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 / 2)
夏棠沒想到紅衣人會和她說話,微愣之後,臉漲得通紅,隻知道吶吶點頭。
那為首的中年男人卻是比她還要興奮,忍不住說開了。
「恩人,你別看小棠這個樣子,她可是難得的天生劍體,要不是我們夏家久居關外,當地又沒什麼仙門大派,小棠肯定不會還沒拜師。」
「我們這次來魔域也就是聽說,這裡會有仙門出沒,尋了能有仙人看中小棠天賦,收她為徒的心思。」
「卻沒想到這是什麼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恩人有師門嗎?說不定我們小棠還能和恩人拜入同一個門下。」
他說得熱烈,謝允樂卻是嗓音比剛剛更冷淡,好似一處寒潭,看都沒看那被中年男人熱情推銷的小棠一眼,冷聲說: 「不是。」
中年男人熱臉貼冷屁股,忍不住訕訕,心道,恩人脾氣和能耐竟是一般大!
略做休整後,謝允樂喚了破雲劍出來。
他現在還在魔域外圍,接觸到的都是些低階魔族,遠不是他的對手。
這魔域最能鍛煉人,他憋著一口氣恨不得在這裡大殺四方,讓師尊好好看看。
他不進魔域也是能升到金丹。
師尊身體愈發病弱,他身為師尊唯一的弟子本就該在師尊麵前侍奉左右。
而不是在魔域和師尊隔得那麼遠。
師尊為何總是那般拒人千裡,他是不是從來都走不進師尊的心裡,師尊何時才能依靠他?
謝允樂心中有怨,動作就自然帶出來,低階魔族遠不是他的對手,幾個來回便被擊斃在地,濃稠的血水灑了一地。
他紅衣絕艷,用的一柄長劍,劍術大張大合,劍光清越,朱雀從劍身中躍出,清啼一聲,和魔族相撞,其勢如風雷逼雲,所過之處,朱雀火燎原。
就連地麵上潑了一地的血水也跟著燃燒起來,方圓之內,俱是野火烈烈,萬籟俱寂。
可見劍術之高。
中年男子卻是久久不能回神,他雖知恩人劍術修為高,但是卻也不知高至此。
他生得粗獷,但心思百折千轉,又回頭,見夏棠一張小臉興奮得通紅,眼底滿是異彩,活脫脫就是少女含春般的嬌羞。
夏家生在關外,遠了仙門正派。就連小棠如此之高的天賦都找不到師尊。
如今在這魔域更是寸步難行。
但若是求這少年,說不定能得了好果。
畢竟這少年小小年紀便有如此高超的劍術修為,背後定是有仙門相助,說不定其師尊也是當世大能。
他心思如電轉,待謝允樂更是熱情幾分。
……
同江獻陽想的一樣,鳳述安是難得的大義之人,對待他的態度溫馴有禮,兩人行至那魔域,雖一路無話,卻也相處得融洽。
「仙尊,內圍開場您要到場嗎?」一青洞派弟子問。
江獻陽卻是垂了眼瞼,指間微微攥緊,他體內猶如那野火炙烤,不僅疼,而且癢。他沒想到隻是單單禦劍飛行便已激起沉重內傷,而且這傷不似尋常,似有火蟻啃咬般,總讓他骨頭發酥。
眼下臉色也帶出幾分發紅的微醺,便拒了邀請。
魔域大比有內圍之爭,千名進入魔域的修士從外圍往內圍廝殺,凡是能登上內圍站台的修士便有青洞派賜下靈泉洗髓,冠軍更是能從此揚名修仙界。
無數散修便是抱著在魔域大比摘得桂冠,被仙門收入門下,有享不盡的修煉資源的美夢。
此次魔域大比更是輪到了兩嶽之一的青洞派主持,不周山、天機閣、華南殿等等仙門都派了修士出麵。
青洞派是道子鳳述安,不周山是當世第一劍修江獻陽,天機閣是閣主雲夢周。
