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廷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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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功倒可以暫議,免罪卻需即刻,某之愚見,便是謀反首惡,也都先一律赦了吧,如此降兵必安!」

隻賞功,不罰過?

要以赦免降兵謀反大罪換取穩定?

六個字一出口,大殿又是一片安靜,眾臣隻覺匪夷所思,無不麵麵相覷。饒是滿殿重臣宦海沉浮一輩子,這種荒唐話還真是頭一次聽到,尤其說的如此光明正大。

倘若赦了降兵,這到嘴的鴨子不就飛了?

庾濟一怔,隨即大笑:

「荒唐啊荒唐,從古至今這賞罰分明方是正道綱常,還沒聽說有罪不論能夠安定人心的?若人心如此可安,還要律法做甚?還有公理可言?武昌郡王此法豈非助長犯奸作惡?!何來安定人心嘶」

正自滔滔不絕貶斥司馬白的庾濟戛然而止,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嚨,一肚子話硬生生咽了回去,眼珠子軲轆亂轉隻張嘴卻沒了聲音,竟一個字也罵不出來了。

他顯然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方才司馬白所說,不止民心,還有一個軍心。

那六個字,不止是針對降兵!

北伐大業躊躇滿誌,結果打的山河破碎差點亡國滅種,尚書令征西大將軍庾亮該追究什麼罪失?西軍上上下下一眾將帥又該當何罪?死了的怎麼論罪,活著的又該怎麼論罪?!

黃石灘大捷怕是也不能盡遮西軍之前的一敗塗地吧!

其實大晉朝江左以來,對庾亮這等位極人臣的這些權貴,倒還沒有深咎罪責的先例。庾亮固然難辭其咎,可各方說說情掉掉眼淚,再以一個黃石灘大捷倒也能敷衍過去。

但這有一個前提,就是大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般沒人會也沒人敢去抓著深咎不放。

現在司馬白把這事擺上了台麵,如果有人否決了這個隻賞功不罰過的提議,那這些否決的人還有什麼臉麵去為其他人說情?

難道就隻大國舅一人可以不罰過麼!

短短一瞬間庾濟心中已經轉了不知多少彎,他已經明白自己被司馬白暗將一軍,自己除了認慫別無選擇。他若敢否了這六個字,那司馬白下一步必定咬著庾亮不鬆口,那是連二國舅都敢斬的煞星,還有什麼乾不出來的?

但反過來一想,法不責眾或許也不啻於一個好選擇,橫財難舍是不假,比起致命把柄操於他人之手,卻也不算什麼了。

庾濟重新打量起身後的這個年輕人,心中一嘆:難怪大哥被他逼的舉步維艱,宗室出了擎天柱啊!

庾濟失聲的同時,王導和郗鑒不禁也陷入沉思。

論罪,郗鑒東軍比庾亮西軍也輕不到哪去。但老太尉倒是坦盪,不太在意自己,願意一人扛罪,早做好了貶謫打算,他心裡最關切的是東軍。

不是東軍的哪一個將帥兵卒,隻是東軍!

這支朝廷重旅損失太巨大了,急需補充兵員,倘若從良民百姓中強行征兵,必然民怨沸騰,再激民變也是說不定的,世家大族們更不會割肉餵東軍的,強征良民入伍,這條路走不通也走不得。而被裹挾的降兵正是現成的最佳兵源,哪怕有臨陣舉義的將功補過,摁一個流放充軍的罪名,都算皇恩浩盪了。

如果依照司馬白的提議,赦免了這十幾萬降兵,東軍去哪裡招兵?

東軍一旦形同虛設,不是他郗鑒一個人的事,那是社稷之禍!

郗鑒暗自搖了搖頭,他是不會同意那六個字的,正如庾亮絕不同意司馬白染指荊襄,他也斷然不會讓東軍就此衰亡。

「武昌王」郗鑒輕咳一聲,庾濟猝不及防的敗下陣來,而王導態度不明,現在該輪到他上擂台了。

話音一起,眾臣便已看出了風向。

滿殿之中,能稱呼司馬白為白王的,隻有王導和郗鑒,其他人遠沒這個資格,便是當今聖上,都會尊稱一聲小叔。而王導和郗鑒一直以來也都是以白王稱呼司馬白的,這不是擺資格,而是代表了親近和認可。現在郗鑒一開口,稱呼由原來的白王變做了武昌王,這意味可就大不一樣了,這是要區分彼此啊。

「道徽且慢,」王導忽然開口攔住了郗鑒,「老夫有一惑,想先請教一下武昌王。」

殿上形勢頓時揪緊,王導竟也對司馬白換了稱呼,卻對郗鑒以字相稱,誰親誰疏,已是一目了然。

庾濟在眨眼間服了軟,司馬白一時的勝利,換來大晉朝兩大元老巨擘同時發難!

司馬白白眼中幽光閃爍,看了看郗鑒,又望向王導,頷首道:「不敢當丞相請教二字。」

王導也不拖泥帶水,開門見山道:「若赦免逆反大罪,此例一開,後世可效仿乎?」

一語雙關,可效仿逆反乎?可效仿赦免乎?

司馬白望著王導,卻未馬上回答,他知道王導還有後話。

果然,王導不待司馬白回答,接著又道:「朝廷自有法度和體製,凡事既成綱常便有其因,不得改也不容變,武昌王能有今日彪炳功勛,豈會不懂天道運轉之妙,何故標新立異?」

別人或許沒領悟王導深意,但司馬白以矩相之力卻看的明明白白,王導不是刁難,也不是打擂台,他是困惑。

標新立異說的很委婉,實際在問,何故損人不利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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