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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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述安生性喜靜,青洞派於亭廊水榭開辟一區,用青瓦綠牆、修竹隔開,砌有碧殿式。

素袍道子隱於修竹之內,身姿飄渺,氣質雋秀,有琴立於身前,琴聲清澈明淨潺潺流動,似空山幽穀。

他修純陽式,講求道義,世間萬物都是可辯析的,道法自然,於一草一木,一沙一土一風動中蘊現。

隨著琴聲,道義似飄帶,環繞在素袍道子周身,道義柔和,道子神色緩淡,看似平和,其周身不斷扭曲的虛空中卻展現出一種淩厲而霸道的獨特氣質,似打破蒼穹證大道。

素白手指一頓,琴弦拉出個微顯尖銳的音,素袍道子斂了眉,多了絲微嘆。

近日,他沒由來的道心不穩,道義雖仍是親近他,但他思緒卻時常飄忽,於琴音正佳時,戛然而止。

閉目垂思之時,更是時常想到在極樂之界的那一幕。

白發仙尊病痛難忍,他咳得難受,背脊弓起,嶙峋削瘦,淺色眼瞼被淚水打得透濕,雪發散亂,雲堆起似的人便快要墮在地上去,顯出引人愛憐的單薄。

鳳述安知道不該這麼想,一名強者的驕傲不允許有人在暗地裡可憐他。

特別是像江仙尊那般不可摧折的人。

他分明是蒼山雪巔,有著當世第一的劍意,受萬人敬仰,而不是他腦中那個玉山般單薄孱弱的人。

他應該擔心江他的道義為何破碎,身體如何,而不是在思緒輕飄、夜不成眠之時,鬼使神差地把那副病弱之態品了又品。

像做什麼旖旎的夢般。

他自幼於道門長大,被天下道門尊稱為道子,時常講道,論及「無癡無嗔,無欲無求,無舍無棄,無為無我」,往日能輕鬆說出口。

自從夜不成眠以來,卻無端難捱,似有臊意。

琴聲裊裊間,隱有鳥雀嘰喳,帶著朝露,揉化了似的跌落春意盎然裡。

鳳述安停下撥弦,心中稍有寬慰。

近兩日,想起江仙尊次數已有減少,許是不久後,便是能平了那心緒起伏吧。

正這麼想,竹林外的水榭忽地出現一人。

那人,雪發雪衣,身姿單薄似拂柳,沒帶麵具,反而是一抹紅布細細束縛住眼瞼。

滿捧雪發垂於身後,透出一股溫熱的水汽,麵色雪白,雙頰暈紅,修長的頸脖還殘留著手指扼出來的青紫,露出來的瑩白的手腕也沒逃過劫難,青印一片。

雙唇竟也同樣不忍直視,泛著一股血腥味的胭脂紅,仿佛破了口的荔枝。

「江仙尊怎會在此?」一道溫和的聲音傳來,帶著微訝。

江獻陽眼瞼頓住,他視力受損,目不能視,往日也從未聽過這般的聲音,似春水般,有蜻蜓點水的清淡,但落地溫和,稍帶漣漪。

許是見他眉梢微蹙,這人便道:「在下是青洞派鳳述安。」

江獻陽卻是眼瞼微鬆,他本就是想找鳳述安的,隻不過道門道子行蹤飄渺,不常在青洞派內,卻沒想到,破了蘇起戎的夢後,他便被傳送到了鳳述安的跟前。

或是一種幸運。

鳳述安無愧於道門琴心之稱,待人溫淡,卻極其妥帖。

請了他於室內一坐,置了換洗的衣物和療傷的靈藥。

待到江獻陽重新恢復常態,才重新重現。

……

白衣仙尊佩戴了鐵質麵具,雪發規整,他生得淡,若不是剛剛實在落魄,恐怕難以想象這樣的人也會有那般的艷色,似春光浮影般,恍然便從眼間過了。

鳳述安說不上心裡的感受,似可嘆又似忪然。

正好江獻陽說話了,他道:「道子將要去往何處?」

此時水榭樓台處,蓮花紅艷了整池,暖光是天與紅,可白衣仙尊音質冰寒,如沁涼般,似一人便可捱了晚霞。

鳳述安回神道:「在下將去魔域大比。」

魔域大比十年一次,和上古戰場各派仙門弟子相爭不同,魔域裡麵竟是些形容可怖的魔族,魔族修為速度快,但與之同時,稍有不慎,便易走火入魔,久而久之,仙門開辟處魔域,將那魔域邪人盡數流放至此。

此次輪到道門青洞派負責魔域的管理,作為青洞派道子,鳳述安自得出現。

江獻陽眼瞼微頓,他要與鳳述安商量那仙門浩劫之事,事關重大,遠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解釋清楚。

況且……

腦中劃過一張年輕的臉,眉間朱砂痣如海棠,肆意張揚,卻無端暗淡了幾分,似不敢相信他竟是會被遣走。

是那謝允樂。

思緒不過一瞬,江獻陽抬了眼瞼,道:「我能隨你一同前去嗎?」

鳳述安指間微頓,帶了些訝然,但又被收回了,道:「自是可以。」

江獻陽便遣了靈鳥。

那雪白鳥兒撲哧著毛絨絨的翅膀飛往不周山。

待到不周子接到信,他眉梢雪白,神色詫異了一瞬。

劍鋒是不周山最為奇特的一峰,歷代峰主皆是輕易不出世的大殺器,特別以這任峰主江獻陽最盛,走得劍修道,素來不諳世事,懶得理宗門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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