消息一出,便震驚整個修仙界,不論是道子,還是當世第一劍修,抑或是天機閣閣主,都是修真界傳說中的人物。
更不說這下三人同聚一處,是乃修真界一大盛世。
多少修士湧入魔域隻為一睹三人風采。
隻是與外界想的揮斥方遒、鋒芒冠絕天下相比。
內圍開場當日,天機閣閣主避而不出,當世第一劍修病體沉珂,道子鬱結於心。
三人是找了各種各樣的理由沒來開場,引發外界無數猜想。
又是一日夜,鳳述安抱了琴落於亭台之內。
月色如水,沁涼似霜。
他本就淺眠,先前便易於思緒飄遠之際想起那雪發仙尊,更別提前此次來魔域兩人日日相處,雖不知江仙尊會和他一同前往魔域。
但越相處,鳳述安便越覺得心思磋磨,似墜了重石,為自己不為人知的心思。
道子從出生起就長於道門內,所思所想皆是大儒所教,皆在刻度之內。
苟行檢之不修,即災殃之立至,欲望是渴求的溫床,渴求是壞了道心的利刃。
他澄澈質透,是道門有史以來最為出眾的道子,理應繼續克己奉禮,行為規整,卻不慎入了思、淫之道。
夢裡皆是那隔簾觀影般的慵色,似蹙非蹙的眉眼,仿佛是在觀寒霜之下,探出的一支猩紅的大朵梔子,香得肆無忌憚。
每每於喘息中驚醒,他都在那背德感中分外想嘔吐,似和靈魂深處的一部分無聲交戰,戰火累累,他厭惡自己的惡心。
今夜也是如此。
他心裡這般思緒不寧,琴音也失了些一素的寧靜致遠,顯出鬱鬱。
月色也如皺開的湖水,撕碎的禮律。
江獻陽便是在這時出現的,他在房內待得憋悶,那怪異內傷似潮水,時而漸退,時而洶湧,擾得人無端難受,口渴難耐,便出門透風,卻沒想到正好遇見鳳述安撫琴。
書中謝允樂眾多攻君中他唯一有好感,甚至算得上欣賞之人便是,道子鳳述安。
不周山泯滅後,他以一人之力擔當起仙門重任,率領青洞派與那由雲夢周挑起的鬼族魔族相抗。
雲夢周和鳳述安乍一看是同一風格,都溫和有禮,卻一個是臭水溝的爬蟲,卻非要裝出一幅風光霽月的模樣。
另一個則是天上照耀爬蟲醜態的皎月。
察覺到腳步聲,鳳述安停了撥弦之舉,抬眼便見白發仙尊裹著月色而來,雪白的眼睫長又密,闔在鐵質麵具上,襯托出三分清透四分曖昧幽微,他莫名地嘴唇紅,眼尾濕,整個人似有水色,泡在琉璃盞裡的紅錦鯉般。
鳳述安猶如被燙到似的,收回了目光,半響才道:「在下打擾仙尊休息了。」
江獻陽眼瞼微抬,他生得淡,很少有結交之意,但鳳述安卻是他難得的想結交之人。
便搖頭,道:「道子能否與我合奏一曲?」
鳳述安雖覺得自己德行有虧,但素來不愛拒絕人,便斂了心神,重新提了手勢,頓時琴音如流水般叮叮當當地落,如鳴珮環、珠落玉盤。
江獻陽以一片竹葉作配,唇齒微動,葉綠唇紅。
竟是不輸琴音的脆與清。
浮雲柳絮無根蒂,天地闊遠隨風揚。
世人皆知,江獻陽是當世第一劍修,一劍威力之大,平山斷海。
以為他自是如劍般剛折猛斷,少了些文人墨客的雅致,卻不知他音律也是不輸。
鳳述安少見有人對音律精通至此,忍不住側耳細聽,那綠葉和聲清冽,似闖過漁火楊柳的河堤,揚起纖細易折的蘆葦盪,驚起點點瑩綠的螢火蟲,江風淩淩,鍾磐泠然。
他不由得心神煥然,換了手勢,默契跟上。
琴音與葉音相合,餘音繞梁,似要絞碎了那天邊月。
誰都沒有說話,可合奏卻是那般合拍,就這樣一聲又一聲,一曲又一曲,似繞梁的清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