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2 / 2)
謝允樂少年恣意,卻紅著眼眶,顯出牽腸掛肚,是一襲熱烈。
一白一紅於塌前交匯,一時之間難分難舍,像是碰撞劇烈的心跳。
誰也沒有多看還站在塌腳的雲夢周一眼,像兩人之間容不得第三人存在。
雲夢周眼眸斂起,無聲地注視著眼前這一幕。
心中滋味復雜,是生平第一次,酸澀難忍,宛若有成斤的腐蝕水灌進心肺,火辣辣的疼,又發脹發悶,走一走,浠瀝瀝作響。
江獻陽是如此早逝之人。
如此早逝之人,定不能相爭。
但……
他並不會早逝呢?
早逝之前,兩人已經情投意合呢?
若早逝之後,謝允樂仍記掛呢?
雲夢周慢慢垂下眼瞼,眉眼隱在陰影中,看不出神色,隻知道窗外劍鋒大雪滂沱,雪壓寒梅,碾碎花瓣,像嗆了汁的鮮血。
謝允樂是他認定的人,不論是誰都不能從他身邊搶走。
……
醫升肩膀上駝了隻黑耗子,小童隨在其後,手裡捧了碗還冒熱氣的黑色湯藥。
見雲夢周還在,醫升便暫歇了腳步,和善道,「麻煩雲兄暫為我等照顧江仙尊。」
雲夢周露出笑意,溫和道:「醫兄謬贊了。」
這時,他剛剛消失不見的聰慧便像回來似的,沒等醫升說別的,便笑吟吟地接著道:「室內不易人過多,雲某便不打擾醫兄問診了。」
待他走後,醫升端了湯藥,給江獻陽服下。
在江獻陽喝藥的功夫,謝允樂就從醫升肩膀上把那個黑耗子提溜起來。
這東西一見到他師尊,立馬蹦起來,小小的爪子在空中興奮地張牙舞爪。
謝允樂有些嫌棄地甩了甩這耗子的脖子。
他自是對這耗子沒什麼親近之情的,他向來不喜歡那些會占據他師尊注意力的玩意,是他送的還好,可這耗子不僅不是他送的,還是在他不知情的情況出現在劍鋒上的。
醫升給江獻陽說他身體情況,「江仙尊,你體內劍意紊亂,我醫術淺薄,隻能暫時控製,並不能徹底根治,若日後有大機緣大造化,或能徹底解決。」
江獻陽眼瞼頓了頓,伸手接過小童遞過來的湯藥。
他是知道天意的,對醫峰峰主口裡的大機緣大造化自是沒有什麼想法。
若是大機緣大造化便能對抗天意,那他畢生所求的飛升上界更是成了一場笑話。
江獻陽沒什麼想法,一旁正豎著耳朵聽的謝允樂卻不是。
他的心隨著醫升一句輕飄飄飛揚起來了,像隻東奔西撞的螞蟻終於找到條可以通行的路,還沒實施,心便鬆了一大截,跟著砰砰然起來。
大機緣大造化,修仙界靈寶靈藥齊出。
那聖水菩提心便是一場大機緣大造化。
想必救治他師尊是沒問題的。
謝允樂心裡一鬆,目光便暫且從耗子移開,落到他師尊身上。
不知醫峰峰主放了什麼,那湯藥漆黑一碗,可偏生捧住藥碗的手,五指清臒,如玉質一般,極瘦極白,反差極大。
謝允樂視線在那手上停留一瞬,又見他師尊垂了眼瞼,喉結滾動,那漆黑湯藥漸漸少了分量。
他仍是那副素淡的樣子,不覺湯藥苦般,卻似因為那藥與體內劍意相沖,薄汗漸漸浸濕裡衣襟口,雪發更是濃霧一般,氤氳水汽,像在心裡下了一場毛毛雨。
他坐得筆直,垂著眼瞼,卻在不經意間眉心微蹙,唇角咳出一點微紅,仿佛剝開荔枝淡色紅的外殼,露出裹滿汁水的內仁,於無聲處,心裡發緊發燙。
謝允樂眼下便是這一幕,隻知道愣愣盯著他師尊不知作何感想。
似有什麼情緒在冒小尖芽,尚且稚嫩,但目光已是含著重量的了,如惡劣的孩童般,盯著那帶著紅意的唇瓣,似在琢磨那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心失了靜,手下也自然少了輕重。
那黑耗子被他捏得「吱吱」一通亂叫,腿在空中蹬得飛起。
江獻陽便看過來,月光沉沉如水,照得室內清透。
照在他師尊肌膚上,凝成濃白的霧,偏生唇是紅的,發是濕的,目光是溫的,像是霧氣中生出的一段慍色撩人的玉髓。
謝允樂心跳得厲害,像生了一場病,身體不自覺有些僵硬。
卻見他師尊隻是眼瞼微揚,似看他又似不看。
隨後便是淡淡一句,「它被你捏疼了。」
瞬間,涼了他滿腔的熱意。
作者有話要說:嗚嗚嗚嗚嗚嗚嗚嗚,更鳥更鳥,作息太亂了!!!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