應當地將它丟進背包裡,以防萬一還貼了個封印符咒。
即便這隻珠子真的能惹出什麼事,那也是在沖破符咒之後了。
對方無疑是頭真正的惡魔。
嗜血、瘋狂，想到多麼誇張的事都會去做,就像條無人管轄的瘋狗。
路淮輕笑。
作為另外一隻惡魔,他正喜歡和這種東西打交道。
從那隻惡魔可以隨意入侵副本，並且跟那隻融合體boss關係「緊密」看來,怎麼說也算是個遊戲的內部人員。
好消息是,這隻惡魔似乎短期沒有舉報他或者探查他真實身份的意思,不然即便做了陣法防護,對麵也不可能連一點手段都不留。
分明是放任他離開。
對麵那隻惡魔，到底想做什麼？
路淮腦子裡又忽地回憶起脖子被唇瓣覆蓋的感覺，惡魔禁錮他的動作又強硬不容違抗，可啃食又堪稱溫柔，像是真的害怕弄疼了他。
這讓路淮很不適應。
……是現在的惡魔都去魔德班修行過，學會可持續發展了麼？
原本乾淨整潔的地方已經被吹散的粉末和火焰弄得亂七八糟，灼燒過的痕跡沿著陣法紋路深深刻在地上，路淮又重新買了好幾袋【神級洗衣粉】才清洗乾淨。
訓練室的使用時長還剩下半小時，他又另外加購了半小時的【初級動態陪練】。
這是路淮在訓練室列表裡發現的東西，排行第一，下方好評如潮，備受玩家歡迎。
路淮隨手就購買了它，讓空租訓練室看上去不那麼突兀。
光芒閃現，一團枯瘦矮小的人形就那麼出現在麵前，一旁還彈出了一塊光板，可以按照需求來讓人形擺出進攻或防守的姿勢，打壞了能夠一鍵免費治療，路淮甚至看到了小腹處上一任使用者留下的淤青。
看到路淮過來，它明顯恐懼地縮了縮身子，沒有鼻子的麵孔緊張得瑟瑟發抖。
一瞬間仿佛地位調換，玩家才是擁有力量橫行霸道的怪物。
路淮看著整個團在角落裡的陪練，忽地笑了笑，伸手拍拍它腦袋。
他總算明白，為什麼【動態陪練】價格明明是機械陪練的三倍，依然榮登訓練室銷售榜首了。
給【動態陪練】隨意下達了防守指令，路淮點擊麵板，登出遊戲。
*
現實。
路淮坐在向外挑出的飄窗邊，睜開了眼。
窗外安靜如死。
作為國內排行前列的大城市，海城連半夜三四點街上都能擠出車流，此刻下班高峰期的時間，外麵卻連一點喇叭聲都聽不見。
就像呼吸之間，城市裡的人類都消失了，變成了一座巨大的鬼城。
長時間沒有操作的遊戲機屏幕上掛著一個大大的gaover，喝了一半的奶茶還放在手邊，冰塊已經盡數融化。
【要是回到現實世界，記得做好準備。可能和你認知中的地方，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路淮嘗試著下樓，迎麵的主路就已經被撞毀的車子塞滿，司機憑空消失，周邊商店的門窗被整個砸碎，裡麵亂成一團。
好家夥。
這是零元購風行起來了嗎？
電視機能收到的信號隻剩下一個台，幾日前關於虛空之門的報道在來回播放。
「我們檢測到，虛空之門內部的能量正不斷擴大，恐在三日後達到最大峰值，輻射將波及全球……」
「按照實驗室檢測，具體成分尚不明朗，盡管輻射對人體無害，但請居民請盡量留在家裡，公司停工……」
後麵伴隨著幾句采訪，手上提著公文包的男人對此不屑一顧，認為虛空之門已經共存了那麼多年，所謂的波動不過像是太陽耀斑爆發，沒必要杞人憂天。
一輪采訪播完，又回到節目的最開始，路淮隻看了幾秒就關掉電視，把自己丟回床上，雙眼直直望著天花板。
以前獨自在宿舍，路淮可以玩一天遊戲都不停歇，現在居然一點興致都沒有了。
那現在……應該做什麼呢？
距離進入副本的冷卻還有一段時間，路淮將窗簾拉得更緊了些，徹底隔絕窗外的視線，而後拿出手機，給傅遠發了回條消息。
傅遠是最早加入隊伍的成員，也是除去星探以外，路淮認識的第一隻真正意義上的人類。
他很玩得開，在絕大多數人眼裡像個自來熟，彼時路淮初來乍到全靠他帶著一起訓練一起玩遊戲，如今路淮光榮成為一個網癮少年，很大程度上也脫不開傅遠的悉心培養。
路淮看過一點他的遊戲，在一個已經失敗的玩家直播間裡找到了傅遠的遊戲記錄，d級新人本，單挑連續擊敗三個小boss通關。
但現在，傅遠卻遲遲沒有回消息。
路淮盯著手機思考片刻，而後迅速撥通了電話。
平淡的嘟聲響過，足足持續了半分鍾，卻突然掛斷。
傅遠回了他。
【傅遠】：剛看到消息，我知道了。
【傅遠】：我現在過來，在此之前，你哪兒都別去。
路淮剛打算敲下一個好字，新的消息就又彈了出來。
【傅遠】：不過我看你直播已經結束有段時間了，怎麼才出來？【熊貓疑惑jg】
記
路淮：「……」
他沉默地掃了眼脖子上的痕跡，而後默默拉好了衣領。
還好，也不是特別紅。
路淮沉下視線，緩緩敲字。
