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東線(1 / 2)
石永嘉的預測基本是不會錯的,武昌民變一石激起千層浪,戰火重燃,本已落下帷幕的國戰再次吹響角號。
晉趙兩個巨人同時被逼的不得不將最後一絲勁力壓榨出來,盡管他們都已經近乎流乾了血。
荊襄方麵,鄴都羯趙朝廷連下三道詔書,督促襄陽留守、大司空李農即刻出兵江夏接應武昌。可襄樊諸酋帥皆借故推諉不從,李農無奈,隻能咬牙親自將兵,盡起麾下三萬乞活漢兵,順漢水南下。
李農本意穩紮穩打步步為營,卻遇晉軍堅壁清野收縮兵力,以致趙軍先鋒一路順暢無阻,最終同晉蜀聯軍對峙夏口城外。怎料未及開戰,晉軍便陣前倒戈,一日間盡誅蜀兵,亦將厭軍鐵齒鋼牙暴露無疑。
李農驚聞變故,方醒悟司馬白並未急赴武昌,可他也是困惑不解,區區幾日,國力強大如羯趙尚在舔舐傷口,司馬白從哪裡整頓出的兵力?
總不會是驅策降兵糊弄事吧?
既驚且疑之下,李農第一時間親自石城趕到夏口前線,細察之後,他頓時心涼,厭字大旗下,正是乞活降兵,更不乏他能叫出名字的人!
軍容巍巍,士氣鼎沸,怎會是苟且拚湊出來的?
不問可知,司馬白已盡收乞活軍心!
除了痛罵乞活流民朝秦暮楚不知忠義廉恥,李農也隻能臨陣長喟,有司馬白這支勁旅陳守,江夏絕無可乘之隙。
況且究竟誰是獵人誰是獵物,到最後是誰吃掉誰,還說不定呢!
麵對不久前的部屬現在的敵軍,李農又生恐麾下受到蠱惑,也顧不上怯戰而逃的罵名,棄掉剛得的城池,連夜拔營,毫不猶豫的回師了襄陽。其後合全軍將帥聯袂請罪上書,泣血力陳戰事艱難,如履薄冰尚且不及,萬不可重蹈黃石灘慘烈,非斬將換帥,絕不再亂動襄樊之兵。
鄴都顧念諫書言辭悲壯,方罷進軍之議,但以畏戰之名降李農職爵三等,襄樊諸領兵將帥一應論罪如李農,此番牽連甚眾的處置也正好補上了尚未追究的黃石灘敗責,是以無人敢有一絲怨言。降職削爵的李農等人已經不符帥位之尊,鄴都朝廷於是趁機拿捏,廣派了宗室嫡親監理襄樊諸軍。明眼人皆知,襄樊軍權易主隻在時日,李農與眾酋帥縱有不甘,亦隻能屈從蟄伏另待時機。
司馬白殺雞儆猴既復江陵又懾襄陽,暫時穩定了荊襄局麵,然而遙在兩淮的戰事,他卻是鞭長莫及了。
從淮西壽春至淮東山陽,晉國在東麵守禦羯趙的第一道防線上,趙軍率先大打出手。
長江之北,淮水之南,在這狹長的江淮地域上,晉趙兩國征伐不斷。而山陽和壽春,這兩座坐落淮水之南,把控淮水一東一西的雄城,便分為晉趙兩國攻守的橋頭堡。自司馬睿稱帝至石虎篡位,經年累月大戰小鬥,漸漸形成了晉有壽春以揚州為腹地,趙據山陽以徐州為後盾的格局,兩國實控疆界犬牙交錯。
今次國戰,兩國不約而同的將西麵選做了主戰場,也都很清楚自家不具備東西兩頭同時開戰的國力,這就決定了東麵隻能做為輔助力量。這一兩年來,不論晉趙,兩家東線兵鎮都在努力克製收斂著,避免假戲真唱影響了國策大計,所以東線雖然表麵上始終劍拔弩張,但實際上倒前所未有的平靜起來。
當然,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麵,平靜都是假象。
烽煙自西麵荊襄燃起後,晉趙兩國的東線兵鎮便都在摩拳擦掌,隨時準備策應己方的勝利。晉國自然是籌劃著一舉打過淮水克復徐兗青三州,羯趙更是勢在必得,打算渡過長江直插建康。
戰事一波三折,最終隨著黃石灘大戰的邸報傳遍天下,別說兩國將帥,哪怕是一個小卒子,也能隱隱預料到,假平靜可能就要變成真平靜了。
一個慘勝,一個慘敗,國力瀕臨崩潰,還打個什麼勁?!
西線偃旗息鼓,東線戰場上便是白準備了,此刻就是尋常的小打小鬧,也不是任何一方的朝廷能承受住的。
偏偏局勢風雲變幻,人智難測。
沉寂許久的羯趙淮南勁旅,突然之間,傾巢而出!
趙軍以山陽鎮兩萬鐵騎為先鋒長驅南下,更有源源不斷的後軍從北麵徐州大本營湧來,漸次陳兵淮水北岸,在南岸山陽雄城的遮護下,隨時可以搶渡淮水。
完全是一副殊死決戰的態勢!
打仗對於晉國東軍來說可謂家常便飯,盡管覺的趙軍此番浪戰頗為不智,卻也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真正令東軍感到意外且困惑的,是趙軍一反常態,既不攻城也不掠地。除非沿途晉軍出城截擊,否則一概略過,竟是甘冒兵家大忌隻顧突飛猛進。如此不計後果的舍命打法倒也很見奇效,十數日之內已將僵持了數年之久的戰線南推兩百多裡,兵鋒已直抵晉軍長江北岸最後的防線——廣陵、合肥防線。
更有狂妄胡騎哨探甚至切入大江北岸灘塗,窺伺沿江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