傅遠似乎隻是隨口一問，也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隻是繼續囑咐路淮哪兒都別去，他很快就來。
路淮了然，回了個【點頭同意jg】的表情包。
【路淮】：好，我在宿舍等你。
總算和傅遠溝通上以後，路淮多少有了些目標。
他打開廚房冰箱，嫻熟地煮了包泡麵，配上可樂一飲而盡，順帶還玩了會兒手機。
除去聊天軟件多了「遊戲版」的後綴，手機裡還自動安裝了一個全新的軟件，像是生怕玩家注意不到般，明晃晃地掛在主頁上。
【終極進化-玩家論壇】。
找到了。
直播間彈幕反復提到的玩家論壇。
圖標下麵還標了個大大的「喜迎公測」，乍一眼看去，就和路淮平時見到的遊戲論壇一模一樣，甚至還有些廉價的簡陋感。
如今，它卻變成了全球人類最重要的信息渠道之一。
剛一點進去，頁麵就直白地展現在麵前。
【提問：虛空之門開了還會再消失嗎？在遊戲外，各位玩家是否感受到能量波動？】
【報，根據不完全統計，活過第一次副本的玩家不到五分之一，保守估計全球目前人數可能僅剩十億人】
【不看絕對後悔的新手須知！新手必須每人一份！100積分即發送全部txt，老玩家造福社會，絕對不騙人】
【強力攻略組招人啦，入會僅需要2000入會費，拉親朋好友入會更能獲得20％入會費提成】
【此帖長期記錄被永久上鎖的全部副本。今日更新，列表新增知名死亡本《陽光酒吧》，如今上鎖副本共達13個】
玩家論壇純匿名，沒有任何登錄限製和管理員條例，更沒有舉報刪帖功能，也就意味著裡麵的消息真假難辨，甚至還可能有人換著馬甲編造拱火，全靠個人判斷。
……這種毫無秩序的感覺，不能說熟悉，隻能說太對味了。
路淮隨便點進一個新手科普貼，裡麵的內容和牧遊所說沒有太大區別，隻是更加詳細地寫明了遊戲副本機製。
每通關一次副本，就會有24小時實際時間（即體感度過的時間）的cd冷卻，正常情況下冷卻時間內不得再進入副本。
路淮目光在「正常情況」這幾個字上停頓，往下翻了翻，也有不少跟帖詢問，但樓主沒再回答。
在此之外，消耗實際時間一周後沒有參加副本，則會開始按小時扣取滯納積分，積分每小時逐步增加，沒有上限。
也就是說，理論上隻要積分足夠多，可以一直待在現實永遠不進入副本。
但積分遲早會有消耗乾淨的時候，兜裡空空的玩家，又該怎麼去麵對下個副本的boss？
比起新人第一次參加副本的死亡率，許多玩家不敢麵對進入副本的事實空耗積分，新人第二次副本的死亡率反而比第一次更高，到了第三第四次副本後才逐漸恢復正常。
對於絕大部分渾水扌莫魚記的帖子來說，這個科普帖的確很是良心了。
路淮隨手給帖子點了個贊，切回主頁麵，忽然注意到一個標紅的熱帖。
這條帖子前幾分鍾才剛剛發布，就以一秒幾十條回復的高速頂帖躥上了熱門，高高懸掛在論壇主頁。
【勁爆！直擊海城市區特大殺人案，場麵極其誇張！】
路淮粗略掃過一遍，目光在「海城殺人案」上停頓。
海城是國內第一大城市，兩麵環水，常住人口高達三千餘萬，多為青壯年，如果路淮沒有猜錯，海城多半也是幸存玩家數量最多的地區。
同樣，也是路淮目前的所在地。
他點了進去。
樓主的確沒有騙人，標題下方便是觸目驚心的一連串圖片，年輕的男女倒在一起，身上像是被野獸啃噬過一樣布滿深可見骨的爪痕。
他們顯然奮力反抗過，各種使用過的道具和武器丟在手邊，但對於凶手來說，他們的反抗微弱得像是螞蟻抓撓。武器從中直接抓碎，有的還被自己的刀貫穿了喉嚨，釘死在牆上，飛濺的血液塗滿了天花板。
的確是海城，根據背脊不遠處的標誌性建築物來看，距離路淮所在的宿舍隻有三十分鍾車程。
也難怪傅遠會有所擔心。
路淮往下翻動，評論逐漸加載了出來：
【好家夥，虛空之門才開幾個小時，就都坐不住了？評論區兄弟們來認親了，是仇殺還是搶資源？】
【那個被穿喉的我認識，是鋼鐵軍團攻略組的，不組隊就不會開遊戲，每次都抱團暗殺玩家】
【紅衣服那個女的好像也是鋼鐵軍團的！我有印象，她新人期的時候跟我組過隊，被鋼鐵軍團搶過去之後就直接變了個人】
【所以是針對鋼鐵軍團的截殺嗎？他們仇家那麼多，被殺了也很正常】
【等等，那個黃毛應該是櫻紅的人，你們看地上的徽章。他們跟鋼鐵軍團世仇，但死法顯然一樣，絕對不是互拚帶來的死傷】
【難道說，是暴動者？】
【？？？不會吧，那麼強大的暴動者，是要我們死啊】
【救命，我就在海城！】
這條評論一出，底下頓時哀嚎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